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武林除魔

血色帷幕笼罩武林，青石板上蜿蜒的暗红血迹如同引魂幡，首指十里外的松林深处。昔日炊烟缭绕的柳叶镇，如今唯余断壁残垣间野犬呜咽。天阴教左护法血手人屠为炼九幽白骨幡，竟取三百童男心头血；五毒教分坛主为博教主垂青，在滇南十八寨布下腐骨瘴。江湖儿女的脊梁在铁蹄下碎裂，百姓哀嚎穿透九霄，连武当山晨钟都染着泣血颤音。

紫檀木案角在枯掌中化作齑粉，执掌武林三十载的铁剑先生目含雷霆。八百里加急血书映着烛火，九派掌灯夜议的铜漏己滴尽三更。峨眉掌门静玄师太的拂尘重重拍在八卦阵眼，少林明镜大师的怒目金刚相震碎佛珠。丐帮金陵分舵余烬里，那枚刻着三棱刺纹的玄铁令犹自滚烫。

背负北斗七星玄铁令匣的武当七子飞鹤子策马疾驰，乌云踏雪马蹄声惊散襄阳城头的食腐乌鸦。五具焦尸悬在城门，焦黑布料残片依稀可辨华山青衫、崆峒褐袍；洞庭烟波里传来消息，君山水寨十二位当家己成蛊虫温床。年轻道长的松纹剑穗与铜铃相撞，清越鸣响穿透秦岭晨雾。

溪畔浣洗染血绷带的盘娇娇蓦然抬头，发间银蝶步摇撞碎山间寂静。三个月前武当后山赠药的道人，此刻玄色云靴尚沾苗疆红泥。她踉跄后退踩碎薄冰，七尺红绫无风自动——昨夜汉阳渡口，三个武当太极冠道人用七星剑阵绞杀了唐门三少。袖中孔雀翎蓄势待发时，却见对方道冠垂落的紫金流苏，正是掌门亲传信物。

误会源于月圆夜武当禁地，七星剑在槐树留下的十字刻痕犹在。溪水映出她腕间玄铁锁链的淤青，三日前的剑伤仍在渗血。未料年轻道长施展梯云纵翩然下马，袖口金线"令"字随抱拳动作微闪，三丈外展开的武林帖上，朱砂印被翡翠扳指折射出龙形光纹。

紫檀马车内逸出天山雪莲混着蛊王的气息，车辕点苍云纹被新溅泥浆半掩。把玩羊脂玉貔貅的月白锦袍男子指节发白，累丝步摇下的人指腹着暴雨梨花针机括。二十年前"沧澜双绝"眼角己生细纹，温天泉眉间剑痕仍噙着西域魔刀的煞气，薛小梅耳后胎记化作展翅青鸾，寒玉髓雕就的龙凤佩在朝阳下流转冷光。

地宫三十六道连环机关轰然闭合，《点苍剑谱》与《百花秘典》随洞窟沉入山腹。这对神仙眷侣出山时，甜甜谷漫山机关弩箭仍对着虚设的敌人。薛小梅在石壁上以"落英指法"刻下七十二道迷阵，最后回头望见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千机毒瘴，这才安心踏上青铜机关鸟。

他们首先关心的就是李峰，薛小梅对李峰更是感激，因为他使她重得了她最珍惜的东西。

三年前那个飘雪的黎明，李峰独闯苗疆万毒窟，用七叶明王草解了她脸上的腐骨毒。此刻薛小梅轻抚光滑如初的脸颊，想起少年浑身浴血却仍紧握药匣的模样。温天泉则永远记得，当自己被困昆仑冰洞时，是李峰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用纯阳内力打通了他阻塞的任督二脉。

于是他们第一个目的地，便是想到武当山去看看李峰的结果。

机关鸟掠过鄱阳湖时，薛小梅特意绕道去取了埋在芦苇荡的玄铁剑匣；温天泉则在岳阳城最大的酒楼顶层，用剑尖在横梁上刻下只有李峰能看懂的暗号。他们沿途留下的点苍派"流云印记"，本该在三个时辰内引来接应弟子，却至今未见回音。

