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宝藏洞穴

温天泉朗声长笑，声浪震得松涛起伏。玄色袍袖迎风鼓荡如墨云翻卷，剑璏和田玉环叮咚相和："兄台剑气凌霄汉，汉，真乃当世豪杰！寒舍虽简，窖藏三十载青竹酿，且请共饮。"语毕屈指轻弹，金瓜子破空击穿十丈外松枝积雪，惊起丹顶霜翎冲霄首上。

尚未明重剑入鞘，青铜吞口与玄铁锋刃相擦迸出星火。凝望云中鹤影，终是略一颔首，额间蜈蚣形旧疤沁着血色残阳。绝壁孤影被雪光拉长，恍若巨阙斜指九重天。

温天泉与小梅相视莞尔，双双腾身跃落危崖。藕荷裙裾倒卷如莲，玉足点过冰瀑三叠，每踏一步冰棱迸溅，凝成六棱霜英纷扬；玄裳广袖遮天蔽月，十二枚青铜铃自袖底激射，凌空布成北斗阵势，七折方落。李峰瞳孔骤缩，掌心己扣住腰间龙鳞剑的绷簧——那分明是七年前血洗江南十二坞时失踪的"北斗锁魂铃"。

及至谷底，暮色己染作靛蓝。李峰踏碎满地枯骨，胫骨裂声细碎。磷火幽绿处，数具颅骨嵌着锈蚀峨眉刺。尚未明忽俯身拾起焦铁残牌，月光下"崆峒"二字狰然欲出，五指紧攥处青筋暴起。

温天泉广袖流云般拂过岩壁，机括声起，三丈青岩轰然中分。小梅鬓边金凤忽坠，在玄石上敲出清越龙吟。她却浑若未觉，纤腰款摆没入幽洞，金凤坠处石面己陷半寸。

地窟阴风裹挟硫磺气息扑面。火折明灭间，钟乳石影如魑魅张牙。李峰瞥见石壁每七步嵌青铜饕餮首，兽口含尘封鲛珠。第三度明暗交替时，袖中软剑突作龙吟——师门特铸的"辨毒刃"正铮鸣示警。

"温兄洞府果然暗藏玄机。"尚未明声若洪钟，震落洞顶积尘。重剑似是无意斜倚兽首，剑柄恰压住凸目机关。温天泉背影微滞，火折险些脱手。

行至尽头，温天泉倏然吹熄火光。霎时穹顶萤石如星河倒泻，中央寒潭浮钢铸莲台，十二刃瓣薄似冰绡，随波折射虹霓。紫檀棋盘静卧莲心，珍珑局中黑白缠斗。

"此乃家师与天山童姥手谈残局。"温天泉指尖轻叩棋盘，黑子弹起现出簧孔，"当年童姥在此落子..."语未尽，莲台骤旋，刃瓣化作漫天流星！

破壁而出，百丈穹窿豁现。夜明珠列如银河，翡翠牡丹含金蕊，水晶簇生似玉笋，宝光交织成流霞帐幔。李峰抬臂遮目，指缝间犹见珊瑚十二生肖投彩壁，翡翠貔貅口衔东珠，月华般映人眉发。

温天泉整了整缀满蓝宝的犀角带，眉梢喜色浮动："二位稍待，容某取件要紧物事。"鎏金香囊自袖中滑出，紫檀牌上"天机"隐现，旋作青光没入石壁，唯余龙涎氤氲。尚未明与李峰目光相触，俱惊——这分明是失传三十年的"袖纳乾坤"！

珠帘琳琅声起，温天泉己掠至西壁。八百暹罗珠帘流转虹霓，左掌幽蓝气劲凌空勾画北斗星图，珠串铿然若奏《广陵散》，帘幕豁然中开，显露出羊脂玉雕月门。冰蚕帷幔随风轻飏，穹顶裂隙灌入的天风，正摇曳着火云玛瑙风铃琤瑽作响。

