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幻觉之白玛小官

“你就如石头一般，见与不见，又有何用呢？”

张起灵的眼睛微微颤抖，是谁？好耳熟？

一只干燥温暖的手突然放到了他的头上：“你要先看清你的心，先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

张起灵坐在喇叭庙的屋檐下，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不知他从何而来？要到哪去？为何来这？

他只知道，这有个很重要的人，他一定要来见。

这几天，张起灵一首坐在屋檐下思考着这个问题。

德仁喇嘛坐在了他的旁边：“想到什么了么？”

张起灵看着天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很多时候，人的眼睛是存在欺骗性的，所以，你要用心去看，用这里。”

德仁喇嘛的语气温柔，手微微放在张起灵的心口处：“你要用心去看，用心去感受，感受这世间的花草树木，河流山川。”

张起灵空洞的眼睛突然闪了一下，却也只是一瞬。

从那次以后，张起灵不再只是待在原地，而是开始到处走，到处跑。

从一开始的只在喇叭庙，到最后的漫山遍野的跑。

他会帮拎不动水桶的小喇嘛将水缸打满，然后被小喇嘛赠予一个很温暖的拥抱。

他会尝试下山，帮老喇嘛拿一点日常用到的药材，然后被老喇嘛揉揉脑袋。

但，他还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看着再次出门的背影，小喇嘛不明所以，跑去问德仁。

“他到底在找什么？”

德仁敲着木鱼，语气温柔：“他在找自己的心。”

“心？”

小喇嘛将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受着手底跳动的心脏：“人不是都有心么？”

德仁停下了敲着木鱼的手：“他也有心，只不过，被封起来了，要等他自己找回来。”

小喇嘛还是不懂，不过他知道德仁不会骗他。

下午，张起灵带着浓厚的水汽回到了喇叭庙，今天下了小雨。

“小哥。”

张起灵转身，看到了身后的小喇嘛。

“德仁让我告诉你，如果心看不到的话，那就把眼睛看到的东西，刻下来，再去用心看。”

小喇嘛把张起灵带到了后院，那里被放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石头。

张起灵看着旁边的工具，准备动手，却在拿到工具的一刹那，心中满是空白。

他今天看到了很多东西，带着朝露的花草，会响会叫的蟋蟀，打闹在一起，却没留意脚下，摔在一起的兔子。

他看到了很多很多，但现在，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小哥？”

小喇嘛看着呆愣的张起灵，叫了他一声。

小喇嘛将他带他最开始张起灵一首呆的那个屋檐下，两人静静坐在原地，看着天上飘着的云朵发呆。

“德仁说，你在找自己的心，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在找自己的心，可要是实在没办法，不如到后房。”

“那里有一个大水缸，水特别清澈，你可以看一下，能看到你自己哦～”

张起灵看着水中的倒影，里面的人虽长了一张好面容，却面色苍白，面无表情。

张起灵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抬起右手，用两根稍长的手指，想探进去，摸一下水中的自己，却在碰到水面时，用力过大，平静的水面被打破，他的面容也消失在了那里。

张起灵的眼睛，再次恢复平静。

时间，在张起灵叮叮当当的声音中悄然流逝。

他雕了很多东西，带着朝露的花，平躺的兔子，起飞的鹰。

从一开始的生疏，到最后的熟练，甚至到最后，喇嘛庙里的小喇嘛也都找了过来，想让他帮忙雕刻东西。

张起灵的眼神，在渐渐柔和。

远处的德仁微笑的点了点头，看了眼距离张起灵不远的厢房：“快了。”

张起灵感受到了什么，抬头，却只看到了德仁离去的背影。

张起灵的日子依旧平静，后院的石头快被他雕完了，德仁再次找到了张起灵。

“你想见她么？”

德仁没看张起灵，而是看着远处，眼中满是怀念。

张起灵往前走了一步，眼中满是急切，虽然，他并不理解这份急切来自哪里。

张起灵被带到了一个厢房门前，临进去前，德仁对他说：“你不能让你的母亲，感受不到你。”

张起灵看着德仁，转身进了厢房。

房间里的布局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床上躺着的女人。

张起灵跪在床边，手放到了女人放在床边的胳膊上，努力想要让这人感受到自己。

“阿妈。”

女人的呼吸很慢，眼角一点点落下眼泪。

张起灵只是默默擦去，努力控制手中的力道，不让自己用力过大，弄伤她。

女人的心跳声开始变大，张起灵的心跳声也逐渐变大，慢慢的，两人的心跳开始重合。

张起灵的瞳孔收缩，手中的力气微微有些用力，他另一只空下来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难过，伤心开始包围他，可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伤心的情绪没有在脸上显露半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张起灵感受着手下的脉搏开始变弱，到最后的虚无，耳边的心跳开始变慢，到寂静无声。

张起灵歪着头，再次吐出那声：

“阿妈。”

张起灵躺在藏海花丛中，冰层下面，是缓慢下沉的白玛。

他躺在花丛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小哥，德仁又搬了好大一块石头在后院啊！”

小喇嘛再次跑向屋檐下的那道身影，兴冲冲的跟他说着今天的事。

德仁在这时出现在了张起灵身后，他还是那副慈祥的样子，微微俯身，询问：“你找到自己的心了么？”

张起灵蹲在溪流边，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看着水中倒影，一动不动。

他的瞳孔开始收缩，耳边的心跳声开始放大，张起灵看着水中的自己，再次伸出了手。

“小哥？这是你么？”小喇嘛看着新鲜出炉的雕像，看着屋檐下的身影。

“他为什么再哭？”小喇嘛看着雕像：“他好难过。”

小喇嘛揉着自己的心脏，不明所以。

屋檐下的声音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小喇嘛的话。

第二日，他便下山了。

德仁牵着小喇嘛，站在山顶，看着那道孤寂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里。

“他还会回来么？”

小喇嘛看着张起灵的身影，询问。

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哥哥。

德仁还是那副温柔的样子：“应该还会回来。”

小喇嘛再次询问：“那我会等到他么？”

德仁：“我想，应该会的。”

“小官？”

张起灵眼皮颤抖，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面前，有一个温柔的女子，正在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张起灵缓慢向前，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人他不久前见过，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还是那个喇嘛庙，头顶飘着的缎带，形成了一股股美丽的浪潮。

白玛带着张起灵，逛起了她生活了很久的地方。

白玛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牵着张起灵手，带着他向前走，感受她成长的地方。

张起灵躺在白玛的腿上，感受白玛温柔的双手抚在他的发梢。

白玛嘴里哼唱着藏族里的儿歌。

张起灵没有听懂她唱的是什么，只知道，很好听。

他们在草原上躺了很久，白玛轻轻抚着张起灵的发梢：

“小官，要永远快乐。”

张起灵眼中落下眼泪，从脸上滑落，滴在地上。

“铛！”

黑金古刀牢牢定在地上，把手处，还有些晃动。

张起灵伸出左手，擦去脸上的眼泪，眼睛盯着被黑金古刀钉在地上的蛇。

将蛇驱逐出他们的领地，张起灵才抱着刀回到了原地。

车顶还维持着他们昨夜的样子，一片混乱，其他西个人还躺在原地，有人的眉毛紧皱，有的满脸放松，有的满脸眼泪，有的满脸怀念。

张起灵将无邪跟解雨臣放进了房间里，在外面两边的客厅里放了两床被子，将瞎子跟胖子放在了上面，随后他就去收拾残局。

不能等他们醒了在收拾，不然要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