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五季《破碎之音将至》

……黎明时分，明月被一阵低语声惊醒。阁楼里光线昏暗，星辰的铺位空着。她立刻警觉起来，手摸向身旁的"霜语"剑。

低语声来自窗外。明月轻手轻脚地爬到窗边，小心地掀开一角窗帘。楼下的小院里，星辰背对着屋子站立，全身笼罩在流动的阴影中。更诡异的是，那些阴影正在形成一个人的轮廓——一个女子的形象，正在对星辰说着什么。

明月屏住呼吸，激活镜瞳。视野中，星辰的能量场呈现出不稳定的波动，黑色与银色交织缠绕。而那个阴影形成的女子形象，则完全由一种陌生的深紫色能量构成，绝非普通幻象。

"...地牢西侧的排水通道...只有影控能力者能通过..."阴影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飘上来。

星辰点头："我明白了。找到影行者后，他会带我们去救父亲。"

"小心...莫无言在总坛布置了...镜面陷阱...不要让你妹妹...使用全视之眼..."

明月心头一震。这个阴影幻象不仅知道七情宗内部情况，还了解她的能力！她正想冲下去打断这场诡异的对话，阴影女子突然抬头，仿佛首接透过窗户看到了她。那张模糊的脸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瞬间消散。

星辰转过身，阴影收回体内。当他抬头看向窗户时，明月迅速放下窗帘，退回铺位假装熟睡。

几分钟后，星辰轻手轻脚地回到阁楼。明月假装刚醒，揉着眼睛问："你去哪儿了？"

"只是去检查周围安全。"星辰的声音有些过于轻快，"天快亮了，我们再休息一会儿就出发吧。"

明月注意到哥哥眼中残留着一丝不自然的黑影，但她选择暂时不提刚才所见。有些事情需要先和松溪老人确认。

早餐时，松溪老人准备了热粥和腌菜。明月趁星辰去溪边洗漱的时间，低声询问："镜族有没有一种能力，可以让阴影形成特定人物的幻象并传递信息？"

老人的手一抖，勺子掉进锅里："你看到了什么？"

明月简要描述了清晨所见。老人的脸色变得极为严肃："那不是普通能力，而是'影语术'，一种高阶影系秘法。但据我所知，现今活着的镜族中无人掌握这门技艺...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越清霜大人。传说她的影舞能力达到极致，可以隔空传影。但如果真是她..."老人压低声音，"为什么只联系星辰而不现身见你们？这很危险，明月。镜魔擅长伪装成亲近之人。"

明月的心沉了下去。如果那个幻象真的是镜魔的陷阱，星辰己经落入圈套；但如果是真正的越清霜，为什么选择如此隐秘的方式联系？

星辰回来后，三人讨论接下来的计划。松溪老人建议他们前往西北方向的古镇"青溪"，那里隐居着一位名叫苏无音的琴师。

"苏无音是越灵儿大人信任的'镜网'成员之一，"老人解释道，"很可能保管着一片玉佩碎片。他表面上是普通琴师，实则是镜族的情报联络人。"

"镜网？"星辰好奇地问。

"越灵儿大人建立的秘密网络，用于监视七情宗活动和保护镜族遗民。成员彼此单线联系，只有核心成员知道全貌。"老人从怀中取出一块木牌，上面刻着半个音符，"把这个给苏无音看，他会知道你们是我介绍的。"

收拾简单的行装后，明月和星辰告别松溪老人，向青溪镇出发。路上，明月试探地问星辰："昨晚休息得如何？有没有做什么梦？"

星辰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梦。你呢？"

"我梦到母亲了，"明月半真半假地说，"她警告我们要小心七情宗的陷阱。"

星辰的侧脸线条绷紧了："是吗...她说了具体是什么样的陷阱吗？"

"没说清楚，梦总是很模糊的。"明月观察着哥哥的反应，"你觉得...如果姑姑越清霜还活着，她会联系我们吗？"

这次星辰明显僵硬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只是好奇。如果影行者真是姑父，那姑姑可能也还活着，对吧？"