这洞府构造堪称造化玄奇，地面铺就整方岫岩黄玉，天然纹络暗合八卦玄机。东南角矗立十二尊青铜灯树，镂空金球灯盏内跃动着波斯千年蛟油青焰，将壁上孔雀石映得碧波潋滟。尚未明忽觉靴底微颤，俯身细观方惊觉玉石中封印着整条水脉，透过半尺晶壁，可见银鳞鱼群正悠然摆尾。

"大哥，速来！"尚未明在东北角急唤。面前岩壁错落嵌着三十六柄古剑，鞘材自玄铁至犀角各具神韵。顶端鲨皮剑鞘镶七枚猫睛石，柄悬褪色明黄剑穗；居中紫檀剑鞘缠金丝镌《孙子》十三篇；最下青铜古剑尤奇，剑格饕餮纹吞口处犹带暗褐血痕。尚未明掣出中间三尺青锋，剑鸣如虎啸龙吟，寒芒过处三丈外珍珠帘幕齐断，落地明珠竟化银齑——分明剑气己臻通玄。

温天泉自玉门转出，腰间多悬乌木剑匣。见尚未明仗剑而立，拊掌笑道："欧冶子为越王铸剑五柄，此剑名曰'龙渊'，曾饮楚霸王颈血。然较之李兄腰间切玉如腐的倚天剑..."话音未落，二指骤弹剑身，"叮"然脆响间龙渊剑竟中断为二，断口青烟袅袅，"终是凡铁遇神兵，犹萤烛比之皓月。"

洞中忽起阴风穿堂，将温天泉月白锦袍卷作流云。他凝望岩壁某处，那里悬着幅人发绣就的《洛神赋图》，图中女子云鬓金步摇竟自微颤。"二位可知这些奇珍来历？"他轻抚身旁翡翠屏风，指节叩击屏缘玄武岩发出空响，"三十年前七派在此争夺天书，血染洞窟七日不凝。温某祖上受命，世代镇守..."语声骤止，屏风忽向两侧滑开，露出幽邃甬道，深处隐约传来铁索拖地之声。

温天泉腰间青铜酒壶，五指关节泛白。廊下铜铃随风轻吟，碎玉清音里他忽压低嗓音："二位可闻三十年前武林有位惊天人物？"檐角灯笼应声摇晃，将三人身影投作青砖上的墨痕，"昔年天阴教主携夫人横扫江南，却在洞庭被那人以三十六枚孔雀翎封住奇经；铁剑龙飞泰山论剑时，佩剑'秋水寒'竟被两根竹筷锁住锋刃，自此封剑三载。"他仰颈饮尽残酒，琥珀琼浆沿须滴落，"其轻功名曰'踏雪无痕'，实为踏雪留梅——每步皆现五瓣梅印，暗合五行生克。至于易容术..."忽扯落虬髯现出玉面，转瞬又复原貌。

李峰掌中茶盏"当啷"撞案，碧螺春泼作虬曲水痕。昔年蜀道行经青城，曾见绝壁深嵌五瓣梅印，二十载未解玄机。"尊驾所言，莫非..."喉结微动，指尖无意识捻动剑柄缠绳，"昔年万相真人薛贵？闻其苗疆与五毒教主斗法，三日幻化七十二相，终扮作教主亡母，骗得'千蛛万毒手'秘籍？"

"正是薛真人。"温天泉怀中取出一方素帕，帕角绣半绽红梅，"枫林所见女子，红衣绣九十九朵寒梅，每朵皆以七色丝线缀成。其银簪篆'薛'字，耳坠乃西域火玉——此乃万相真人独女薛小梅信物。"凝睇帕上梅痕，语声忽哽，"那年谷中红梅灼灼，她踏着落英说要共酿梅酒...谁知这一酿，竟是十五度春秋。"

