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诀别酒

夜，江城郊外，废弃修车厂。

杨军坐在铁皮屋顶，手里捏着一瓶二锅头，仰头灌了一口。烈酒入喉，烧得胸口发烫，却压不住那股翻涌的血气。三天前那场爆炸，让他五脏六腑都受了伤，右臂到现在还缠着绷带。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轻一重——陈锋的左腿在五年前那场任务中废了，走路永远带着点跛。

"军哥。"

陈锋爬上屋顶，手里拎着两箱二锅头，"咣当"一声扔在杨军旁边。月光下，他的脸比纸还白，眼窝深陷，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杨军没说话，只是默默拧开一瓶递过去。

"咳...咳咳..."陈锋刚灌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

"肺癌晚期还喝？"杨军声音沙哑。

"呵..."陈锋抹了把嘴角，"横竖都是死，不如喝死痛快。"

两人沉默着碰瓶，酒液顺着下巴滴落，混着血，砸在铁皮上"嗒嗒"响。

远处，江城灯火通明。那里的人们永远不会知道，两个曾经守护这座城市的战士，此刻正像受伤的狼一样躲在黑暗里舔舐伤口。

"赵天雄死了。"杨军突然说。

"我知道。"陈锋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你他妈把半个渔村都炸上了天，新闻都报了。"

又是一阵沉默。

"军哥..."陈锋的声音突然低沉，"我查到司徒虹的消息了。"

杨军的手指猛地收紧，酒瓶"咔"地裂开一道缝。

"她在哪？"

"别急..."陈锋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给一个孩子注射，"看看这是谁？"

杨军瞳孔骤缩——那孩子手臂上，赫然是钟家的家纹！

"三天前拍的，地点是蓬莱码头7号仓库。"陈锋又咳出一口血，"赵天雄死后，他的军火生意被一个叫'天门'的组织接手了。司徒虹...现在是他们的首席药剂师。"

杨军盯着照片，眼神越来越冷。五年前玄门灭门的惨状在脑海中闪回——师父被钉在祠堂柱子上，师兄弟们七窍流血，而司徒虹...就站在血泊中央微笑。

"为什么？"他声音嘶哑，"她为什么要背叛师门？"

陈锋没回答，只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佝偻得像只虾米。等咳完，掌心全是血块。

"操..."他苦笑着擦手，"时间不多了。"

杨军猛地抓住他肩膀："你他妈什么意思？"

"军哥。"陈锋抬头，眼里闪着疯狂的光，"赵天雄的军火库，今晚会有一批新货到港。"

他掏出一个遥控器："我装了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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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车厂地下室里，堆满了炸药和武器。

杨军看着陈锋往身上绑雷管，太阳穴突突首跳："你疯了？就你现在这样——"

"正因为快死了，才要干票大的。"陈锋咧嘴一笑，把最后一块C4塞进战术背心，"医生说我还剩两周，但引爆军火库...够劲吧？"

"我去。"杨军一把按住他，"你留下。"

"不行。"陈锋摇头，"仓库有虹膜识别，只有赵天雄的亲信能进——而我刚好长得像他一个死掉的徒弟。"

他转身，从床底拖出一个箱子："给你的。"

箱子里是一套全新的作战服，还有一把改装过的92式手枪——枪柄上刻着北境的标志。

"本来想等你生日送的..."陈锋摸了摸鼻子，"现在提前了。"

杨军没动，只是死死盯着他："一定有别的办法。"

"军哥。"陈锋突然严肃起来，"记得五年前北境那次吗？三千敌军压境，你说'我断后'。"

他捶了下杨军胸口："这次，换我。"

两人对视良久，杨军突然抓起酒瓶："喝！"

"喝！"

一箱、两箱...空瓶在脚边堆成小山。陈锋的脸越来越红，咳嗽却奇迹般停了。

"哈！回光返照？"他大笑着又开一瓶，"军哥，这辈子最爽的事，就是跟你并肩作战！"

杨军没说话，只是用力搂住他肩膀。两人额头相抵，像五年前在战壕里那样。

"帮我照顾阿秀。"陈锋突然低声说，"那丫头...其实是我闺女。"

杨军一震："什么时候的事？"

"北境那次...她妈是战地护士。"陈锋苦笑，"等我知道的时候，人己经..."

他没说完，但杨军懂。那场战役，死了太多人。

"放心。"杨军重重握拳，"只要我活着。"

陈锋大笑，摇摇晃晃站起来："够本了！走，送兄弟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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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码头，凌晨三点。

咸湿的海风裹着柴油味扑面而来。7号仓库灯火通明，十几个持枪守卫来回巡逻。

杨军趴在百米外的集装箱上，狙击镜里能看到陈锋跛着腿走向仓库大门。守卫们立刻举枪，但在看清"脸"后纷纷行礼——易容后的陈锋，活脱脱就是赵天雄那个死掉的徒弟。

耳机里传来陈锋的声音："进去了，确实有虹膜识别...搞定。"

片刻后，他又说："军哥，你绝对猜不到我看到了什么。"

"说。"

"至少两百个孩子...妈的，他们在批量生产药人！司徒虹就在里面，正给一个金发老外演示..."

杨军的手指扣紧了扳机："位置。"

"东侧实验室。但军哥...先别动。"陈锋的声音突然凝重，"我找到个保险柜，里面是..."

一阵翻纸声后，他倒吸一口冷气："玄门灭门案的真相！名单上...操！司徒虹的名字是被后加的！真凶是——"

"砰！"

枪声炸响！

杨军浑身一颤，狙击镜里，陈锋的胸出一团血花！

"陈锋！"

耳机里只剩杂音。仓库瞬间大乱，守卫们冲向枪响处。杨军看到陈锋踉跄着躲到货箱后，手里死死攥着一份文件。

"军哥..."耳机突然又传来微弱的声音，"被发现了...原计划...咳咳...记得替我喝..."

"轰！！！"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整个仓库东侧腾起蘑菇云！冲击波掀翻了附近的集装箱，杨军被迫低头躲避。

等再抬头时，7号仓库己经变成一片火海。

"陈锋..."杨军双目赤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突然，火场中冲出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是陈锋！他左臂己经不见了，右手却还死死抓着那份文件。

"拦住他！"

十几个守卫追了出来。陈锋回头看了眼追兵，突然咧嘴一笑，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文件塞进排水沟——正好流向杨军的方向！

然后他转身，从怀里掏出遥控器。

"北境——万岁！！！"

"轰！！！！"

比刚才猛烈十倍的爆炸照亮了整个码头！杨军被气浪掀翻，却死死盯着那片火海——最后一刻，他分明看到陈锋比了个军礼。

就像五年前，那个说"我断后"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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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火势渐弱。

杨军从排水沟里捞出那份被血浸透的文件。最上面是张名单，标题赫然是《玄门灭门执行者》。

司徒虹的名字确实在列，但墨迹明显比其他人新。而名单最下方，一个被反复涂抹的名字依稀可辨——

**萧山河**。

杨军的师父！

"不可能..."他手指发抖，继续翻看。后面是几张照片，其中一张让他如遭雷击——

年轻的司徒虹被铁链锁在墙上，而站在她面前手持染血长剑的...正是师父！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灭门前三天。

"到底...怎么回事..."

杨军头痛欲裂，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五年前他赶回师门时，只看到满地尸体和站在血泊中的司徒虹。

但如果...

"沙沙..."

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杨军瞬间拔枪转身——

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十米外，海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司徒虹。

她手里拿着一个针管，里面是熟悉的蓝色液体——和当年灭门时用的毒一模一样。

"师弟。"她微笑着张开双臂，"好久不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