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蛇啊蛇

寥寥几句话，听的徐蘅后背冒出一身冷汗，师傅制的毒药竟传至西戎，谁带过去的？但这药不致命，真正有毒的应该是国师的那颗药丸。

察觉一道深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迫使徐蘅抬头对上慕容厉的眼睛，那眼神七分探究，三分怀疑，令她莫名心虚。

转念一想，有何可心虚，又不是她向西戎男子下的毒，她只对三牛下过这种毒，慕容厉不可能知晓三牛。

慕容厉收回目光，沉思片刻，对呼邪道：“十日后，你派人到玉清街仁济堂取解药，近来我不便出门。”

瓦图惊喜道：“你能制出，解药？”

“姑且一试。”

天色越发阴暗，黑云压城，慕容厉不敢再耽搁，告辞离开。

两人急匆匆往山下赶，乌云追在身后，刚行至半山腰，豆大的雨点砸下来。

越走，雨势越大，龙门听涧水，万山浮动，雷声轰鸣。

衣衫早己湿透，雨如帘幕遮挡视线，慕容厉道：“不行，不可再下山，这附近有一处山洞，供山民上山采药打猎时歇息，有米有柴有锅，咱们去那里避雨，等雨停再下山。”

徐蘅无异议，她几次脚底打滑，硬要下山太危险，于是跟着慕容厉又往山上爬，爬了不知多久，进入一片林子，没见到山洞，她气喘吁吁道：“师兄，山洞还有多远？”

慕容厉举目西望，尽是绿树藤蔓，好像未曾到过此地，八成迷路了，幸好头顶枝叶挡住大雨，还能辨别方向。

“师兄！”徐蘅忽然惊恐的看着他身后，声音打颤，“蛇！”

慕容厉迅疾转身，树上一条银灰色的蛇正缓缓游移，蛇尾从黑暗的角落里伸出来，仰头吐着鲜红的信子。

“那也有！”徐蘅浑身发抖，周身寒毛炸起，一旦发现一条蛇，接二连三的到处都是蛇，巨大恐惧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让她再也发不出声音。

慕容厉暗道不好，出门没看黄历，误入蛇窟。

“撒一把你的油草胶。”慕容厉抽出随身带的匕首递给徐蘅，自己从针筒内取出一把银针。

徐蘅左手取出油草胶，右手握紧匕首，走一步撒一颗，她与慕容厉背对背紧靠在一起，互相依托，慢慢沿来时的路往蛇窟外挪动。

油草胶遇水瞬融，散发浓烈的药草味，刺激蛇的嗅觉和味觉，起了一定的阻挡效果，无数爬行的蛇层层叠叠挤在一起，吐着信子，动作非常缓慢，围着两人打转。

无比刺耳的蛇身与地面枯叶摩擦声，使慕容厉每一根头发都竖了起来，这些蛇不知有无毒，出师不利，今日难道要成为蛇的美味盘中餐？

徐蘅握刀的手僵硬发麻，冷汗首流，吓得几乎要哭出声，“师兄，蛇要是一起扑上来，怎么办？”

“好办。”慕容厉行医多年，练就一身心里没底嘴上冷静的真功夫，“我先一针刺死你，然后我再自杀，咱们决不能活着落在敌人手里。”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不着调，徐蘅骂道：“一副没出息的样儿，平日里口若悬河，普天之下都没有能被你慕容厉放在眼里的人和事，如今遇到几条蛇就想自杀？”

“你有出息，出息给我看看。”慕容厉道，“以后管你叫大师姐。”

脚下交错相连的藤蔓绊了徐蘅一下，她本来倒着走，这一绊整个人往后仰倒，慕容厉急忙转身，接住她。

转身的刹那，一条蛇从石缝中飞起，咬住慕容厉不松口，尾巴试图缠绕住他的腿。

慕容厉脸上骤然变色，忍着痛，一把拽住那条可恶的蛇，猛地用力将其从身上扯下来，扔在地上，拉着徐蘅就跑。

“师兄......”一条蛇勾出徐蘅的脚，她腿软的跑不动，如坠寒冰地狱，止不住全身颤栗。

慕容厉将她一把抱起来，扛在肩上，伸手扯掉挂在她脚腕的蛇，飞也似地往外跑，耳边数条蛇爬行声沙沙作响，能看见的，一根银针飞出去钉住，看不见的就当不存在。

高一脚低一脚玩命的跑，慕容厉连吁带喘，心脏“砰砰砰砰”跳成一个球，他不敢停歇，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横冲首撞，首到出了林子，大雨“噼里啪啦”倒在身上，才停下来。

徐蘅从慕容厉身上下来，腿脚发软的站立不住，靠在他肩上，一开口灌一嘴雨水，“师兄，此行艰难，你同意吧？”

“同意。”慕容厉呼哧呼哧喘气，他大爷的，下回死都不来凌云山了，万蛇狂舞的场景这辈子都忘不掉。

“多给十两金，成不成？”

才出蛇窟，又入钱眼。

慕容厉却问：“你是不是大夫？”

徐蘅点头。

“师兄被蛇咬了，等到山洞，你帮师兄瞧瞧有无毒，我付你十两金的看诊费。”

徐蘅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慕容厉会不会死？

但见他脸色还算正常，可能未中毒，不过有些蛇毒，要过一阵子才会发作，她赶紧道：“快去山洞。”

出了林子，慕容厉才看清，方才走错方向，应该向东走，结果向了西。

两人互相搀扶着行进，走得很慢，生怕一个不留神摔下山见太爷太奶，好在这次终于走对方向，不多时，便进了山洞。

洞不大，洞口有块大石，上尖下宽，挡住大半个门口，阻挡水流进来。地上铺碎石防潮，凌乱的树枝木柴堆在洞一角，干草压成榻，勉强能容纳两人半躺。

慕容厉取来干柴，生火，洞里阴冷，既驱寒，也用来烤干衣裳。他忽然一阵眼晕，怕不是蛇毒发作。

“徐大夫，该你出诊了。”慕容厉头晕目眩，趴在干草堆上，自己给自己把脉。

徐蘅赶紧走到他身边，焦急道：“咬在何处？”

“臀......部。”

徐蘅哭：“......我不要看......”

“医者，百无禁忌。”慕容厉教训她，“怎么，你治病还要挑病人，伤在胳膊的治，伤在屁股的不治？那我劝你，趁早不要当大夫。”

句句都是理，徐蘅扭过头，默念大慈大悲咒，磨平心里的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