窗外夜枭悲啼，温天泉袖中滑出翡翠洞箫，箫身裂纹渗着暗红血渍。忆及十五年前月蚀夜：万相真人终南山幽谷得前朝秘藏，竟将七十二箱金银熔作金砖，谷底筑八卦金宫。每逢月圆便疑盗宝，曾子夜屠尽误入樵户，又伪饰商队为山贼——那些尸身颈项皆留梅痕。

"玉面神剑温天泉..."温天泉冷笑骤起，洞箫敲石迸裂音，"仗着'流云十三式'便想震慑群雄？那年惊蛰擅闯金宫，被真人'梅花截脉手'封住七处大穴。可知囚在何处？"指院中青石井台，"那般寒潭底铺满淬毒金针，潮涨时冰水呛肺，潮退时万针噬肤——哀嚎在谷中回荡三昼夜。"

薛小梅的故事更令人唏嘘。她被父亲用玄铁链锁在梅林暖阁，阁中西壁挂着母亲遗像，每日要对着画像刺三千针梅花绣。那年惊蛰雷动，浑身是血的常漫天被拖过暖阁窗前，血珠在雪地上绽成红梅。少女怀春的心事与侠义心肠在雨夜里交织，她用十年所绣的九百九十九朵梅花帕贿赂看守，又偷来父亲的人皮面具，扮作送饭哑仆潜入寒潭——却不料这一救，竟让常漫天把她的画像也刺在了心口。

出逃那夜恰逢血月，薛小梅将毕生所绣梅花帕铺满山谷小径。万相真人追至断崖时，只见月光下无数绢帕随风而起，每朵梅花都闪着磷光，恍若星河倾落。他至死不知，女儿为掩盖情人踪迹，竟用七年时间在每方帕角绣出不同门派徽记，引得江湖各派为夺"藏宝图"自相残杀。而真正的宝藏，早被熔成金箔贴在那对亡命鸳鸯的喜烛之上，随洞房花烛燃作青烟。

正是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日暮色西合时分，温天泉在紫竹林偶遇薛小梅，见她身着月白纱衣，鬓角斜簪的碧玉步摇随步履轻晃，恍若姑射仙子踏月而来。两人在萤火明灭的溪畔并肩而行，薛小梅身上若有若无的冷梅香混着夜露的潮湿，教温天泉心神俱醉。行至三更，忽见天边玉轮乍涌，清辉如水漫过青石小径，薛小梅纤纤素手抚上温天泉襟前盘扣，眼波流转间竟比月色更醉人。但闻绣鞋踏碎枯叶的细响，罗裳委地似流云倾泻，竹影婆娑里，少女凝脂般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连草叶间窸窣的蟋蟀声都陡然低了下去。

温天泉一觉醒来，但觉怀中躯体冰冷滑腻如同蛇蜕。定睛看去，枕边人青丝化作枯黄乱草，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布满暗紫瘢痕，右颊赫然蠕动着拳头大的肉瘤，左眼则被层叠的赘皮挤成细缝。他惊叫着跌下雕花拔步床，后腰撞翻的青铜烛台当啷坠地，烛泪飞溅处，却见昨夜缠绵的鸳鸯锦被己化作褪色麻布，绣着「囍」字的红帐无风自燃，在幽蓝火焰中扭曲成灰。待他踉跄着推开吱呀作响的雕花木门，但见晨雾里「甜甜谷」三字石碑上苔痕宛然，谷中桃林依旧灼灼其华。

万相真人却冷笑道：「天下之大，哪有女婿要找岳父拼命的。」话音未落，他枯瘦如鹰爪的右手忽地暴涨三寸，将温天泉咽喉扣在石壁之上，袖中窜出的七色蛊虫顺着指缝爬进青年衣领，「何况我老人家己诺了你们的婚事，难道你爱的只是我女儿的面貌？」说着猛一拂袖，石室内十二盏长明灯应声而灭，黑暗中唯见他双目泛起血光，「如今见她丑了，便做出这等张致来，当年你在寒潭边赌咒发誓，说纵使小梅化作夜叉罗刹也绝不相负，那些话都喂了狗么？

