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命悬一线的赌局

地宫的灰尘还悬在半空，像被按下暂停键的雪。

陈小邪蹲在青石板上，手指抠着陈阿婆染血的碎布，那布角还留着老人惯常的艾草香——是她总往他外卖箱里塞的驱蚊虫香包味道。

他喉结动了动，想喊"阿婆"，可声音卡在嗓子眼里，像被人攥住了气管。

"阿婆就是睡会儿..."他把碎布贴在眼皮上，睫毛扫过血渍，痒得人想笑，"等她醒了...肯定要骂我又把新外套蹭脏了..."

苏清欢跪坐在他三步外，怀里的玉佩凉得刺骨。

她盯着陈小邪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胡同口，这小子叼着冰棒蹲在台阶上，说"欢欢姐你这衬衫真好看，像我阿婆腌的糖蒜"。

那时候她抄起文件夹要砸他，他就抱着头往阿婆身后躲，嘴里还喊着"阿婆救命啊教授要家暴外卖员"。

"欢欢姐..."林小妹抽抽搭搭地拽她袖子，小姑娘的指甲在她手腕上掐出月牙印，"阿婆的手...刚才是不是在发光？

像电视剧里神仙渡气似的..."

苏清欢刚要说话，头顶突然传来"咔——"的脆响。

三人同时抬头，青铜像的裂痕己爬满半张脸，眼珠子位置的暗格正渗出墨绿色液体，滴在地上滋滋冒烟。

林小妹猛地把苏清欢往旁边一推，那滴液体正落在她刚才跪的位置，瞬间烧穿了青石板，露出下面蜂窝状的黑窟窿。

"操！"陈小邪终于站起身，外套甩在地上也不捡，红着眼眶瞪向青铜像，"玩真的是吧？"他抄起脚边的断剑，可手刚碰到剑柄就缩回来——剑刃上的锈迹竟是活的，正顺着他指缝往血管里钻。

"别哭了，她没死。"

沙哑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铜锣。

三人同时转头，只见地宫最暗的角落晃出个影子：灰布长袍洗得发白，腰间挂着串青铜铃铛，每走一步都叮铃作响。

老人额头皱纹能夹死蚊子，左眼皮上有道刀疤，从眉骨首划到下颌，笑起来时半张脸都在抽。

"张...张老九？"苏清欢蹭地站起来，玉佩"当啷"掉在地上。

她记得十岁那年跟着父亲回宗门，在祖祠后巷见过这老头——他蹲在墙根啃烤红薯，父亲说"这是你九爷爷，最会捣鼓些邪门歪道"，结果转头他就往她糖葫芦上抹了把烟灰，说"小姑娘吃太甜招鬼"。

"远房亲戚？"林小妹抽着鼻子打量老头，"您这亲戚当得够隐蔽啊，早干嘛去了？"

张老九没接话，眯着独眼扫过陈小邪怀里的碎布，又瞥了眼青铜像渗出的绿液："那老太太魂儿被锁进噬魂核心了，现在还在黑雾里受磨呢。"他蹲下身捡起苏清欢的玉佩，指腹蹭过那道裂纹，"你娘当年用这玉挡过三记阴雷，现在倒好，养了个哭包孙女。"

"你说阿婆能救？"陈小邪突然冲过来，拽住张老九的衣领。

他眼眶红得像刚喝了二锅头，声音却发颤，"怎么救？

要我命？

行，拿去吧。"

"要你命？"张老九被拽得首晃，铃铛响成一片，"你那命薄得跟煎饼似的，谁稀罕。"他拍开陈小邪的手，指向青铜像胸口的龙纹，"得用这玩意儿。"

"龙纹？"苏清欢顺着他手指看过去，这才发现青铜像心口位置刻着歪歪扭扭的纹路，和陈小邪上次被刀捅伤时，胸口浮现的红印子一模一样，"难道...这是..."

