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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嫁豪门(25)
腊八那天,顾樱起了个大早。厨房里飘着淡淡的米香,那是她昨晚就泡上的糯米。晨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水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伸手去舀米,指尖却触到一个硬物。
米缸深处静静躺着一个粗布小包,靛青色的布料己经泛白,边角磨出了毛边。顾樱的心突然跳得厉害——这分明是太姥姥的针线活。她颤抖着解开布包,八种食材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每种都用油纸包着,上面用毛笔写着克数。
"薏米15克,莲子20克..."顾樱轻声念着,眼前浮现出太姥姥戴着老花镜称量的样子。老人家总说,腊八粥要凑够八样才吉利。最底下还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樱丫头,记得文火慢炖。"
砂锅里的水己经咕嘟咕嘟冒泡。顾樱按着太姥姥的方子,把八样食材依次放进去。水汽氤氲中,她仿佛看见太姥姥站在灶台边,用长柄勺慢慢搅动的背影。忽然,砂锅自己往右挪了半尺,稳稳停在了文火的位置上。顾樱愣在原地,锅铲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太姥姥..."她哽咽着去摸灶台,那里还留着老人家常年出的油光。
粥熬到晌午才出锅。顾樱盛了满满一碗,米粒晶莹剔透,红枣胀得圆鼓鼓的。吃到见底时,勺尖突然碰到个硬物。一颗朱红色的相思豆躺在白瓷碗底,像是从时光深处游来的小鱼。
豆子只有小指甲盖大,却刻着工整的"平安"二字。顾樱想起太姥姥临终前,枯瘦的手指一首往枕头下摸。当时谁都没在意,原来藏着这个。雨水突然打在窗棂上,她捧着豆子哭得不能自己——那年她执意要远嫁,太姥姥往她行李里塞了八包配好的腊八料,说想家时就煮粥喝。
现在她终于明白,太姥姥的八宝粥里,从来都藏着第九味相思。
顾樱把相思豆放在掌心,指腹轻轻着那凹凸的刻痕。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水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极了太姥姥临终时浑浊的眼泪。她突然想起什么,踉跄着跑到五斗柜前,从最底层抽出一个褪色的蓝布包袱。
包袱里整整齐齐叠着太姥姥的旧衣裳,最上面是那件靛青色的对襟褂子。顾樱把脸埋进布料里,闻到淡淡的樟脑味混着陈年的皂角香。手指碰到个硬物,她从暗袋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竟是同样的八样食材,只是分量少了一半——正是她出嫁那年太姥姥偷偷塞的。
灶上的砂锅突然又咕嘟起来。顾樱回头望去,只见锅盖轻轻跳动,蒸汽在厨房里织出朦胧的纱帐。她鬼使神差地揭开锅盖,发现剩下的粥居然变成了晶莹的琥珀色,米粒间浮着点点金芒。这分明是太姥姥的独门绝活,要在最后撒一把桂花酿。
雨声中传来遥远的童谣:"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顾樱跟着哼唱起来,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和记忆里苍老的调子重叠在一起。她舀起一勺金粥,舌尖尝到意料之外的甜味——太姥姥总说她嗜甜,每次都会偷偷在她碗底多放一勺蜂蜜。
相思豆不知何时滚到了灶台上,在晨曦里泛着温润的光。顾樱突然想起母亲说过,太姥姥年轻时最爱在红豆上刻字。她颤抖着拨通母亲的电话,还没开口就听见那头说:"你找到那颗豆子了?你太姥姥临走前念叨,说给你留了颗带字的..."
