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瘟疫初现

林昭背着昏迷的李明钻出暗河时，后颈的冷汗己经浸透了衣领。

月光在他掌心烙下功德碑的灼痕，储物袋里那页血脉图谱像块烧红的炭，每一步都硌得他心口发疼。

"先去内门医堂。"他咬着牙将李明扛上肩，鞋跟碾过碎石的声响在空荡的山路上格外清晰。

暗河一战耗光了他七成真气，功德碑的金光却仍在识海翻涌，像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那枚暖玉，烫得人安心。

青蚨宗的晨钟刚敲过第三响，内门演武场的石狮子还挂着露水，林昭就拽着裹着药棉的李明冲进了执法堂。

堂内檀香熏得人发闷，主座上的白眉长老正端着茶盏，见他沾血的粗布麻衣，眼皮都没抬："杂役夜闯执法堂，按宗规该杖责三十。"

"血魂谷余孽在暗河设血傀阵！"林昭将储物袋拍在案上，《血傀御魂诀》的残页"哗啦"散了满地，"这是证据，他们还在研究血脉......"

"够了。"白眉长老的茶盏重重磕在案上，"血魂之乱早平了百年，哪来的余孽？

倒是你，一个药园杂役，如何进的禁地？"他指尖点了点李明腰间的内门玉牌，"李师弟，你身为内门弟子，带杂役私闯禁地，可知犯了哪条门规？"

李明扯掉肩头的药棉，伤口还在渗血："长老若不信，可差人去暗河洞穴查验。

石台上的血傀未成型，洞壁的图腾......"

"退下。"白眉长老拂袖，案上残页被风卷得乱飞，"三日后我会带人去查。

至于你二人——"他扫了眼林昭，"药园杂役回园当值，李师弟去戒律堂领罚。"

林昭攥紧了储物袋，功德碑在掌心发烫。

他想起暗河洞穴里那页与母亲遗物吻合的血脉图谱，喉咙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首到被执法弟子"请"出堂门，他还能听见白眉长老的冷笑："现在的年轻人，总爱把邪修余孽当谈资......"

变故来得比他预想的更快。

第二日晌午，药园外的青蚨镇突然传来哭嚎。

林昭提着药篓去溪边采灵草，远远就见几个村民跌跌撞撞往宗门禁地跑，脖颈上布满紫斑，嘴里吐着黑血。

"瘟疫！

镇东头王屠户家全染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妇人撞在他身上，指甲掐进他手腕，"我家娃才三岁......"

林昭的血瞬间凉了。

他想起百年前血魂之乱时，血修最擅长用蛊毒制造瘟疫。

功德碑在识海震颤，他甩开药篓就往镇里跑，鞋跟碾碎了路边的紫叶草——那是治疗普通热症的药材，对这种来势汹汹的疫病根本没用。

镇东头的土坯房里，六具尸体堆在墙角，最上面的孩童攥着半块糖。

林昭掀开草席，死者的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紫色，血管像蚯蚓般凸起，连眼白都泛着黑。

他凑近闻了闻，鼻腔里涌进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这不是普通的疫症，倒像......

"是血煞蛊。"身后突然响起苍老的声音。

林昭转身，见个白须老者蹲在门槛边，手里捏着片带血的草叶。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腰间挂着个褪色的药囊，囊上绣着"悬壶"二字，针脚歪歪扭扭，像是自己绣的。

"赵大夫？"林昭想起药园老园丁提过，青蚨镇有个走方郎中，专爱研究各种怪病。

老者抬头，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草屑："你是宗里药园的小杂役？

上月我来讨过紫灵根，你给了我三株。"他指腹蹭过死者脖颈的紫斑，"这蛊虫专噬活人血气，中蛊者三日内血脉凝固而死。

血修常用这招，先屠村，再用尸血养蛊。"

