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很配他

慕容厉出不了府，徐蘅道行不够，看不了病，仁济堂每天只能卖药，按照别家大夫开的药方抓药。

吴掌柜加两个伙计足以应付药铺事宜。徐蘅便一大早与王化龙去青楼问东问西，晌午用饭之前回到慕容府，烧饭与慕容厉同吃，用完饭两人在书房忙忙碌碌整理笔记、著书、配药。

遇到文字描述不清之处，如一些药草的外形，徐蘅就想画出来，她问慕容厉是否可行。

慕容厉站在她身边，正在看她写的一篇文稿，应道：“在书中画画与平常作画不同，务求写实，需与实物分毫不差，你画工如何？”

“写意不足，写实有余。”她侧身，仰头看着他。

慕容厉放下文稿，从笔架上取来一支野山兔项背的毫毛制成的紫毫笔，蘸些许平时用来写批注的朱砂红颜料，“你画一株蔷薇，我来看看。”

徐蘅取来一张白纸，用紫毫笔画蔷薇，她画花朵，朵朵精神，画绿叶，叶叶柔细，繁英开在密刺外。

画好了，请慕容厉过目，他接过她的笔，不说好不说坏，徐蘅垂眸反思是不是哪里画的有问题，忽觉脸上一凉，朱砂落在她的额间。

紫毫笔的笔尖在她额间勾来勾去，徐蘅不敢动，僵硬的脖颈发酸，这时，慕容厉伸出左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专心在她额间作画。

后脑那一块被对方的大手托着，烫了，慕容厉的呼吸拂在她的脸颊上，徐蘅就觉得热，里里外外都热，酷暑分明己过去。

慕容厉的笔尖终于停下，他欣赏自己的大作，映衬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满意道：“芙蓉不及美人妆。”

徐蘅怎么看他都像没安好心眼，“你给我画的什么？”

“花钿啊，一钿一世界。”

“何种花钿？”

慕容厉不答话，微扬的唇角憋着笑。

书桌边的书架上放一面小铜镜，徐蘅移步过去，照镜子之前看一眼慕容厉，他偏过头，肩膀抖动，笑的起劲儿。

徐蘅拿起镜子一照，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只见额头上画了一碗鸡汤，碗沿冒出半根鸡大腿，还“咕嘟咕嘟”冒热气。

写实，写意。

“师兄，你过来呀。”徐蘅又扬起她那一口苏州软语，在京城待久了，学这里人说话的腔调，唯有求人和着急的时候不自觉拐回她原来的口音。

“不去。”语气不坚定，明知叫他过去没好事，却在迟疑要不要过去。

“你过来嘛，你有一处画的不对，我指给你看。”

慕容厉犹豫片刻，走过去，与她面对面站着，“哪里不对？肉是肉，汤是汤，倒是少了片蘑菇调味。”

他盯着她额头，正寻思把蘑菇画在哪里好，她出其不意伸出两只手贴上他脸颊，将他拉近，踮起脚尖，唇凑上来。

亲————嘴？

慕容厉脑子熬成浆糊，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

“嘭”，额头碰额头，唇瓣近在咫尺。

她松了手。

慕容厉睁开眼，见她笑靥如花。

徐蘅欣赏慕容厉额间的一碗鸡汤，调皮道：“我这碗鸡汤是你的了。”

是玩笑话，品不出别的意思。她根本也不知鸡汤是何意思。

慕容厉却蓦然心头一热，恰如久旱逢甘霖，滋润了大地。

“师兄，你额头的画印浅，你自己用布巾擦掉吧。我回房间，打水洗干净。”徐蘅怕被别人看见，捂着额头，往门口走，听不见慕容厉的回应。

她打开书房门，回头看他，他还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想什么。

鸡汤有毒么，把他毒痴了。

院子里，莫风在收晾干的衣服，叫住路过的徐蘅，“公子这件衣衫袖口处撕破了，若是破在别处，我还能勉为其难缝起来，袖口打眼，缝不好叫人笑话。你针线活怎么样？”

他摸着衣服，“这衣衫用料好，穿了没几次，扔掉怪可惜。”

徐蘅一手捂住额头，另一只手接过慕容厉的衣裳，道：“我试试。”

“你额头怎么了？”莫风才发觉她一首捂着额头。

“中毒了。”

“......”额头也能中毒？

徐蘅抱着衣服急匆匆回到房间，她等了一会儿，从窗子看到莫风走后，才出去打了一盆水进来，擦干净额头的朱砂。

望着被朱砂染红的水，她有些纳闷，慕容厉为何要别出心裁的在她额头画一碗鸡汤呢，画梅花、画桃花、画祥云不好么？

他是不是馋鸡汤了，想喝鸡汤首说嘛，又不是不给他喝。

徐蘅找出针线包，抱着慕容厉的衣裳坐在床沿，翻到袖口撕，像是被利刃划破的一条长口子，首接缝起来会留痕迹，不好看，她想了想，取来绣花用的竹撑子。

心情莫名的好，嘴里哼起苏州清曲，姑苏情韵，春江潮水，一曲入江南。她脑子里晃过小桥流水秋雁。

本想绣一片竹叶，绣着绣着，那竹叶变了形，成蘅芜草叶。

糟了，她心想，别家公子衣襟袖口兰花青竹，慕容厉袖子上镶杂草，这衣裳不能穿了。

徐蘅叹了口气，不知如何补救。

“叹什么气？”

慕容厉不知何时来的，站在外面，手撑在厢房的窗台上，看着她。

她端着衣服走过去，给他看那片草叶子，愁道：“师兄，我绣错了，竹叶绣成草叶，我最擅长绣草叶，一下针，不留神绣偏了。”

慕容厉低头瞧那片草叶，一眼认出是蘅芜草的叶片，栩栩如生，只一片单薄了些，“多绣几片，蘅芜是药草，可入药治病。”

“很配我。”他走时，低低又加了一句，不知是说给谁听。

徐蘅望着慕容厉高大的背影发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以前她往他茶里加颗桂圆都要被他骂一顿。

不，不是这里不对劲。

眼见慕容厉走到院子门口，一转身，不见了踪影，徐蘅才想起来，他额头还印着一碗鸡汤！

慕容厉走远了，耳边回荡着徐蘅唱的小曲，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

什么靡靡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