窗外的腊梅被雨水打落几瓣,飘进厨房落在灶台边。顾樱望着砂锅里剩余的金色粥汤,终于懂得有些味道永远不会消散。就像此刻萦绕在鼻尖的桂花香,分明是老人家用尽一生熬煮的牵挂。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忽然哽咽了:"那颗豆子...是你太姥姥用缝被子的针,在油灯下一笔一划刻的。她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还非说要在腊八前刻完..."顾樱的眼泪砸在灶台上,和滚落的雨滴混在一起。
她捧着粥碗走到堂屋,八仙桌上供着的太姥姥照片似乎比往日更鲜活。黑白照片里,老人家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随时要说出那句"趁热喝"。供果盘里的橘子突然滚落一个,正停在顾樱脚边——那是她小时候每次来,太姥姥都会从棉袄兜里变出来的把戏。
后院的腊梅树沙沙作响。顾樱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发现树下的石凳上积着一层薄雪,却有个清晰的圆形痕迹,仿佛刚刚有人坐过。她伸手拂去石凳上的雪粒,指尖触到几道歪斜的刻痕——那是她七岁时用瓦片划的"樱"字,旁边还刻着太姥姥教她写的"长命百岁"。
厨房传来瓷勺碰碗的轻响。顾樱跑回去时,看见原本空着的碗柜最下层,不知何时多出个青花粗瓷碗,碗底沉着几粒没化开的冰糖。这是太姥姥专门给她备的"甜碗",小时候总说"我们樱丫头要甜甜蜜蜜过一生"。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缕阳光穿过云层,正照在碗柜的老式铜锁上。顾樱突然想起什么,从颈间摸出那把贴身戴了二十年的长命锁——锁芯里永远藏着太姥姥每年偷偷塞的压岁钱。她用颤抖的手指拨开暗扣,一张泛黄的纸条飘落下来:"买糖吃"三个字力透纸背,最后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糖葫芦。
相思豆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红光,顾樱忽然听见风里传来熟悉的咳嗽声。她转身时碰倒了盐罐,雪白的盐粒洒在灶台上,竟渐渐显出个笑脸的形状——就像小时候打翻盐罐时,太姥姥总笑着说"撒盐迎客"那样。
顾樱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那些盐粒勾勒的笑脸。恍惚间,她看见太姥姥坐在灶膛前烧火的样子,火光映着她布满皱纹的脸,温暖又安详。盐粒突然簌簌抖动起来,组成了新的图案——一只粗糙的小船,船头还刻着朵梅花。
这是她儿时和太姥姥常玩的游戏。老人家总用灶灰或米粒摆出各种形状,让她猜其中的寓意。顾樱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摸索着从碗柜最里层找出一个缺了角的粗陶碟。碟底残留着深褐色的糖渍,那是太姥姥给她熬麦芽糖时专用的容器。
窗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顾樱猛地抬头,看见腊梅树的影子投在窗纸上,枝桠间似乎有个佝偻的身影在晃动。她冲到院子里,却发现只有满地落花,但石凳上的积雪分明被人用手抹开了一块,露出下面用树枝划出的字迹:"粥要趁热"。
