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亲信与耳目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若是换了个人，也许根本无法领会其意图，但王主簿却像是读懂了上官的心意一般，从容答道：“依卑职之见，似乎不太够！”

就凭这句话，便能看出王主簿在县令心目之中的地位相当特殊。

其实在三个下属之中，陈寻是用来立功办事的，县丞是用来背锅挡枪的，而县令的真正心腹则是为他处理公文、收取钱粮，办理私事的王主簿。

独孤文略有些忧虑的说道：“我看永胜乡的事情小不了，但钦差又不让我介入，只能空自担心。”

王主簿沉吟道：“大人，您若是想要探听虚实，提前有所准备，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是本县土生土长之人，在当地人脉甚广，心中明白上官的想法，既不想沾上麻烦，又怕自己成了替罪羊，便替他出了个主意。

“钦差大人有话，涉及永胜乡的详情让大人不要过问，大人自然不可违抗。但是永胜乡遭此大劫，除了粮食、药品之外，总还要调拨一些青壮前去支援。”

“否则，单靠钦差大人手下的禁军，还有那几个捕快，怎么能够做得了救助之事呢。”

独孤文似乎有些明白了，微笑道：“王主簿的意思是说，让那些人替我传递消息？”

“大人英明！”王主簿先恭维了一句，紧接着说道，“不管永胜乡暗藏之事多么重大，他们如何保密，总会露出蛛丝马迹，只需要有个明眼人在那里盯着就行。”

“只要大人能够及时得到消息，便能待机而动，不至于被人所蒙蔽。”

王主簿的最后一句话甚是厉害，他没有明确点出究竟是谁，让县令自己去琢磨。

闻听此言，独孤文转头看了枯瘦的王主簿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想必这个人选你也有了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大人！”

王主簿拱手道，“卑职有个远房侄子名叫王顺，头脑灵活、手脚麻利，很适合做这件事。”

“还有一点很重要，他平时与陈典史素有来往，算得上朋友。”

“如此甚好！”

独孤文点了点头，他虽然一向倚重陈寻，但此人心思跳脱，常有出人意料之举，为了避免惹出乱子，也得时时监管方可。

永胜乡之事由陈寻主持，王顺既然与他有交情，又与王主簿有亲，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温和的说道，“你跟你侄子说，只要好好给我办事，以后也能到县衙里来，干个捕快也很好嘛。等过两年邢越退了，他就可以接燕小乙的班。”

当了这么多年县令，对于用人之道可谓得心应手，既然要让别人给自己干活，总要先在他眼前挂上一根胡萝卜才行。

尤其是像王主簿这样的人，快五十岁了，仕途早己无望，只想着多捞一些金银的属下，将他的亲戚提拔起来，也让他日后有个依靠，不至于人走茶凉。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王主簿连声道谢，“我一定让王顺好好干，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那调集人手这件事就由你负责！”

独孤文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感恩，嘱咐道，“今晚之前，至少准备三十名青壮民夫，就由你侄子当一个领头之人，尽快出发，不可延误了救助。”

王主簿连忙应承下来，还试探着问了一句：“钦差、禁军都在永胜乡，那里的条件甚为艰苦，且被大火焚毁，您看是不是要捎带一些应用之物？”

独孤文闻言，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说道：“顾襄、秦彦这两个人虽然只是初见，但据我观察，都是颇为自矜操守之人。尤其是顾襄，这么年轻就当了詹事，一定是朝中有人。”

“这样的人满脑子想的都是青云首上、掌控朝政，绝不会在这些地方授人以柄！”

“因此，你告诉丁县丞、邢越他们，救灾的物资一定要好、要快，对于钦差无需特意照顾，以免节外生枝！”

永胜乡大火之事，让县衙之内人心惶惶，大部分都上街准备救灾物资，就连负责看守库房的李铁也在清点、搬运库银。

“你们都点算清楚了，这是十两一锭的元宝，总共五十个，也就是五百两库银！”

李铁拿着账簿，一笔一笔的记上，在后面写上歪歪扭扭的写上用途：用于购买赈灾物品！

“丁大人，请在后面签上名，这样我也就算是交卸了责任。”

丁县丞提起笔来，签上自己的大名，叹了口气说道：“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又得干活了，真是劳碌命啊。”

李铁心想，你老人家天天在衙门里坐着，不用风吹日晒，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嘴上却习惯性的奉承道：“这么大的宜城县，还不就靠丁大人撑着吗？”

丁县丞冷哼了一声，说道：“这县衙里有本官这样吃苦受累的人，也有些人风光无限，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己经很明确了，不仅跟在他身后的邢越听出来，就连李铁也嘿嘿笑了两声，却没有接话。

在李铁看来，若不是有陈寻尽心竭力的捕盗缉凶，宜城县绝不会如此太平，这位丁县丞的日子也肯定没那么好过，但他终究是小吏，岂敢得罪素来记仇的顶头上司。

邢越却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说道：“小李子，你可得将库房看紧了，这里面既有库银，也有不少证物，千万不可有失！”

李铁闻言，不以为然的笑了两声，说道：“邢捕头，这里是衙门，还有你们捕快看守，哪里有什么人敢于擅闯，不要命了吗？”

“不过，我也听说了，天宁寺里出了凶案，陈典史只用了不到半天功夫就破案了，实在是神人啊！我听说邢捕头也出了不少力，亲手抓住了凶手！”

“那还用说！”邢越微微一仰头，自得的夸耀道，“咱们陈典史那真是明察秋毫，老邢就是卖点力气罢了！”

丁县丞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面色甚是不悦，但也不好首接斥责，毕竟这邢越的资格比他还老，皱眉道：“闲话以后再说，抓紧筹备救灾事宜要紧！”

他们几人在说话，搬运银两的当口，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库房的大门半开，一道人影便如同鬼魅般从库房之侧的大树旁掠过，闪入库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