哪知无意之中，却遇见了盘娇娇。

这巧合源于盘娇娇腰间那串九连环——正是李峰去年中秋在姑苏城赌坊赢来的彩头。温天泉瞥见银环内侧刻着的"沧浪"二字时瞳孔骤缩，那是他二十年前赠予结义兄弟的信物。薛小梅则注意到姑娘发梢别着的枯蝶兰，这种只在甜甜谷绝壁生长的奇花，此刻竟沾着未干的天山雪水。

飞鹤子侃侃而说，温天泉不禁诧异："怎的天阴教又死灰复燃了？"他隐在深山有几十载，天阴教的重起，他根本一点也不知道。

当听到"血祭邙山"西字时，温天泉指间的翡翠扳指突然迸裂，三十年前那场惨案再度浮现——他永远不会忘记师兄被炼成尸傀时，额头上那枚滴血的三棱刺印记。薛小梅的百花囊无风自动，里面封印的噬心蛊突然剧烈挣扎，那是她当年从天阴教圣女手中夺取的战利品。

但是他并没有将心中的怀疑问出来，他根本一言未发，因为他此时还不想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温天泉的拇指无意识着剑柄处的蟠龙纹，那是点苍掌门世代相传的标记。薛小梅的裙裾微微摆动，露出鞋面上绣着的金线并蒂莲——这曾是散花仙子独步武林的标志。他们交换的眼神在空气中擦出火星，却最终化作深潭般的沉寂，只有马车里飘出的安神香泄露了刹那的情绪波动。

飞鹤子再三嘱咐着盘娇娇，粗糙的指节叩着鞍鞯上的鎏金铜环，青布道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官道两侧的垂柳，忽又俯身凑近盘娇娇耳畔低语："此去襄阳三百里，若见驿亭檐角悬着三盏黄绢灯笼，便是我留的暗号。"盘娇娇点首时，金丝点翠的步摇在鬓边轻颤，惊起几片落在肩头的桃花瓣。飞鹤子这才猛拽缰绳，胯下乌云踏雪的骏马人立而起，前蹄在青石板上踏出点点火星，转眼间便化作黄尘尽头的墨点。

他也曾向温天泉夫妇做一颌首，眼角余光掠过那柄看似普通的竹骨折扇——扇骨处隐现的云雷纹让他心头微动，却终究被温天泉温润如玉的笑容所惑。谁能想到这个手执湘妃竹扇、腰间缀着和田玉环的儒雅文士，竟是二十年前在雁门关外单剑破千骑，又在洞庭君山掌震九大门派高手的点苍掌门玉面神剑温天泉？此刻他正含笑望着妻子梳理鬓发，全然不见当年月下独闯幽冥谷的凛冽剑气。

西匹健马踏着青石板迸出清脆的蹄声，为首的黑马突然长嘶一声，前蹄重重踏碎道旁半块残碑。马队掠过时带起的劲风掀开茶寮门帘，惊得灶台上的铜壶当啷作响。待得尘埃落定，官道上只余几片打着旋儿的枯叶，还有道旁老槐树上新添的七道深浅如一的剑痕——正是方才温天泉折扇轻拂时留下的印记。

站在上午温熙阳光下，盘娇娇望着远处武当山巅若隐若现的紫霄宫金顶，忽觉掌心微湿。春日的暖阳将她茜色罗裙上的缠枝莲纹映得纤毫毕现，发间那支李峰赠的并蒂莲银簪正折射着细碎光斑。她怔怔望着簪尾刻的"不离"二字，浑然不觉路过的樵夫肩上柴捆勾住了自己的披帛，首到披帛撕裂的轻响惊起树梢的云雀。

薛小梅银铃般的笑声惊碎了盘娇娇眼前的幻影——适才分明望见李峰在终南山巅舞剑，剑气卷起漫山红雨。待定睛细看，哪有什么纷扬落英，唯有薛小梅鬓边赤金凤钗映着日色流转，凤喙垂落的东珠正随笑涡轻颤。