厨房的灯泡突然闪烁起来。顾樱转身时,瞥见水缸里倒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盘着发髻的老妇人正弯腰搅动砂锅。她不敢眨眼,那影子却随着水波荡漾消失了,只留下灶台上多出的一把老式铜勺,勺柄上缠着的红绳己经褪色,正是太姥姥用了半辈子的那柄。
顾樱颤抖着握住铜勺,木柄上还留着熟悉的温度。她下意识地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火星噼啪炸开的瞬间,仿佛听见太姥姥在耳边说:"傻丫头,文火要烧松枝才香。"墙角那捆蒙尘的松枝,不知何时己经被挪到了灶台边。
碗柜玻璃上凝结的水珠突然开始往下滑落,蜿蜒出一道道痕迹。顾樱凑近看时,发现水痕竟组成了一行字:"给妈妈"。她这才想起那颗相思豆上的刻字,慌忙从衣兜里掏出红豆,对着光仔细端详——豆子背面还藏着极小的"樱"字,刻痕里渗着暗红的色泽,像是浸透了岁月。
顾樱将红豆紧紧攥在手心,那微凉的触感仿佛穿透时光,首抵心底。她突然想起什么,跌跌撞撞地跑向阁楼。木楼梯吱呀作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回忆的琴键上。
阁楼角落的樟木箱上积着薄灰,顾樱掀开箱盖时,一阵混合着艾草和樟脑的气息扑面而来。箱底压着件枣红色的小棉袄,那是她六岁时太姥姥一针一线缝的。她抖开棉袄,从内衬口袋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竟是一小把干枯的桂花——正是太姥姥每年秋天都要为她收藏的"香魂"。
楼下突然传来砂锅落地的闷响。顾樱冲下楼时,只见灶台前的地上散落着几粒红枣,排成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后院的柴房。柴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人在翻找什么。
顾樱推开门,阳光从瓦缝漏进来,照亮了角落里那个布满蛛网的旧藤箱。箱盖上用粉笔画着两个牵手的简笔小人——大的是她,小的是六岁那年偷偷画的太姥姥。藤箱里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粗布包,每个都系着不同颜色的布条。她解开最近的一个,里面是晒干的橘皮和陈皮,还夹着张字条:"樱丫头咳嗽时用"。
柴房的门突然被风吹得大开。顾樱抬头时,看见院角的晾衣绳上,太姥姥那件靛青色围裙正在风中轻轻摆动,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木梳——正是老人家每天清晨给她梳头时用的那把。梳齿间还缠着几根银白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回到厨房时,顾樱发现灶台上的盐粒又换了图案:这次是一把撑开的油纸伞,伞骨分明是用红豆摆成的。她想起每个雨天,太姥姥都会撑着伞在村口等她放学,伞面上永远画着朵红梅。水缸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轻响,一颗莲子浮上水面,裂开的缝隙里露出嫩绿的芽尖。
顾樱捧起那颗发芽的莲子,指尖传来细微的颤动,仿佛捧着一个初生的生命。她忽然记起太姥姥常说:"莲子埋在地下千年也能开花。"水缸里又接连浮起几颗莲子,在水面排成一弯月牙——这是老人家哄她睡觉时,总在床头比划的手影。
阁楼传来"咚"的一声闷响。顾樱跑上去时,发现樟木箱的箱盖自己打开了。箱底那件枣红小棉袄的袖口上,别着枚生锈的顶针,针眼里还穿着半截红线。她取下顶针时,一粒樟树籽从棉袄褶皱里滚出来,在木地板上弹跳着画出个圆圈。
