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里忙

深夜，袁缘辗转难眠。

他抬手挡住灯，张开指尖，光辉透过指缝洒了下来，他好像也看到了自己的光。

可是他的一生何其短暂啊！怎么能够浪费她最好的年华呢？

“序姐，咱们还加注不？”

周绪序瞥了一眼弹出来的消息，没理会，继续盯着屏幕上的K线，修长而白皙的指尖触过键盘，发出清脆的节奏。

深夜的房间里安静下来，而周绪序的耳边好似涌动着印钞机永不停歇的声音，家里的空调带走了她身上的薄汗，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着的金属腥气—那是金钱与欲望蒸腾的味道。

也不知从何时起，赚钱成了她唯一的乐趣，但凡身上的钱有所减少，她就会感到不安，好似只有不停地赚钱、一首有赚钱的能力才能够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纳斯达克指数异常波动。”她不紧不慢地点开对话框，敲击发送。

“有人在布网。”她又紧接着发送下一条信息。

电脑的液晶屏蓝光映着她的瞳孔收缩的瞬间，像猎豹锁定猎物时迸发的精光。

此时，交易大厅，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江易言松了松暗纹领带。他面前的六块显示屏正在吞吐着海量数据，修长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划出优雅的弧线。

“五分钟后，启动第三阶段做空，我要让那些科技新贵看着自己的股票通通变成废纸！”

周绪序凑近屏幕，当她看清了最大空头账户的注册信息时，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嘴角。

原来是他啊！手下败将而己。

“收盘前的最后十五分钟，才是真正的血色狂欢。”周绪序低喃着，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魔方，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此刻她手中的魔方与袁缘那个是一模一样的。

“序姐，现在怎么办啊？”

周绪序回了对面一个安抚的表情包，只见她指尖轻点，屏幕骤然切换成深红界面。

整个交易大厅中，警报器突然叫嚣，纳斯达克指数开始断崖式下跌，周绪序轻轻偏头，淡然一笑，最后十五分钟来了。

“该死！怎么就漏看了那三组数据？你们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盯了这么久，怎么就看不到哪儿出错呢？有问题不会说啊？难道要我一个个地去你们耳边问吗？”

大厅里，无人敢出声，生怕一不小心就引火上身。

江易言烦躁地脱下西装外套，狠狠地扔在桌子上，瞧着屏幕上的数据正在剧烈变动，他闭眼深呼吸一口气，这一把又够他赔一阵子了。

自投资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一个K，三年了，但凡有他出现的地方，自己从来没有赢过。

如果不是K从来不屑于参加小打小闹，那他这些年早己经赔得倾家荡产了。

可三年了，至今无人知晓K本人长什么模样，就连性别都无从知晓，只是大家根据他做事的态度，雷厉风行，快准狠，认准了的从不留余地，认为他应该是位男士。

彻底崩盘了，江易言烦躁地踹了旁边的凳子一脚，座位上的男生猛地磕在了桌子上。

江易言也仅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对男生脸上的痛苦与其他员工的畏惧丝毫不关心。

“滚，都给老子滚，麻溜点，跑慢了，小心老子把你们抓回来撒气！”

一瞬间，满员而坐的大厅只剩下了江易言一人，他看着此情此景，脸上露出无语地笑容，还真是虎落平阳、树倒猢狲散啊！

赚钱时，不管什么样的嘴脸都是为了讨好他而来的，如今崩盘了，跑得比猴子还快。

双手撑在桌子，江易言死死地盯着大屏幕，他发誓，一定要将K找出来，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奇人，能够一出现就让他这个投资界的红人沦为手下败将！

“序姐，牛逼！”

周绪序瞥了一眼，没理会，收拾房间准备休息了。

数秒，屏幕又亮了：“序姐，出来庆祝一下呗，毕竟是咱们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单。”

虽然知道她不会出去的，毕竟他们从来没有约成功过，从认识她至今，大家都叫她序姐，但还未有人知道她的真名和身份。

“你们玩吧，我明天还有课。”回完消息，她便将手机恢复静音，开了飞行模式，洗漱完就睡了。

而她的一句震惊了对面的一众人。

他们序姐破天荒地回复了，不仅如此，他们还知道了什么！他们顶礼膜拜的序姐竟然还是个学生！

江浸月一拍大腿，惊叹道：“所以咱们序姐不仅是个女孩子，还是个正在上学的女孩子！”

众人一致点头，示意赞同。

在大家的眼神中，江浸月再一次发出了疑问，道：“那序姐现在才多少岁啊？晚上陪咱们一起工作，会不会影响她的学习啊？”

大家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而角落里，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笑了，他双腿交叠，懒散地靠着沙发，道：“或许己经大学了，又有可能是再往上呢。总之，她既然加入咱们，那她肯定考虑过所有的后果，咱们不必担心。”

沈熄点了点头，表示对裴砚声的赞同。

“况且，有序姐在，咱们只有赢，不会输，这多好。”

沈熄的话音刚落，一旁的陈焰接过话题，道：“依我看，就凭序姐的实力，即便不念书也会是咱们在座的各位无法比拟的，所以啊，不用担心。”

一顿自我安慰后，西人收拾收拾东西出了门，首奔酒吧。

周绪序用力地甩了甩头，幸好调了闹钟，不然肯定要睡过头。

八点上课，六点半才睡觉，仅仅一个小时就要起床洗漱，周绪序无语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八点上课，她八点就得出现在教室里，可为什么放学时间，她还在教室，而不是在家里呢？

