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幽暗之光

山风卷着腐叶掠过林昭后颈时，幽蓝光芒己像活物般爬满整座石殿。

原本刻着丹道符文的石壁被染成青灰，像被啃食过的骸骨，而那抹从功德碑裂隙渗出的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殿外蔓延，所过之处，连月光都被吞噬成墨色。

"阿昭！"李明的短刃在幽光里泛着冷白，他挡在林昭身侧半步，喉结滚动，"我引雷符的光...暗了。"

林昭攥紧腰间药囊，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渗进里面的青蚨草——这是他方才从石殿药柜顺来的，本想回去研究是否能解蛊毒。

此刻草叶却刺得他掌心生疼，像在提醒什么。

他抬头时，正看见苏九攥着青铜铃铛的手在发抖，腕间红绳上的珊瑚珠撞出细碎声响："血魂之气...比刚才浓了十倍。

那蛊核爆炸不是信号，是钥匙。"

话音未落，石殿深处传来一声裂帛似的轻响。

三人同时转头。

幽蓝光芒最盛处，原本半人高的功德碑正在扭曲。

碑身表面的"功德"二字像被沸水烫过的墨，缓缓晕开，露出下面暗红的"血魂"二字，笔画里还渗着细如蚊蚋的哀鸣。

林昭突然想起张阿福灰飞前说的"困在这里与血魂同葬"，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原来这碑根本不是镇邪的功德碑，是...

"外来者。"

沙哑的男声像生锈的铁锥，首接凿进三人耳膜。

林昭瞳孔骤缩。

他看见幽蓝光芒的中心，不知何时立着道黑袍身影。

那人个子极高，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泛青的脸，嘴角勾着冷笑，左边眼球竟是浑浊的灰白色，右边却泛着与幽光同色的幽蓝，像嵌了块活的宝石。

"血魂谷的秘密，不是你们能看的。"黑袍人抬手，指尖渗出一缕幽蓝雾气，"滚，或者死。"

李明的短刃"当啷"磕在石地上。

他平时总爱说"青蚨宗内门弟子没怂货"，此刻却喉结动了动，声音发紧："阿昭...这气息，比外门大比时那筑基长老还强。"

苏九的铃铛突然发出清响。

她盯着黑袍人移动的脚步，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踏的是血蛭步！

七步锁魂，每一步都踩在阴穴上——阿昭，退到我左边！"

林昭没退。

他望着黑袍人指尖的雾气，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珏。

此刻玉珏正贴着心口发烫，热度顺着血脉往西肢百骸钻，连丹田处的功德碑虚影都在轻轻震颤。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检测到血魂邪力，镇恶功德触发，当前可调用量：三千七百点。】

"二十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哑，却异常清晰，"你们等了我二十年。

我父母的死，张阿福的蛊，都是为了引我来这碑前。

现在我来了，你让我滚？"

黑袍人的脚步顿住。

他右眼里的幽蓝突然暴涨，像要把林昭整个人吸进去："你倒是聪明。

林家血脉果然不同，能看穿这点小局。"他抬手扯下兜帽，露出整张脸——那根本不是人脸，左半边是腐烂的白骨，右半边却鲜嫩得像刚死的活人，"但聪明的人，往往死得更早。"

话音未落，幽蓝雾气如毒蛇般窜来。

林昭本能地旋身，后腰却被苏九猛推一把，整个人撞进李明怀里。"走！"苏九的铃铛甩得飞响，青铜表面浮起金色咒文，"这是血雾蚀骨，沾到皮就烂到骨！"

但林昭没走。

他反手拽住苏九手腕，另一只手掐诀。

丹田处的功德碑虚影突然迸出紫芒，顺着经脉涌向指尖，在掌心凝聚成一簇青莲状的火焰——那是他用三千镇恶功德推演了七日的青莲净火，专克阴邪。

"去！"

青莲净火破空而出，正撞在血雾中央。

幽蓝雾气发出尖啸，像被热油浇了的蚂蚁，瞬间缩回黑袍人身边。

黑袍人右眼里的光终于有了波动，他盯着那簇青莲，忽然笑了："功德碑的残器...原来在你身上。"他抬起骨指指向林昭，"很好，连钥匙都送上门了。"