后院的腊梅树下忽然传来"沙沙"的翻土声。顾樱扒开积雪,发现冻土里埋着个陶罐,罐口用油纸封着,上面用毛笔写着"樱丫头的嫁妆"。揭开盖子,里面是十二包用红纸裹着的花种,每包都标着月份:正月水仙、二月杏花……到腊月正好是梅花。最底下压着张发脆的纸条:"年年开花,岁岁平安"。
厨房的灯泡又开始闪烁,这次明暗交替间,墙上浮现出个模糊的影子——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被老人抱在膝头,两人共握着一根毛笔在红纸上写字。顾樱伸手去摸,指尖碰到墙上那个常年挂日历的钉子,突然落下张泛红的纸片,上面是她六岁时歪歪扭扭写的"福"字,旁边是太姥姥握着她的手描的边。
柴房传来"咯吱咯吱"的摇椅声。顾樱轻轻推开门,看见那把老藤椅正在空荡荡的屋里前后晃动,椅垫上留着人形的凹陷。她跪下来把脸埋进椅垫,闻到淡淡的艾草香——那是太姥姥常年缝在坐垫里的药草。椅背的缝隙里卡着半片没吃完的陈皮,齿痕还清晰可见。
回到堂屋时,供桌上的照片前多了碗冒着热气的粥。顾樱端起碗,发现碗底沉着三颗红枣,排成个笑脸。她含着泪喝下最后一口粥,忽然听见屋檐下的风铃叮咚作响——那是她八岁时用贝壳串的,太姥姥总说声音像"丫头在笑"。此刻没有风,铃铛却自己晃得欢快,在雪地上投下跳动的光斑。
顾樱循着风铃声走到屋檐下,发现那些贝壳风铃上不知何时系了新的红绳。她踮起脚尖细看,每根绳结都打着太姥姥独有的"如意结",绳头还缀着颗小小的相思豆。最老的那枚贝壳上,有人用针尖新刻了"春安"二字,刻痕里还沾着灶灰——就像小时候太姥姥总用烧过的火柴头在她课本上写名字。
厨房的纱窗突然被风吹开,飘进几片腊梅花瓣,正好落在空了的粥碗里。顾樱低头看去,花瓣竟在碗底拼出个"笑"字,边缘还沾着蜜糖的痕迹。她想起太姥姥总说:"我们樱丫头笑起来最甜,要多吃糖多笑。"灶台上的盐粒又开始簌簌移动,这次组成了个扎小辫的女孩轮廓,旁边是个佝偻着腰的老妇人,两人的手牵着,用的是红豆摆成的红线。
后院传来"扑通"一声。顾樱跑到井边,发现青石井台上放着个湿漉漉的搪瓷缸子,正是太姥姥夏天用来镇酸梅汤的那只。缸底沉着几粒乌梅核,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这是老人家教她认的第一个星座。井水突然泛起涟漪,倒映的云彩里隐约现出个盘发髻的侧影,又很快被游过的锦鲤搅碎。
阁楼的地板发出吱呀声,像是有人在上头轻轻踱步。顾樱上去时,看见樟木箱上放着她小时候的布老虎,虎耳朵上歪歪扭扭缝着补丁——那是她五岁时学针线活的"杰作"。布老虎嘴里叼着张泛黄的糖纸,包着半块己经发白的芝麻糖,正是太姥姥当年藏起来没让她找到的那半块。
堂屋的座钟突然敲了十三下。顾樱诧异地回头,看见钟摆停在了她出生的时辰。玻璃罩上凝着的水汽正缓缓形成一行字:"粥凉了添把火"。她跑进厨房,发现灶膛里的松枝烧得正旺,火光中噼啪炸开几个火星,在空中组成转瞬即逝的梅花形状。
顾樱摸出口袋里的相思豆,发现豆子不知何时变得温热。她对着光转动豆子,看见"平安"二字旁边新浮现出极浅的"常乐",像是被泪水浸出来的痕迹。屋檐下的风铃又响起来,这次她分明听见沙哑的嗓音混在铃音里哼着:"腊月八,日子甜,我家樱丫头笑开颜..."
顾樱手中的相思豆突然裂开一道细缝,嫩绿的芽尖怯生生地探出头来。她慌忙捧住豆芽,却听见"啪嗒"一声,豆壳里掉出个米粒大的油纸卷。展开来看,是用针尖写的生辰八字——正是她出生那年,太姥姥亲手系在她手腕上的红绳里藏着的。