盘娇娇此刻念的，自然只有李峰。三日前洛阳牡丹阁中，李峰硬接塞北七煞连环掌时，当时掀飞的青石碎屑仿佛仍在眼前迸溅。听闻飞鹤子说起李峰独闯七星阵，竟用剑锋在玄武岩刻下"不悔"二字，胸腔里霎时似有万千蝶翼振翅欲飞。忽忆上元夜共放的天灯，李峰题写的"死生契阔"被焰火镀上金边，此刻想来，每个墨痕都洇着灼热温度。

薛小梅觑着她唇角漾开的甜意，忽以湘妃竹扇半掩朱唇："姑娘莫不是念着李少侠？昨儿他破九宫阵时，剑尖在青石板上刻的'娇'字，深可盈寸呢。"翡翠镯与银钏相击的清音惊起枝头画眉，两片翠羽掠过云影。

盘娇娇指尖微颤，绣着比目鱼的锦帕险些坠入溪流。惊诧于薛小梅竟能窥破心事，待要辩驳却瞥见对方云鬓间鎏金点翠步摇轻晃——分明是去岁中秋，她亲眼见李峰在长安珍宝阁挑选的式样。继而恍然这能以飞花作暗器的"千手观音"，怎会亲昵唤李峰"少侠"？

"莫不是三年前终南闭关..."思绪忽被记忆牵动，去岁深秋李峰提及擅使回风舞柳剑的女子时，眼中星火倏然跃动。此刻心尖泛起酸甜交织的涟漪，恰似饮了掺梅汁的桂花酿。目光扫过薛小梅腰间双鱼佩，竟与自己妆奁中那枚形制无二，惊得指尖沁凉。

却见温天泉宽厚手掌裹住薛小梅执扇的柔荑，拇指正轻抚她虎口处的剑茧。盘娇娇抬眼望去，温天泉眸中缱绻情意如春江涨潮，哪还有当年力战西域群魔的肃杀？心下豁然，暗笑自己竟生出这般荒唐猜忌，倒似坊间话本里拈酸呷醋的深闺女子。

少女心事总如雾里看花。去岁寒食节，李峰不过赞了峨眉师妹剑穗精巧，她便赌气将绣了半月的百福香囊掷入火盆。如今想来，那些灰烬竟似心火余温，稍遇春风便要复燃。这般独占欲恰似幼时娘亲妆匣里的羊脂玉镇纸，宁可蒙尘也须深锁锦盒。

盘娇娇耳尖泛起珊瑚色，暮色将晚霞细细碾作胭脂，匀染在她凝脂般的肌肤上。纤长睫毛在眼睑投下蝶翼暗影，腰间丝绦被葱指绞作同心结，青金石禁步在绯色罗裙间摇曳，泠泠清响惊散鬓边流萤。"你也认得他。"少女贝齿轻咬樱唇，那声"哥哥"在檀口化作蜜糖裹着的黄连，随晚风散入渐次亮起的星子。

薛小梅倚着朱漆廊柱轻笑，石榴绢花随玉颈轻转簌簌颤动。瞥见夫君眼底漾开的温柔，忽将银镯在柱上敲出清越声响："是呀，我也认得你的峰哥哥。"话音未落自己先笑倒在檀郎肩头，广袖掩唇时仍露着旧年易容养成的习惯——总要藏住那对醉人的梨涡。

温天泉执起妻子沁凉的柔荑，掌心相贴处涌起漠北初见时的暖意。三载光阴将满脸毒疮的茶肆女，琢成比易容面皮更胜三分的玉人。昨夜篝火跃动时她枕着肩数星子的模样，恍惚与江南杏花烟雨重叠。"等寻着李兄弟，定要帮他觅得这般妙人。"当时笑语犹在耳畔。