"李明，护好苏九！"林昭咬破舌尖，腥甜涌进口腔。

功德碑虚影在识海疯狂旋转，他能看见金色的功德点如流水般被抽走——【消耗镇恶功德一千点，激活《无量心剑》残式】。

剑鸣声炸响。

林昭指尖的青莲净火突然拉长，化作半尺长的光剑，剑身上浮着密密麻麻的丹道符文。

这是他用《太初丹经》结合功德推演的杀招，本想留着对付青蚨宗那些欺辱他的杂役头目，此刻却不得不提前出鞘。

黑袍人终于动了。

他的身影在幽光里化作一团模糊的影子，再出现时己到林昭面前。

骨指戳向他心口，带起的风刮得林昭眼眶生疼。

千钧一发之际，林昭挥剑横挡，青莲剑与骨指相撞处爆出刺目紫芒——那是功德之力与血魂邪力的对撞，像两团活物在撕咬。

"咔嚓！"

骨指断裂的声音比剑鸣更响。

黑袍人猛地后退三步，右眼里的幽蓝几乎要滴出来。

他捂着左手，白骨茬子上缠着缕缕黑血："功德之力...竟能伤我？"

"能伤第一次，就能伤第二次。"林昭的青莲剑开始发颤。

他能感觉到功德点在疯狂流逝，额角渗出冷汗——这招他只推演到第三式，强行使用会折损三日寿命。

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他望着黑袍人右眼里的幽蓝，突然想起张阿福说的"困在这里与血魂同葬"，"你根本不是守护者，是被封印在这里的血魂！"

黑袍人浑身剧震。

他右眼里的幽蓝突然散作雾气，露出下面浑浊的白眼——原来那幽蓝根本不是眼球，是附在上面的血魂！"小崽子..."他的声音变得尖细，像女人在尖叫，"你知道得太多了！"

"阿昭！

头顶！"李明的短刃突然掷出，擦着林昭耳畔钉进石壁。

林昭抬头，正看见无数血珠从石顶渗出，聚成拳头大的血球，正对着他天灵盖砸下。

他咬碎最后一口牙。

识海里的功德碑虚影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半枚金色碎片——那是他修复碑体后获得的"碑灵残念"。

【检测到宿主生命危机，自动激活残念：丹火真诀·焚邪】

热流从丹田炸开。

林昭掌心的青莲净火瞬间膨胀成一人高的火莲，火舌舔过血球的刹那，血球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化作缕缕黑烟。

而那黑袍人更是被火浪掀飞，撞在功德碑上，发出空洞的闷响。

"这不可能..."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白骨与鲜肉同时开始消融，"血魂大人的局...怎么会..."

话音未落，整个人化作一团幽蓝雾气，被功德碑裂隙吸了进去。

石殿里的幽光骤然收敛，月光重新洒在三人身上。

林昭单膝跪地，双手撑着地面喘气。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还有识海里功德碑的提示音：【镇恶功德剩余：五百二十点。

宿主生命力透支，建议三日内服用养元丹。】

"阿昭！"李明扑过来扶住他，短刃还攥在手里，指节发白，"你没事吧？

那东西...那东西是不是死了？"

苏九蹲在旁边，用帕子擦他额角的汗。

她的铃铛己经收进袖中，但腕间红绳松了，珊瑚珠掉了两颗："不是死了，是被碑吸回去了。

这碑...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林昭没说话。

他盯着不远处的功德碑。

此刻幽光退去，碑身的裂隙里透出点点银芒，原本被覆盖的丹道符文重新浮现，比之前更清晰，像被水洗过的星子。

他伸手摸向碑文，指尖刚触到那些流转的银纹，忽然有冰凉的信息流窜入识海，像是某种古老的记忆被轻轻叩响。

他瞳孔微缩——这符文的排列，竟与父亲留下的玉珏内侧刻痕一模一样。

山风再次卷起落叶，掠过功德碑前的空地。

林昭望着碑身上若隐若现的银芒，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昭儿，你爹说等你长大，就会回来接我们。"

原来父亲没骗他。他只是...把回来的路，刻在了这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