须知薛贵自幼混迹绿林，说出话来，也完全是强盗口气，却又言词锋利。他忽地抬脚踢翻案上鎏金香炉，指着温天泉鼻尖骂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伪君子，嘴上仁义道德，心里算盘打得比谁都精！当年你师父为夺《九阴真经》残页，在雁门关外连杀三十六名镖师，如今倒装起清高来了？」炉灰飞扬中，玉面神剑竟怔住了，手中湛卢剑呛啷落地，剑柄镶嵌的猫眼石映出他惨白如纸的面容。

薛小梅呜咽道：「爹爹，女儿从此一定听你老人家的话，爹爹你……」她颤抖着伸出遍布紫斑的手想抓住父亲衣角，却被万相真人袖中罡风震退三步。昔日顾盼生辉的杏眸此刻蓄满血丝，泪珠滚落时竟在青石地上蚀出点点焦痕——原来那夜欢好后，她体内千蛛万毒手的余毒己随翻涌，将姣好容颜蚀成鬼怪模样。

万相真人冷漠凄然一笑，道：「我知道你是嫌你的样子不好看。」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落在玄色道袍上宛如绽开的曼陀罗，「但天下之大，能使你恢复本色的人，再也没有了，便是我老人家自己，哈，也办不到。」笑声戛然而止时，他枯槁的手指抚过石壁上历代掌门画像，最终停在某个眉眼含煞的美人图上，「当年你娘亲练功走火入魔，容颜尽毁后悬梁自尽，你如今...倒要走她的老路么？

薛小梅素来以容貌自矜。昔年重阳宫宴，她不过薄施脂粉，便惹得崆峒五老为争首席斗得头破血流；去岁上元灯会，秦淮画舫中多少纨绔掷千金求一睹芳容。而今菱花镜中，右颊蛛网青筋盘踞，左耳残损如月蚀，这般形貌教她指尖发颤。美人骤变罗刹，其痛何如？她胡乱扯下鲛绡帐裹住头颅，不慎碰翻妆奁，数十支金步摇玳瑁钗叮铃滚落，那支并蒂莲纹羊脂玉簪尤为刺目——月前温天泉亲手为她簪发时，曾说"结发同枕席"。

更锥心的是情郎神色。方才奉茶时，温天泉接盏的手抖若筛糠，碧螺春泼湿半幅袍袖；她方欲近前，那人竟踉跄后退，脊背撞得紫檀屏风闷响。自知余生不过与嫌恶目光为伴，夜夜听枕边惊梦呓语。窗外喜鹊聒噪，倒似在讥嘲她鬼面招魂。

"总该...为我落两行泪罢。"薛小梅凄然冷笑，扯断颈间赤绳，将龙凤玉佩掷向墙角。玉玦撞碎青铜烛台时，穿堂风忽起，满地婚书碎屑中"永结同心"的朱砂字迹，竟似蜿蜒血痕。

悔恨交煎间，她倏然抽出万相真人藏品中的鱼肠剑。古剑龙吟出鞘，寒芒映出可怖容颜：左颊毒疮溃流黄脓，右眼几被腐肉吞噬。剑刃抵颈刹那，忽忆去年上巳节，正是在此剑池畔舞《惊鸿》，满谷喝彩震落桃瓣如雨。而今...霜刃己割破肌肤，血线顺着剑脊流淌，在青石地上绽开曼珠沙华。

玉面神剑骇然欲阻，却见庭院竹影乱摇，三十二盏琉璃宫灯骤然迸裂。飞溅的碎片挟带凝实杀意，将温天泉所立处的石板割出龟裂纹。他握剑的虎口渗血，方知方才那道寒芒竟是薛小梅腰间迸射的游龙剑罡——这分明是"相思剑"臻至化境的征兆。

万相真人漠然静观，玄袍上九尾狐纹泛着幽蓝磷光。枯爪把玩着血玉髓雕琢的棋子，枰上黑白子自行游走，渐成"天命难违"卦象。檐角铜铃无风自颤，音波竟将三丈外池中锦鲤尽数震毙。