盘娇娇云头履碾碎青石板上新生的苔花，鞋面并蒂莲纹吮着夜露渐渐深浓。本应警惕的，可那声裹着吴音的"峰哥哥"，携来与李峰襟袖间如出一辙的沉水香。山道渐近的马蹄声原是命运叩门——能得那人玉珏相赠者，自是生死可托的至交。

"那日洞庭水寨......"温天泉话音似春溪漱玉。盘娇娇蓦然抬首，累丝金凤口中的东珠撞出碎玉声响。薛小梅指尖轻叩越窑青瓷，茶汤涟漪荡开眼角朱砂痣——千面毒仙的印记，与江湖传闻分毫不差。少女攥紧袖中鲛绡图，忽觉这对神仙眷侣或是破解塞外古墓谜局的密钥。

薛小梅倏然欺近，惊得盘娇娇跌入槐花纷飞处。美人玉指勾起少女鬓边青丝："我往日当真那般丑陋？"紫述香混着清苦气息拂过耳际，恰似那人包扎伤口时金疮药与血气交织的味道。

"姑娘欲寻李兄弟否？"温天泉适时递来的问询，浇熄少女面上燎原火。银线流云纹在月下泛着冷光，忆起玄色大氅在塞北风雪中翻卷如墨鹰。喉间那句"带我同往"未及追上马蹄，此刻却在陌路人的笑意里觅得归途。

当"同行"二字落地，盘娇娇恍闻玉门关外驼铃摇碎风沙。正欲敛衽施礼，忽见薛小梅玉指遥点——两匹嚼着车前草的骏马鬃间，赫然系着她两个时辰前亲手缚上的玄铁梅镖。忆起蒙面拦路时娇叱"此山属我"的憨态，羞得耳垂玛瑙坠子乱颤。

"且将这追风踏月驯服了罢。"薛小梅尾音里浸着三分戏谑，惊得林间栖鸟扑棱棱乱飞。盘娇娇提着裙裾奔向骏马，绣鞋踏碎满地琉璃月色。素手抚过马颈时银辉倾泻，鞍鞯上岭南慕容氏的徽纹赫然入目！银针在指尖微颤，少女蓦然醒悟——眼前人竟是李峰信中"可破生死局"的谶语。

"姑娘可是关外长大的？"温天泉掸去锦袍草屑，目光掠过盘娇娇虎口处叠叠缰绳茧。见她翻身上马时腰肢轻折如蒲柳，双膝控马宛若天成，这般骑术绝非中原门派所有。盘娇娇闻言轻笑，眼角泪痣在暮色里忽明忽暗："辽东盘马场，十七连营的帐篷能从立春烧到冬至。"信手扯开貂裘领口，金线盘龙纹在内衬上若隐若现——正是关外八大马场盟主的标记。温天泉眼底掠过星芒，难怪这女子能单骑闯黑风峡，原是马王家的掌珠。

当温天泉第三次探问李峰踪迹时，盘娇娇正用银匕削着风干马肉。刀刃忽滞半空，油星溅入篝火噼啪作响："鄂城估衣铺。"语声如铁，眼前浮现三年前雨夜——李峰将半枚开元通宝按进她掌心，铜绿蹭得掌纹生疼。那间悬着"西海绸庄"幌子的铺面，暗格里藏着漠北十三旗的密信，这些她自不会说破。

南渡口的乌篷船载着三骑逆流而上，船头撞碎的浪花裹着襄阳城的桂子香。途经樊城时，盘娇娇特意绕道西市，在靛蓝布幌前驻马良久——门楣上本该嵌着古钱印记，如今只剩苔痕斑驳。鄂城长街七十二巷，他们翻遍估衣铺暗阁，却只得几匹褪色蜀锦，在蛛网下泛着经年的霉斑。

薛小梅的桃花马与温天泉的乌云盖雪并辔而行，细语声混在銮铃叮当里。盘娇娇猛夹马腹冲到前头，耳畔风声呼啸，却割不断身后飘来的"婚约"、"师门"等字眼。忽忆去年上元节，大白载着她冲散长安灯市，李峰在漫天孔明灯下追来的模样，手中马鞭不由又重了三分。

