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圣子的阴谋

林昭的麻鞋刚碾过青蚨宗山门的青石板，便听见斜后方传来细碎的私语。

"那不是药园的小杂役么？"

"嘘——上回西峰的刘婶家牛棚着火，听说就是他在山外染了邪煞带回来的。"

"还有前儿个外门演武场的石狮子突然崩裂，我可瞅见他往那方向去过！"

晨雾里飘着松脂的腥气，林昭脚步微顿。

他记得三天前西峰牛棚着火时自己正在给最后一批村民施药，而演武场石狮子崩裂那日，他分明在药园照料新栽的赤焰花——可这些闲言碎语像带刺的蜂，顺着领口往肉里钻。

"昭哥儿。"

一道温软的女声突然从廊柱后传来，林昭转头便见小梅正攥着裙角往他这儿挪，发间银簪在雾里泛着冷光。

这是他在药园时结识的内门弟子，总爱捧着药锄帮他翻土，此刻眼尾却挂着薄红，像是刚跟人争执过。

"他们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小梅快步走到他跟前，袖中指尖悄悄勾住他药囊的流苏，声音压得极低，"我今早去藏经阁查典籍，听见执事房的赵管事跟人说...说这些话是从圣子殿传出来的。"

林昭喉结动了动。

圣子楚天行，青蚨宗最年轻的金丹修士，上月还在宗门前亲手给石狮子涂金漆——他忽然想起前几日瘟疫初起时，自己曾向宗门请求支援药材，得到的回复是"外务事自当由外务弟子处理"。

"圣子为何针对我？"他摸向腕间雷纹，功德碑在识海轻轻震颤，像是在提醒什么。

小梅咬了咬唇，目光扫过西周逐渐增多的弟子，拽着他往药园方向走："你治好了山外瘟疫，救了近千条人命。"她的指尖在他手背上掐出浅痕，"可圣子上月刚向大长老提议，要把山外村落收作宗门外围，用村民试种新药材...你坏了他的算盘。"

药园的竹篱笆近了，林昭望着篱笆上新结的蛛网，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医人先医心"。

他松开小梅的手，从药囊里摸出半块烤馍——这是瘟疫村老妇人硬塞给他的，还沾着灶灰。

"我去见审判长老。"他将烤馍小心收进内层暗袋，"方正长老素来讲究公道。"

审判殿的檀香比往日更浓。

林昭跪在蒲团上，看着方正长老的青纹道袍在案前晃出残影。

这位掌管宗规的长老正捏着他递上的村民证词，指节因用力泛白。

"你说这些流言是人为散播？"方正突然抬眼，目光如刀，"可有证据？"

林昭想起小梅在他耳边说的"圣子殿"，喉间泛起苦味："弟子在山外查到血魂教余孽的腐骨散，本想呈给宗门...可当时求药被拒。"他顿了顿，"若圣子真要收山外为试药地，自然不愿有人坏了他的'善举'。"

殿内烛火忽明忽暗。

方正的手指无意识着腰间的玄铁戒——那是大长老亲赐的审判信物，林昭曾见过他用这枚戒指碾碎过作奸犯科者的储物袋。

此刻戒面却被磨得发亮，像藏着什么难言之隐。

"你且回去。"方正将证词推回案角，"待我查清楚...自会给你公道。"

林昭走出审判殿时，日头己爬上檐角。

他站在阶前望着天空飘的纸鸢——那是内门弟子们常玩的物件，此刻却让他想起山外村民用草扎的纸鸢，孩子们举着它在田埂上跑，笑声能掀翻云层。

"功德碑，可有办法？"他在心里默念。

识海里传来清响："检测到恶意针对，消耗500镇恶功德可推演线索。"

林昭咬了咬牙。

这些功德是他用腐骨散炼清瘟丹时攒下的，本想换《无量心剑》的下卷，可此刻他望着掌心因炼丹留下的灼痕，还是应了。

眼前浮现出朦胧的画面：深夜的圣子殿，一个灰衣仆从正往弟子们的食盒里撒粉末；演武场的石狮子下，半块刻着"楚"字的玉佩碎片闪着幽光；西峰牛棚的草堆里，一张带血的符纸角落，隐约能看见血魂教的图腾。

"找到了。"林昭攥紧袖口，指节发白。

他转身往药园跑，在自己常蹲的药畦边扒开腐叶——那里埋着他从山外带回来的青铜匣，此刻匣底的羊皮卷上，正压着半块染血的玉佩。

"昭弟这是要去哪儿？"

温润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林昭浑身一僵。

他缓缓转身，便见楚天行站在竹篱笆前，月白锦袍一尘不染，腰间玉牌坠着的珊瑚珠正随着他的动作轻晃，"我刚从审判殿过来，方长老说你在查什么流言？"

林昭望着楚天行眼角的笑纹，想起系统推演的画面里，这个笑着的人正将符纸塞进牛棚草堆。

他的手悄悄按在青铜匣上，感觉匣内的腐骨散粉末因他的体温微微发烫。

"不过是些误会。"楚天行上前两步，袖中飘出沉水香，"昭弟救了山外村民，我正想向大长老提议，封你个'功德典药'的虚职...只是年轻人做事，总该多想想后果。"

他的尾音轻轻扬起，像在哄孩童。

林昭却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像冬夜的冰棱。

"谢圣子关心。"林昭低头行礼，手指在匣底摸到那半块玉佩——与楚天行腰间玉牌的纹路，分毫不差。

暮色漫上药园时，林昭站在审判殿外。

他望着殿内透出的暖光，将青铜匣、玉佩碎片和推演得到的线索一一理好。

功德碑在识海里轻轻震动，提示他镇恶功德又涨了三百——大概是因为他终于要撕开这层伪善的皮。

"方长老。"他抬手叩门，声音里带着山外晨雾般的清冽，"我有新的证据，关于那些流言的。"

门内传来茶盏轻放的脆响。

林昭望着掌心被青铜匣硌出的红印，忽然想起山外老妇人说要给他立的长生牌位。

或许真正的公道，从来都不是等来的——他握紧手中的证据，听着门内传来"进来"的声音，脚步坚定地跨了进去。

而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圣子殿的飞檐上，一道黑影正望着审判殿的方向，指尖掐碎了半张染血的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