星辰加快步伐："谁知道呢。七情宗地牢那种地方...活着可能比死了更痛苦。"

谈话陷入尴尬的沉默。明月确信星辰在隐瞒什么，而星辰似乎也察觉到妹妹的试探。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处小溪边休息。明月用镜瞳检查周围，确认没有追兵后，取出玉佩再次感应，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苏无音真有碎片，为什么玉佩没反应？"星辰质疑道，"我们会不会白跑一趟？"

"松溪老人说核心碎片需要在一定距离内才会共鸣，"明月解释，"可能还没到范围。"

星辰哼了一声，随手操控地上的影子形成各种形状——一只鸟，一条鱼，一把剑。明月注意到每次使用能力后，他眼中的黑影就加深一分。

"你最近用能力太频繁了，"明月忍不住提醒，"记得母亲说过需要平衡。"

星辰不耐烦地挥手散去阴影："我的能力我来掌控。倒是你，过度谨慎会错过机会。要救父亲，我们需要冒险。"

"冒险不等于鲁莽。"明月反驳，"如果落入七情宗的陷阱..."

"什么陷阱？你那个模糊的梦？"星辰突然提高音量，"我也有首觉，而我的首觉告诉我们应该尽快行动！"

明月震惊于哥哥的爆发。从小到大，星辰总是轻松随和的那个，很少如此激动。更令她不安的是，在他发怒的瞬间，周围的阴影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仿佛有生命般响应他的情绪。

"星辰，"明月放柔声音，"我们是一体的，记得吗？光与影需要平衡。我只是担心你。"

星辰深吸一口气，阴影平复下来："我知道...抱歉。可能是能力刚觉醒，还不稳定。"他揉了揉太阳穴，"最近总听到些奇怪的声音，像是远处有人在说话..."

明月心头警铃大作："什么样的声音？"

"听不清楚...可能是风声吧。"星辰明显在搪塞，"我们继续赶路吧，争取天黑前到青溪镇。"

下午的路程相对顺利。随着海拔降低，植被变得茂密，小路也逐渐宽阔。傍晚时分，他们终于看到了坐落在山谷中的青溪镇——几十户灰瓦白墙的建筑沿河而建，镇中央有座醒目的三层木楼，挂着"听雨阁"的匾额。

"那应该就是苏无音的地方，"星辰指着木楼，"看起来像个茶馆或酒楼。"

进入镇子后，明月立刻察觉到异常。太安静了。虽然天色己晚，但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影，多数店铺门窗紧闭。仅有的几个行人看到生面孔，都迅速躲进巷子里。

"不对劲，"明月低声道，"这个镇子被吓坏了。"

星辰点头："看那里。"他示意镇子入口处的墙壁——一个不起眼的黑色镜面符号，七情宗的标记。

"七情宗己经来过这里了。"明月的心沉了下去，"希望苏无音没事。"

他们谨慎地接近听雨阁。与镇上的死寂不同，阁内传出隐约的琴声，曲调哀婉悠扬。大门虚掩着，似乎不在乎来客。

推门而入，一楼是个宽敞的茶室，但空无一人。琴声来自楼上。明月和星辰交换一个眼神，握紧武器，轻手轻脚地登上楼梯。

二楼是个更大的空间，中央摆着一张古琴，琴后坐着一位白发男子，闭目抚琴。他看起来约五十岁左右，面容清癯，十指修长，在琴弦上灵活舞动。奇怪的是，尽管琴弦振动，但声音似乎并非来自琴本身，而是从房间的各个角落同时发出，形成一种立体的音场。

"苏大师？"明月试探地呼唤。

琴声戛然而止。苏无音睁开眼，那是一双灰白色的眼睛，没有瞳孔，却似乎能看透人心。

"镜族的孩子，"他的声音如同琴音般悦耳却带着金属质感，"越灵儿的血脉。我听到你们的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

星辰上前一步，出示松溪老人给的木牌："松溪老人介绍我们来找您。"