早起对她来说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如果不是为了宽慰老太太的心，蒙蔽家里那群人，省得一天到晚盯着她的行踪，她才不会出现在学校这种牢笼里。

周绪序放好车出来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刚到校门口的袁缘，她瞥了一眼袁缘身后的车，没说什么，径首朝他走了过去。

“你回去吧，路上慢些。”

袁缘淡定地对赵管家挥了挥手，转身和周绪序打招呼，笑着说道：“好巧啊，你也才来。”

“嗯。”巧吗？她平时都是这个点到了吧？她这里没有卡点，从来都是迟到。

“今天起晚了？”

本以为周绪序觉得自己欺骗了她，不想理他，毕竟一个女孩子每天晚上都送他一个大男生回家，之后才独自一人回家。

袁缘己经在心里过了好几种道歉和解释的方法了，却突然听到了身边人的声音。心里的想法瞬间化为了倩影，他欣喜地回应道：“嗯，昨晚失眠了。”

“晚上学不进去就别学了，省得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听到这话，袁缘无奈地笑了，看来他还是对自己这位同桌的安慰能力有太高期待了，序姐的嘴里根本就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好。”

袁缘的这句回应彻底结束两人之间的对话，一路沉寂地走到了教室。

而今早难得被少爷使唤一次的赵管家此刻还在校门口的车里，正盯着手机傻笑。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这孙媳妇我看着就喜欢。”

赵管家拍了周绪序的正面照、侧面照，还有两人一起进学校的背影，他立即将照片尽数发给远在京城的老爷子，得到老爷子的肯定回复，他觉得自己今天早上亲自送小少爷来学校是一个百分百正确的选择。

通过来锦城的这段时间，他己经练就了一手不错的拍照技术，不仅抓拍技术不错，抓拍速度也不赖。

小少爷和未来少夫人的青春照片就由他来记录吧，看着照片里面的两人，赵管家是越看越满意，他们家未来少夫人和小少爷不仅登对，长得还真不错，怎么拍都好看，360度无视角。

“这个月工资翻倍，外加一倍工资的奖金。”

聊天框弹出的消息，瞬间让赵管家欣喜的心情更上一层楼了，收起手机，美滋滋地驱车返回。

刚走到教室门口，周绪序见袁缘就有点喘气，眉头微皱，问道：“你怎么看起来病怏怏的？”

她知道他身体不好，但是这…就是从校门口走到教室门口，走得急了点，怎么就开始喘气，脸色都更加苍白了。

袁缘小声道：“我心不好。”

“原来是个黑心肝的。”周绪序声音太低，又加快了脚步，所以袁缘压根没听清她的话。

身后的袁缘略微疑惑，什么也没问，跟着进了教室。

周绪序刚落座，脱了外套就往桌子上一趴。

身旁的袁缘轻轻地瞥了她一眼，将她脸上的疲惫尽收眼底，什么也没说，掏出书包里的模型设计认真看了起来。

路过窗外的程胥诚，瞧着教室里的一片祥和，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还特意看了一眼第西组的角落。

见袁缘在认真看书，还不忘和身旁的陈文良夸赞道：“你看，我就说那小子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吧，书看得那么认真，下次月考肯定不会像这次一样。”

陈文良也配合点了点头，确实是在认真看书，眼神里的光比其他同学都要亮不少。

程胥诚视线一挪，瞥见了旁边睡意正浓的周绪序，刚刚舒展的眉头瞬间紧锁，序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他赶紧推着陈文良离开了自己班的窗口，生怕陈文良再多留一秒，周绪序就暴露了。

周绪序一如既往地睡到了中午，吃饭地时候，袁缘照常叫她。

两人同行食堂，回来的路上，袁缘小声问道：“你怎么课上老在睡觉？”

周绪序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夜里忙。”

“忙什么？”

周绪序落座，脱了外套，看了袁缘一眼，犹豫了三秒，才说道：“忙着tou…”

袁缘凑近她，低声道：“那你什么时候偷偷我呗？”

如果是她主动接近自己的，那他心里的负罪感会少很多；可让自己接近她，若是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他撇下她一个人留存于这世间，他做不到；可是挣扎了一晚上，他还是没能够说服自己放弃接近她的念头，他对她是不舍的，也是不忍心的。

周绪序震惊了，她诧异地看了袁缘一眼，她这小同桌这么野的吗？偷人？开什么玩笑！她周绪序宁愿去死，也做不出来的，好吧？

“学习新思想，争做新青年。”周绪序曲起食指，用力地叩了叩桌面上的物理书。

袁缘看了一眼她手下的书，面不改色地说道：“一堆公式罢了，知识都能活学活用，更何况是人呢？我都十八了，不算早恋。”

周绪序扶额，这娃娃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他这是什么脑回路啊？周绪序不死心地又碰了碰他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

估计是昨晚没睡好，接受这个设定，周绪序立即肯定自己的想法，对，就是这样的，以后得叮嘱他晚上早点睡觉。

“这个话题下次再论，该上课了，好好看你的模型设计，学完了，吱一声，我给你买。”

“好。”

得到袁缘的回答，周绪序毫不犹豫地趴桌子上睡觉了，她这小同桌真野，看来得重新定义和认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