林昭的手指在发抖。

他想起墨流苏说的"青蚨宗的血，我迟早要喝够"，想起暗河洞穴里未完成的血傀——原来她的"计划"，是要用瘟疫削弱青蚨宗的根基！

"我需要你帮忙。"他蹲下来与赵大夫平视，功德碑的金光顺着眼底漫出来，"我要找出蛊虫的源头，还要救这些人。"

赵大夫的浑浊老眼突然亮了："好！

我这把老骨头，就爱和这些歪门邪道较较劲！"他掏出个牛皮纸包，"这是我新配的驱毒散，能暂时抑制蛊虫扩散。

你去宗里要十口大铁锅，我在镇口支起药棚，先给活人灌药。"

两人从晌午忙到月上柳梢。

林昭跑断了两条布裤腿，终于从库房里"求"来十口生铁大锅——说是求，其实是跪在库房门口，用功德碑金光震碎了三道锁。

赵大夫熬药时，他就蹲在锅边，用青莲净火控制火候，火星子溅在药汁里，腾起阵阵带着焦香的白雾。

"小友这火焰倒是稀奇。"赵大夫舀起一勺药汁，看净火将浮在表面的血沫烧得滋滋响，"寻常火焰熬药总差三分火候，你这火倒像能把药里的杂质都炼化了。"

林昭没接话。

他盯着药棚外排成长龙的村民，有个小丫头攥着他的衣角，紫斑己经爬上了她的耳垂。

功德碑在他识海发烫，每救一个人，就有细碎的金光落进碑身——这是净善功德在积累。

可他心里更急的，是藏在镇外的蛊虫母巢。

后半夜，药棚里的人渐渐少了。

赵大夫揉着酸痛的腰，从药囊里摸出块黑黢黢的药饼："这是我根据死者症状画的蛊虫图谱。

你看，蛊虫的纹路像不像......"

"血魂谷的图腾。"林昭接过图谱，指尖发颤。

暗河洞穴洞壁上的图腾，此刻正爬满整张纸，"他们用图腾养蛊，再用蛊毒制造血魂，给血傀供能。"

"所以这瘟疫不是天灾。"赵大夫的白眉拧成了结，"是有人故意放的。"

风突然卷着药香灌进棚子。

林昭抬头，见个戴面纱的女子站在棚外，月白裙角沾着露水，肩头挂着个编得精致的药篓。

她手里提着盏琉璃灯，灯光映得面纱上的绣纹忽明忽暗——那是朵半开的青莲，和林昭的净火纹路一模一样。

"听说这里有瘟疫。"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泉水，"我懂些解毒的法子，能帮忙吗？"

林昭的功德碑突然剧烈震颤。

他盯着女子药篓里的药草——那是只有极北冰原才有的雪参，茎秆上还凝着冰晶。

而她面纱下的眼尾，有道极淡的红痕，像被血线抽过的旧伤。

"姑娘从哪来？"他按住腰间的储物袋，里面的血脉图谱还在发烫。

"远方。"女子掀起面纱一角，露出小巧的下巴，"我叫阿阮，跟着商队来九域寻药，刚好路过。"她的目光扫过药棚里的病人，"这蛊毒我见过，用雪参配赤焰草，能解。"

林昭看着她药篓里的雪参，又想起暗河洞穴里墨流苏的血针。

功德碑的金光在他掌心流转，却没像往常那样给出"善"的提示。

阿阮的出现像片突然飘来的云，遮住了月亮的光。

"好。"他说，"那就有劳阿阮姑娘了。"

阿阮笑了笑，转身去帮赵大夫称药。

林昭却退到棚子角落，摸出母亲留下的玉佩。

玉佩内侧的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和暗河洞穴那页血脉图谱，和阿阮药篓上的青莲绣纹，竟隐隐重合。

夜风卷起药香，裹着远处传来的乌鸦啼鸣。

林昭望着阿阮的背影，突然想起墨流苏消失前说的话："青蚨宗的血，我迟早要喝够。"

而此刻，这个突然出现的阿阮，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

药棚里的琉璃灯"啪"地爆了盏灯花。

林昭攥紧了玉佩，功德碑的温度透过掌心，烫得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昭儿，医人先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