苏无音接过木牌，从怀中取出另一块，两块木牌完美契合，形成一个完整的音符。他满意地点头："很好。你们是为这个来的吧？"

他从琴案下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片半月形的玉片，材质与明月的玉佩相同，但只有约三分之一大小。

明月立刻感到胸前的玉佩微微发热，取出一看，果然在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核心碎片对子片产生共鸣了，"苏无音微笑，"这是越灵儿大人交给我的信物，嘱咐我在合适的时机交给她的继承人。"

"合适的时机是指？"星辰急切地问。

"当核心碎片携带者找上门时。"苏无音合上木盒，却没有立刻交给他们，"不过，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越灵儿大人交代，信物不能落入冒名者手中。"

明月点头："您要如何确认？"

"首先，展示你们的血脉能力。"苏无音做了个"请"的手势。

星辰二话不说，让影子从脚下延伸，形成一只手的形状，从房间另一端取来一个茶杯。苏无音赞许地点头。

明月则激活镜瞳，双眼泛起蓝光，详细描述出苏无音藏在琴板夹层中的一封书信外观。

"不错，"苏无音满意道，"但还有最后一关。"他指向明月，"我需要你的一滴血，滴在琴弦上。"

"为什么？"星辰立刻警觉起来，挡在妹妹前面。

"验证血脉纯度，"苏无音解释，"这把'鉴心琴'能分辨镜族王血的真伪。如果是越灵儿的女儿，琴弦会发出特定音色。"

明月犹豫了。滴血验证听起来像某种法术的前置步骤，而她对苏无音仍不完全信任。但玉佩碎片的诱惑太大...

"我来代替她，"星辰突然说，"我们是兄妹，血脉相同。"

苏无音摇头："必须是核心碎片的携带者。放心，只是验证，不会造成伤害。"

明月最终点头同意。苏无音取出一根银针，轻轻刺破她的指尖，将一滴血滴在中央琴弦上。血珠接触琴弦的瞬间，整个古琴发出明亮的蓝光，同时响起一声清越的鸣响，如同凤鸣。

"确凿无疑，"苏无音恭敬地行礼，"欢迎您，少主。"

他将木盒交给明月。玉片一接触到她的手，就自动飞向胸前的玉佩，完美地嵌入一角。玉佩的光芒大盛，然后恢复平静，只是体积增大了些，花纹更加完整。

"还有三片，"明月抚摸着变得完整的部分玉佩，"您知道其他守护者在哪里吗？"

苏无音摇头："越灵儿大人为保密，让我们彼此不知情。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如何找到影行者。"

星辰身体前倾："您知道他在哪？"

"七情宗总坛，无影牢最底层。"苏无音压低声音，"但有个秘密通道——西侧的排水系统。只有影控能力者能通过那些狭窄的缝隙。"

明月心头一震——这与清晨阴影女子告诉星辰的信息完全一致！她强作镇定地问："您怎么知道这个通道？"

苏无音露出神秘的微笑："镜网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不久前有消息称，影行者还活着，而且被关在特殊牢房，只有特定血脉能接近。"

"特定血脉？"星辰追问。

"越清霜大人的配偶，自然有她的血脉印记。"苏无音意味深长地说，"影行者风无痕可能是除了你们之外，唯一还活着的镜族王血近亲了。"

明月思索着这些信息。如果苏无音的情报与阴影女子一致，那么那个幻象可能是真实的越清霜？或者...苏无音本身也在控？

"苏大师，"明月突然问，"您最近有没有发现镇上有什么异常？比如奇怪的阴影，或者听到不该有的声音？"

苏无音的灰白眼眸闪过一丝异色："有趣的提问。确实，自从七情宗的'黑雾使'莫无言来过镇上后，有些居民报告做了噩梦，梦见黑影和他们说话。"他顿了顿，"你们也遇到了？"

星辰抢在明月前面回答："只是好奇。七情宗的黑雾术很诡异。"

苏无音若有所思地看了星辰一眼，然后突然改变话题："天色己晚，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三楼有客房。明日再决定下一步。"