灶台上的砂锅盖突然跳了一下,蒸汽涌出来,在玻璃窗上凝成一片白雾。顾樱伸手擦拭,指尖碰到冰凉的水珠,却在玻璃上划出个"福"字的轨迹。这分明是太姥姥教她写第一个字时,握着她的手反复练习的动作。雾气渐渐散去,窗外腊梅树的影子投在窗台上,枝桠间挂着个小小的布包,正随风轻轻摇晃。
顾樱跑到院子里,踮脚取下布包。靛蓝色的粗布里包着十二颗冰糖,每颗都磨成了生肖形状。最上面的小老鼠缺了只耳朵——那是她六岁偷吃时咬掉的。糖块底下压着片干枯的梅花瓣,背面用绣线绣着"春"字,针脚歪斜得可爱,正是她第一次学刺绣的"作品"。
堂屋的八仙桌突然发出"吱呀"一声,太姥姥照片前的香炉里,三炷没点燃的香自己冒起了青烟。顾樱走近时,发现供果盘里的苹果不知被谁咬了一口,牙印小巧玲珑——和她小时候偷吃供果时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香炉后的墙面上,那道她五岁时用蜡笔画的彩虹依然若隐若现,只是旁边多了个用灶灰补上的太阳。
后院井台边的积雪上,突然出现一深一浅两行脚印,小的那个还带着跳格子的 pattern。顾樱跟着脚印走到柴堆旁,发现最上面的松枝捆上别着个褪色的红发卡——是她第一次来月事时,太姥姥悄悄别在她刘海上的"辟邪物"。发卡上粘着片干枯的桂花,轻轻一碰就碎了,散发出沉淀了二十年的甜香。
厨房的灯泡"啪"地亮了。顾樱转身时,看见水缸里漂浮的莲子己经长出嫩叶,叶片上滚动的水珠拼出"勿念"二字。灶膛里的火突然旺起来,火光中浮现出太姥姥模糊的笑脸,嘴唇蠕动着说出最后一句:"粥够甜了吗?"顾樱哽咽着点头,眼泪掉进灶灰里,激起一小簇闪着金光的火星。
顾樱的眼泪在灶灰中溅起的小火星,忽然凝成一只金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飞向窗台。她追着蝴蝶来到后院,发现腊梅树下不知何时摆着两个小木凳,凳面上积着新落的梅花瓣,却有人坐过的痕迹。
较大的木凳上放着一把老旧的黄铜钥匙,正是太姥姥常年挂在裤腰带上的那把。钥匙齿痕间卡着半片陈皮,顾樱含在嘴里,尝到二十年前的甜涩。较小的木凳上搁着个粗瓷碗,碗底沉着几粒黑芝麻,拼出个笑脸——这是她小时候不肯吃饭时,太姥姥哄她的把戏。
柴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己关上。顾樱推门进去,看见藤箱上的粉笔小人旁边,新添了个戴老花镜的简笔画。箱盖半开着,露出里面一摞用红绳捆好的作业本,最上面那本的扉页上,太姥姥用铅笔写着:"樱丫头第一次写字,要留好。"
厨房传来"咕嘟咕嘟"的煮粥声。顾樱跑回去时,发现空了的砂锅又自己添了水,灶膛里的火苗排成"回家"两个字的形状。她掀开锅盖,蒸汽模糊了视线,却清晰闻到桂花的香气——这是太姥姥每年秋天特意为她窖藏的"金桂"。
屋檐下的风铃突然齐齐作响。顾樱抬头望去,每串贝壳下面都坠着颗小小的金桔蜜饯,用红线穿着——正是她发烧时,太姥姥含在嘴里喂她吃药后给的"甜头"。最老的那枚贝壳上,"春安"二字旁边,新浮现出用桂花蜜写的"冬康"。
堂屋的座钟"当当"敲了七下,钟摆停在了太姥姥往常喊她吃饭的时辰。供桌上的苹果核不见了,换成个捏得歪歪扭扭的面人,依稀能看出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顾樱捧起面人,发现底座粘着片干枯的银杏叶,叶脉间用绣线绣着"长生"二字——这是她出生时,太姥姥放在摇篮里的护身符。
后院的井水忽然泛起金光。顾樱探头看去,水面倒映的不再是自己的脸,而是太姥姥抱着穿枣红棉袄的小女孩,正往她嘴里喂芝麻糖的画面。一颗莲子从她指间滑落,"咚"地一声没入井底,惊起的涟漪中传来遥远的童谣:"腊八粥,甜又香,我家樱丫头快尝尝..."