"你小子命硬得邪乎，"张老九斜眼瞥陈小邪，"打小克父克母，要不是你阿婆拿命护着，早被宗门禁术绞成渣了。"他指节敲了敲龙纹，"这玩意儿是你亲爹沈墨当年刻的，说是要把你养成活祭品——结果倒好，你小子天天送外卖，把那老匹夫的算计全搅和成麻辣烫了。"

林小妹"唰"地拔出藏在靴筒里的短刀，刀尖差点戳到张老九鼻尖："少废话！

说重点！"

"重点？"张老九突然笑了，刀疤跟着抖，"要救你阿婆，得把你们三个的'痴'往一块儿拧。"他掰着手指头数，"苏丫头对这混球的拧巴心思，林小丫头的死忠，还有这外卖员对老太太的轴劲儿——再加上龙纹当引子，把噬魂核心里的黑雾往外抽。"

"就跟拔火罐似的？"陈小邪突然插话，刚才红通通的眼眶里闪过狡黠，"我阿婆上次拔火罐，后背紫得跟茄子似的..."

"你他妈能不能严肃点！"林小妹急得跺脚，"阿婆还在受罪呢！"

"严肃？"陈小邪吸了吸鼻子，弯腰捡起地上的玉佩，"我阿婆说过，人活一世，该哭就哭该笑就笑，绷着个脸容易得痔疮。"他把玉佩塞进苏清欢手里，指腹蹭过她冰凉的手背，"欢欢姐，你说咱们三个二货，能整出点大动静不？"

苏清欢盯着他眼底的水光，突然想起昨晚在医院，这小子被车撞得腿骨错位，还举着吊瓶跟护士说"我这是杨过断肢体验卡"。

她捏紧玉佩，裂纹硌得掌心生疼："能。

但要是失败..."

"失败就一块儿当鬼，"陈小邪勾了勾嘴角，"正好阿婆煮的酒酿圆子，鬼也能吃。"

"够二。"张老九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青铜罗盘，往地上一抛，"站三角位，手拉手。

苏丫头拿玉佩引光，林小丫头用你的血画阵，混球...把你胸口那龙纹逼出来——你不是总说送外卖爬楼锻炼出腹肌了吗？

这会儿使点劲。"

林小妹咬开指尖，血珠滴在罗盘上，瞬间绽开朵小红花。

苏清欢攥着玉佩往前一步，蓝光"嗡"地窜起来，像条活过来的蓝蛇。

陈小邪深吸口气，突然想起阿婆总说他小时候发高热，她抱着他在胡同里转了七圈，嘴里念"小邪小邪快回来"。

他摸着胸口，那里突然发烫，像有团火要烧穿皮肤——龙纹！

真的在爬！

"沈墨那老东西说的对！"

阴恻恻的声音炸响。

沈墨的幻影从青铜像里挤出来，他平时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乱成鸡窝，脸上还沾着黑灰，"启动仪式会撕开空间裂缝，整个地宫都会塌！

你们三个，还有那老东西..."

"撕就撕！"林小妹把带血的手指按在陈小邪后颈，"我跟着少主从云南跑到漠河，睡过猪圈啃过冷馍，还怕塌个破地宫？"

"塌了正好，"陈小邪盯着龙纹从胸口爬到锁骨，突然笑出声，"省得我回头还得买门票参观。"

苏清欢看着三人交叠的影子，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她举起玉佩，蓝光裹着红光（林小妹的血）、金光（陈小邪的龙纹）拧成个漩涡，像根发光的麻花往青铜像里钻。

黑雾突然翻涌起来，陈阿婆的声音混着风声传出来："小邪...别...疼..."

"阿婆你忍着！"陈小邪吼得脖子青筋首跳，"等会儿请你吃十笼小笼包，醋管够！"

漩涡越转越快，青铜像的裂痕开始往回缩。

陈小邪突然踉跄了下，苏清欢赶紧扶住他——他的呼吸声，刚才还像游丝，现在竟有了点力度。

林小妹盯着他嘴角，突然笑出眼泪："少主...你笑什么？"

陈小邪闭着眼，嘴角翘得像偷到鱼的猫："梦见阿婆骂我...说我又把新外套...蹭脏了..."

地宫的灰尘突然全往漩涡里钻，青铜像发出"咔咔"的轻响。

张老九盯着罗盘，独眼里闪过精光："成了...快..."

"咳——"

陈小邪的手指动了动。

苏清欢低头，看见他胸口的龙纹正慢慢浮现，颜色比之前更红，像团烧得正旺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