第十章：老槐托梦·前世残影

秦岭秘境的夜雾裹着松针气息渗进石屋缝隙，陆劫攥着沾血的引魂香瘫坐在蒲团上。这是他连续第七天尝试唤醒白璃残魂，掌心被朱砂染成暗红，颈间玉坠突然烫得像块烙铁。

“阿璃？”他扯松衣领，玉坠表面的青丘古纹泛起微光。白璃消散的狐尾碎片在石屋里凝聚，九条虚幻的尾巴中，原本残缺的第三条竟缓缓凝实。陆劫眼前一黑，后脑勺撞在石墙上，意识坠入深不见底的漩涡。

雨幕如帘，浸透的老槐树在狂风中吱呀作响。陆劫发现自己悬浮在半空，下方白衣男子怀中的狐妖皮毛沾满血污，九条尾巴断了三条。“阿劫……这一世，换我护你……”狐妖苍白的指尖擦过男子脸颊，陆劫心口猛地刺痛——那声音与白璃别无二致。

画面突然扭曲，潮湿的树皮气息扑面而来。六岁的自己蹲在泥水里，王虎举着半截砖头挡在身前，脖颈还挂着被李二狗抓伤的血痕。“辰弟别怕！”少年王虎把烤红薯塞进他冻僵的手里，“等胖爷长大了，用杀猪刀砍死这些坏种！”刻着“胖虎护劫，生死兄弟”的树皮碎屑簌簌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小劫！小劫！”稚嫩的呼唤穿透雨幕，陆劫在泥水中艰难抬头。浑身湿透的王虎站在闪电劈中的老槐树下，胸前的白璃尾毛手绳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正要伸手，整个人却被拽回现实。

石屋油灯“啪”地爆开灯花，洛无极的罗盘抵住他后心：“气息乱成这样，不要命了？”老人银发间沾着雪粒，显然刚从外面回来。

陆劫抹了把额头冷汗：“师傅，我梦见……”

“青丘狐妖和你那位发小？”洛无极转动罗盘，青铜表面映出陆劫颈间发烫的玉坠，“白璃每恢复一尾，与你的因果就加深一分。千年前青丘覆灭，她带着半块玉坠转世，为的就是续上那段……”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胖虎？”陆劫攥住牛皮护腕，“他只是个普通人。”

洛无极突然剧烈咳嗽，掌心染着黑血：“有些事，连为师也参不透。”他塞给陆劫枚刻着北斗的铜符，“去老槐树看看，鼠姥姥说那里的灵脉出现异常波动。”

月光被云层吞噬的刹那，陆劫摸到老槐树皲裂的树皮。当年刻字的地方己长出新痂，却被人用利器剜出个凹槽。玉坠突然飞离脖颈，悬浮在树洞上方，九条淡蓝色光带没入地下。

“小劫，这是青丘密令！”白璃的声音带着颤音，“只有狐族族长血脉才能激活的……”

地面轰然裂开，青铜色的匣子破土而出。陆劫刚要触碰，远处传来踩断枯枝的声响。他反手摸向腰间符咒，瞳孔猛地收缩——月光照亮来者的脸，竟是穿着开裆裤的小王虎，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烤红薯。

“辰弟，你怎么才来？”小王虎歪着脑袋，眼尾还沾着打架留下的淤青，“胖爷等得肚子都饿瘪了。”他胸前的手绳突然渗出血珠，“有人把我们的约定偷走了……”

陆劫向前迈步，却发现双脚动弹不得。小王虎的身影开始透明化，手中红薯化作飞灰：“他们要抢走玉坠里的东西……在血煞宗的……”

“等等！”陆劫奋力挣脱无形束缚，却只抓住一把夜风。青铜匣子重新沉入地底，玉坠坠回衣领时，他摸到背面多出行小字：“血月当空，槐断人亡”。

石屋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冲天火光映亮半边天空。陆劫拔腿狂奔，怀中的玉坠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肉。白璃的声音急促起来：“是血煞宗！他们追着青丘气息找来……”

穿过密林时，陆劫撞见浑身是血的鼠姥姥。老灰鼠的尾巴断了半截，怀里死死护着个油纸包：“小娃娃，拿着！胖小子寄来的烤红薯……”她突然剧烈抽搐，“血煞宗的人……从后山……”

陆劫接过油纸包，熟悉的焦香混着血腥气。身后传来铁链拖拽声，七八个戴斗笠的人从树影中走出，每个人腰间都挂着刻有“血煞”的玉牌。为首的人掀开斗笠，竟是李二狗——可那双眼睛里，早己没了半点昔日的憨厚。

“陆劫，交出青丘密令。”李二狗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当年你克死全村，现在连你师傅也得陪葬。”他抬手，数十只染着尸毒的蜈蚣顺着树干爬来。

陆劫咬破舌尖，血喷在护腕的“虎哥护劫”西字上。牛皮突然泛起金光，蜈蚣群发出刺耳的嘶鸣。他想起梦中小王虎的话，转身朝着石屋方向大喊：“胖虎！你说过要护我的！”

云层突然裂开，一道紫雷劈中老槐树。陆劫在强光中看见树冠上盘着道熟悉的身影——穿着花衬衫的王虎在枝桠间，手里的杀猪刀反射着雷光：“辰弟别怕！胖爷来砍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