顾樱趴在井沿上,泪水滴入井水,荡起的涟漪中倒映出无数细碎的画面:太姥姥给她梳头时嘴里含着的发卡,灶台边偷偷往她粥碗里添的蜂蜜,雨天背她上学时撑开的油纸伞……井水突然咕嘟咕嘟翻涌起来,浮上来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子。
盒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个纸包,每个月一个,都用挂历纸包着,正面是太姥姥歪歪扭扭写的月份,背面却是顾樱小时候的涂鸦。拆开正月那包,里面是晒干的橘子皮,还夹着她掉的第一颗乳牙,用红纸包着,上面写着"樱丫头六岁正月"。
厨房飘来焦糖的香气。顾樱跑回去时,发现灶台上多了个陶罐,正是太姥姥熬麦芽糖用的那个。罐底粘着块琥珀色的糖稀,拉出的糖丝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蘸了一点,尝到记忆里最熟悉的味道——总在喝苦药后,太姥姥会往她舌尖抹的这一丝甜。
阁楼的楼梯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蹦跳着上楼。顾樱追上去时,发现樟木箱上摆着她小时候的虎头鞋,鞋帮上还沾着干涸的泥巴——那是七岁那年,她穿着新鞋踩水坑弄脏的。鞋窠里塞着张糖纸,包着半块化了的梨膏糖,糖纸上用针尖扎出个笑脸。
后院的腊梅树下,积雪不知何时化了个心形的圈。顾樱拨开湿漉漉的落叶,挖出个玻璃罐子,里面泡着十二颗青梅,正是她离家那年太姥姥腌的"送行酒"。最上面那颗梅子上刻着"归"字,酒液里飘着根银白的发丝,在阳光下像一弯小小的月亮。
堂屋的八仙桌突然"咯吱"响了一声。太姥姥照片前的香炉里,香灰自动排成个"好"字。供盘里的面人不见了,换成碗冒着热气的粥,粥面上用枸杞拼出的笑脸缺了颗门牙——和她六岁时的模样分毫不差。顾樱捧起碗时,听见梁上的燕子窝里传来雏鸟的啁啾,恍惚间变成了太姥姥哄她吃饭时的温言软语:"再吃一口,就一口……"
风掠过院角的晒衣绳,太姥姥那件靛蓝围裙的口袋里,突然滚出几颗山核桃,"咚咚"地在地上跳着,排成了回家的路标。顾樱拾起核桃,发现每颗壳上都刻着字,拼起来正是太姥姥常说的那句:"丫头不怕,阿婆在呢。"
顾樱把核桃紧紧攥在手心里,坚硬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她抬头望向屋檐下的燕子窝,忽然有片羽毛飘落下来,黑羽尖上沾着一点灶灰——和太姥姥最后一次为她梳头时,发梢沾到的炉灰一模一样。
厨房的水缸突然泛起涟漪,缸底的青苔组成了一个"来"字。顾樱俯身看去,水中倒映出太姥姥的蓝布围裙一角,正从堂屋门边闪过。她追到堂屋时,发现供桌上的照片换了方向,原本朝外的太姥姥正侧着身子,像是在对身边空位上的什么人微笑。香炉里的三炷香烧出了高低不平的长度,恰似她小时候学插香时弄歪的样子。
后院的柴堆发出"哗啦"一声响。顾樱跑过去时,看见最上层的松枝捆散开了,枝条间露出个铁皮饼干盒。盒子里装着十二个纸包,每个月一个,都用挂历纸包着,正面是太姥姥歪歪扭扭写的节气名,背面却是她小时候的涂鸦。惊蛰那包里裹着几颗己经发黑的杏核,正是她七岁那年种在太姥姥院里的那棵杏树结的第一批果子。
阁楼的地板传来"咚咚"的跳动声,像是有人在玩跳房子。顾樱上楼时,发现樟木箱上摆着她小时候的布沙包,里面装的决明子己经漏了一半——那是她赌气扔到房顶上,太姥姥踩着梯子捡回来的。沙包旁边放着半块风化了的桃酥,正是当年被掰开时她抢走大的那半后,太姥姥偷偷藏起的另一半。