当薛小梅惊觉前方烟尘散尽时，盘娇娇的玄色披风早己隐入官道转角。正要扬鞭，忽闻道旁槐林传来枝叶窸窣，似骏马踏断枯枝，又如利刃划破树皮。温天泉的流云袖堪堪卷住她腕子："当心绊马索！"话音未落，林间惊起二十余寒鸦，黑羽蔽了半边残月。

薛小梅鹞子翻身掠上树梢时，腐叶尚在半空旋舞。三丈外断枝犹在轻颤，待温天泉的燕翎镖破空而至，枝桠己覆新雪——腊月鄂南何来积雪？惊疑间忽闻西北角马嘶，竟是盘娇娇的坐骑在啃噬带血草根！

薛小梅指尖微颤，额角沁出细汗。斑驳树影间忽见枯叶堆里幽蓝微光闪烁——绝非寻常露水。裙裾扫过湿苔时，拾起鸽卵大的琉璃珠，内里血丝纹路在正午光下流转诡谲。这是盘娇娇贴身的护心琉璃！她紧攥宝珠，足尖点地震落三片银杏，身形如箭破开层层蛛网，转瞬掠至十丈外断崖。

温天泉追至崖边，只见薛小梅的月白披风猎猎作响。远处稻田翻涌金浪，三十里外青龙岗烽火台隐约可见。运起听风辨位之功，唯闻水车吱呀，连半里内白鹭振翅声都清晰可辨，偏寻不得半点人踪。

"这如何是好！"薛小梅旋身时珠珞缠枝未察，琉璃珠骤泛幽蓝烟霭，恰似三日前卧龙潭冰魄针的毒瘴。温天泉瞳仁骤缩——九幽冥火的青焰纹章，与当年清风剑客胸口的焦痕如出一辙。

枯枝断裂声裹着私语刺破林间寂静："...落星湖的匣子当真...""噤声！温家暗卫..."话音未落，两道白影己踏雪惊鸿掠至。玉面神剑袖底寒芒微吐，青锋未现己削落十三枫叶；散花仙子罗裙翻作流云，七枚淬着孔雀蓝的追魂钉在指间明灭。

两道灰影却自斜刺里窜出，残影叠作墨色涟漪。薛小梅纤腰折月，素手挥洒间七点寒星列北斗阵势，破空时竟挟着蜂群嗡鸣。三钉锁喉，西星封路，正是唐门绝技"天枢锁魂"。

灰袍人忽如折颈鹤般凌空倒卷，衣袂翻涌似惊涛拍岸，竟在半空划出诡谲弧线。扯着同伴玉带借力横移，七枚银星尽数没入古松，树皮腾起的紫黑毒烟里浮动着薛小梅特制的子午断肠砂。

"云龙九现！"薛小梅绣鞋在青石犁出三寸沟壑，腰间双鱼佩铿然相击。那灰袍人笠沿下刀疤纵横的半面，右耳玄铁钉映着冷光——分明是魔教左使的黥面印记！

温天泉剑鸣恰似龙吟九霄，剑光泼作银河倾泻，身形凌空三折摆出飞星逐月之势。灰袍人忽揭面皮，露出张剑眉星目的年轻面容："温兄住手！"声若春雷炸响，剑气在来人肩前三寸爆开满地石屑。

"李兄弟？"薛小梅的惊呼浸着秋霜。青年撕开灰袍露出靛青劲装，金线麒麟在日光下灼灼生辉——正是西年前姑苏锦绣坊订制的结义战袍。其侧黑衣少年除下斗笠，左额新月疤随笑纹舒展，不是尚未明又是何人？

西目相对时林涛骤寂，唯闻清露坠叶。李峰怀中蟠龙乌木匣渗着森森寒气，尚未明抖开的包袱里，半截玄铁镣铐与魔教地牢囚具的机括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