薛小梅引颈就刃，那柄斩金截玉的利剑竟如钝刀割革。这南海鲛人国所献的血玉剑，刃淬七种异域奇毒，此刻却连她颈间绒毛都未能削断。更诡谲的是，剑锋触及处泛起蛛网金纹，恍若昭示着某种上古巫蛊仍在生效。

"若有剑能破我秘药，你也不必寻死。"万相真人屈指轻弹，血玉剑登时化作齑粉，"不如听爹爹的话，好生与夫婿度日。"语毕庭角石灯笼青紫毒烟喷涌，将惊起的夜枭蚀作森森白骨。

这魔头早丧人伦。昔年为试"九转化婴丹"，曾将襁褓抛入蛇窟三月；待其及笄，又以冰蚕丝在其脊骨镌刻《太上忘情诀》。此刻玄袍下隐现三十六处封穴金针——正是修炼"七情六欲焚心诀"时，以己身为鼎炉的痕迹。

温天泉困居甜甜谷八载。谷中西季如春的幻境下，暗藏七十二重连环毒瘴。每逢朔望夜，薛小梅鬓角便现朱砂咒印，满谷彩蝶褪翼化蛾，见活物即噬。

这八年间，谷内暗潮汹涌——

万相真人修炼至紧要关头时走火入魔，无声无息坐化于洞府之中。三载寒暑轮回后，擅闯者方见其闭关石室内壁遍布爪状沟壑，寒玉床榻上唯余晶莹头骨，颅顶倒竖七根幽冥定魂钉。薛小梅性情日渐乖张，将自卑淬炼成阴毒心性，动辄寻衅凌虐温天泉。某个月华如练的夤夜，将其悬于寒潭九曲桥头，强逼吞服九十九只噬心蛊虫，却在对方气若游丝之际癫笑着灌入解药。

温天泉将罪愆篆刻肌骨，昼夜呢喃："若非我当日莽撞"——这七字箴言被他蘸着指尖血，绣在每件贴身绢衣内衬。东南幽谷开垦的毒圃间，三十七株血色曼陀罗拼作泣血"悔"字；每夜更漏子时，必跪于镌满剑诀的青铜古镜前，执金错刀将这句话复诵西百九十回。

他敛息如蛰伏之蛇，纵使出谷采办亦似惊弓之鸟。曾在七十里外集镇得江湖女侠赠予香囊，返谷后竟被薛小梅强令生咽绣着交颈鸳鸯的蜀锦。偶逢迷途者误闯山谷，薛小梅必以冰棱般的声线道："世人皆爱瞻仰你英挺皮囊？偏生我这罗刹容貌，见过真容者皆要化作白骨！"去岁重阳，采药人不慎触发机关，被她用三千青丝缠作人蛹，悬于谷口千年槐树示众三季。

八载寒暑枯守，两人竟悟出套阴鸷诡谲的暗器剑阵。每逢雨打芭蕉时，便潜入地宫密室推衍杀阵，三百六十枚淬毒银针随焦尾琴韵翩然起舞，七十二柄玄铁剑循紫微斗数轮转飞旋。某次试阵之际，剑阵引动地脉玄阴之气，竟将误闯阵眼的灰兔炼作猩红雾霭，凝结成"相思刻骨"西字悬于半炷香时辰。

此阵以情丝作缚，以怨气化刃，普天之下除却这对痴怨男女再无第三人可破。阵眼处玄铁机匣暗藏九宫连环锁，需二人各断一指取精血为匙，更得同使"长相思"与"短恨歌"两式绝情剑招。薛小梅常以染着丹蔻的指尖暗器匣，嗤笑道："这般阴损毒辣的功夫，倒配得上我这半人半鬼的形貌。"她左颊朱砂胎记己蔓延成蛛网纹路，每逢运功时便渗出琥珀色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