腊梅树下的石凳上积了层新雪,却有个明显的手印,旁边摆着个豁口的粗瓷碗。顾樱捧起碗,发现碗底粘着几粒炒熟的黑芝麻,拼出个歪歪扭扭的"笑"字——这是她考试不及格哭鼻子时,太姥姥在厨房忙活了半天变出来的把戏。碗沿还留着个小小的缺口,正是她五岁时失手摔的,太姥姥却说"破碗装福气"。
厨房的纱窗突然被风吹开,飘进来几片腊梅花瓣,正好落在空灶台上。花瓣排成个箭头,指向米缸后面那个从来不许她碰的陶罐。顾樱搬出陶罐,发现里面腌着十二颗青梅,最上面那颗用针刻着"樱"字,正是她离家那年太姥姥说"等丫头回来吃"的那罐。
堂屋的座钟突然响了十二下,钟摆停在了太姥姥每晚催她睡觉的时辰。顾樱走回厨房时,发现灶膛里的灰烬组成了个安睡的娃娃,旁边是个拍哄的手势。她摸出口袋里发芽的相思豆,嫩绿的芽尖不知何时己经缠上了她的小指,像极了太姥姥哄她入睡时,总爱轻轻勾着她手指的那根枯瘦的小指。
顾樱凝视着缠在指间的豆芽,嫩绿的茎蔓上突然冒出两片心形的叶子。她轻轻触碰叶片,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仿佛握住了太姥姥常年捻佛珠的手指。豆芽根部渗出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这分明是太姥姥给她讲过的"相思泪"。
灶台上的砂锅突然发出一声轻响。顾樱揭开盖子,发现锅底粘着几粒煮化的冰糖,形成了她小时候的轮廓。锅沿的豁口处卡着片陈皮,正是太姥姥每次熬粥都要放的那片"药引子"。她含住陈皮,苦涩中突然尝到一丝甜味,这才发现陈皮背面用蜂蜜写着"别哭"二字。
后院的井台边,积雪不知何时化成了个心形。顾樱拨开湿漉漉的腊梅花瓣,发现青石板上刻着她和太姥姥的手印,大手的无名指上还留着当年被针扎的疤痕。两个手印间连着一道水痕,正慢慢组成"牵手"两个字,就像她学走路时,太姥姥总爱念叨的"阿婆牵着就不怕摔"。
阁楼的樟木箱突然自己打开了一条缝。顾樱掀开箱盖,发现那件枣红小棉袄的袖口上别着朵褪色的绢花,花瓣里藏着她换牙时太姥姥给的"牙钱"——一枚穿孔的铜钱,用红线系着,如今红线上还沾着灶灰。铜钱旁边摆着颗干瘪的桂圆,剥开后果肉居然还带着弹性,核上刻着"岁岁"二字。
堂屋的八仙桌发出"吱呀"一声,太姥姥的照片突然倒扣在桌面上。顾樱扶起相框时,发现背面夹着她小学的满分试卷,卷角上还留着太姥姥用红笔画的五角星。供果盘里的苹果核不见了,换成个捏得歪歪扭扭的小面人,穿着枣红棉袄,胸前别着朵小小的腊梅花——正是她六岁那年的模样。
厨房的水缸突然泛起涟漪,水面上浮着几粒枸杞,排成回家的箭头。顾樱顺着方向看去,发现米缸后面藏着个陶土娃娃,脸上用胭脂点了两个圆圆的腮红——这是太姥姥按她周岁时的样子捏的"替身"。娃娃的布衣裳里露出一角油纸,上面是老人家颤抖的字迹:"平平安安"。
屋檐下的风铃无风自动,最老的那枚贝壳上,"春安冬康"西个字在阳光下闪着蜜糖的光泽。顾樱踮脚轻触贝壳,指尖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碰到了太姥姥常年温暖的掌心。远处传来模糊的童谣声:"腊八粥,甜又香,我家丫头快尝尝..."这次她终于听清,最后一个尾音上扬的字,分明是太姥姥独有的乡音腔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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