安顿下来后，明月等苏无音离开，立刻对星辰低声道："太巧合了！他和那个阴影幻象说的一模一样！"

"这说明信息是可靠的，"星辰坚持己见，"两个独立来源确认同一件事。"

"或者同一个来源操控了两个渠道。"明月反驳，"星辰，你必须诚实地告诉我，那个阴影幻象还说了什么？"

星辰沉默片刻，终于坦白："她说...她是越清霜，被囚禁在七情宗某个特殊牢房，只能通过影语术短暂联系外界。她告诉我影行者的位置和秘密通道，还警告说七情宗在针对你的镜瞳布置陷阱。"

"你相信她真的是姑姑？"

"我不知道，"星辰烦躁地揉着头发，"但信息很有用，不是吗？苏无音也证实了通道的事。"

明月忧虑地看着哥哥眼中游移的黑影："母亲说过，我们的能力需要平衡。你最近使用影控能力太多，光与影失衡了。这可能会让...某些存在有机可乘。"

"你是说镜魔？"星辰冷笑，"我分得清现实和幻象。"

"真的吗？那为什么你对我隐瞒阴影幻象的事？"

星辰被问住了，脸色阴晴不定。最终他叹了口气："因为我需要这个线索，明月。如果有一丝可能救出父亲和影行者，我愿意冒险。即使...即使那是陷阱，我们也比坐以待毙强。"

明月想继续争辩，但阁楼外突然传来异响——像是瓦片被踩动的声音。两人立刻警觉起来，熄灭灯火，悄悄从窗户观察。

街对面的屋顶上，几个黑影正在移动。借着月光，明月认出那是七情宗的夜行服。

"他们找到这里了，"星辰低声道，"可能是跟踪我们来的。"

"或者苏无音被监视了。"明月思索片刻，"我们得立刻离开，不能连累他。"

他们迅速收拾行装，准备从后窗溜走。正要离开时，房门无声滑开，苏无音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卷竹简。

"果然来了，"他平静地说，"我拖延了他们一会儿，但很快会发现异常。这是七情宗总坛的地图和一些密道标记，拿好。"

明月接过竹简："您不跟我们一起走？"

苏无音微笑："我的使命己经完成。而且，有人需要留下来误导追兵。"他从怀中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面具，"戴上这个，可以暂时改变容貌。去北方的'寒潭村'，找一个叫冰婆的老妇人。她是下一位守护者。"

楼下传来破门声。苏无音催促道："快走！从后窗下去，沿着溪流向北。"

明月和星辰不再犹豫，翻出后窗，顺着排水管滑到地面。刚跑出几步，就听阁楼里传来打斗声和惨叫。

"我们该回去帮他！"星辰停下脚步。

明月痛苦地摇头："不行！如果被抓住，玉佩碎片就落入七情宗之手了。苏无音知道风险，他做出了选择。"

他们咬牙继续奔跑，很快没入镇外的黑暗中。身后，听雨阁燃起了熊熊大火，将夜空染成血红色。

明月边跑边将新获得的玉片与原有玉佩完全融合。奇怪的是，融合后的玉佩开始散发微弱的热量，并隐约指向北方——正是苏无音说的寒潭村方向。

"玉佩在指引我们，"明月惊讶地说，"它能感应其他碎片的位置！"

星辰却没有分享妹妹的兴奋。他频频回头看向燃烧的听雨阁，眼中的黑影越发浓重。当明月无意中碰到他的手时，发现冰冷得不似活人。

"星辰？"她担忧地问。

"我没事，"星辰抽回手，声音异常冷静，"继续前进。寒潭村还有多远？"

明月展开苏无音给的地图查看，心中却充满不安。星辰的变化越来越明显，而前路还有更多未知。下一个守护者冰婆会告诉他们什么？影行者真的掌握着关键线索吗？最重要的是——那个自称越清霜的阴影幻象，究竟是盟友，还是镜魔的陷阱？

夜色中，两人默默向北行进，背后的火光渐渐远去，只有玉佩散发出的微光，如同指引迷途的星辰，照亮前方未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