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搜查

“百金立木？”

“下官岂敢与商君相提并论。”

对于秦彦的提问，陈寻收敛了笑容，说道，“而且商鞅立法太过于严苛，不留丝毫余地，绝非善法也。”

秦彦也颇为赞同，随口问道：“陈典史对于朝中近来新旧之争有何看法？”

秦彦口中的新旧之争，便是主张黄老之术的一派与主张变法图强的一派，相互攻讦，力图要将对手清出朝堂。

天子虽然倾向于变法派，但元老重臣大都反对，再加上太后虽己归政却余威犹在，也让天子无法下定决心。

这次顾襄、秦彦奉密旨出京，也是天子想要让于少保回朝，以其声望功业与旧党的元老重臣抗衡，从而顺利推进变法。

“下官只是区区一典史而己，岂敢妄议国家大事？”

陈寻正色道，“朝中自有丞相、参政，也有枢密，更有像顾大人、秦将军这样的股肱之臣，天子自会择善而从之。”

秦彦看了看他，有些惋惜的说道：“像你这样的人才，若是愿意支持新法，顾大人必定会予以荐举，将来在朝堂上自有一席之地。”

“大丈夫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你难道无意于此？”

陈寻闻言，拱了拱手说道：“多谢顾大人、秦将军赏识！治大国如烹小鲜，政令一出影响千万百姓福祉，下官自知才识不足，无法承担如此重任。”

“能够守护宜城县的安宁，下官与愿足矣！”

这番话半真半假！

手握大权当然风光，但从陈寻这些年所知，朝廷的斗争极为激烈，两派互不相让，就连地方官也被迫站队，丢官去职的不计其数。

顾襄虽然身后有天子，有皇后，但终究是新晋之臣，就算志大才高，恐怕也不容易胜过那些老狐狸。

与其此刻贸然下注，倒还不如等到局势明朗的时候，凭自己的本事总能有所作为。

秦彦出身将门，自小所受的熏陶便是军人应保家卫国，接受天子和朝廷之令，不可陷于党争。

只不过他素来有建功立业、青史留名的志向，却得不到认同，便不得不主动向锐意进取的变法派靠拢，但此时陈寻之言倒让他心中一震。

难道顾襄所言所行都是对的？

有没有与商君之法相似之处，会不会更加苛待盘剥了百姓？

这些思绪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不由微微失神。

陈寻则是蹲在地上，仔细研究起了那个只剩下一小半的木桶。

“将水桶设计的这么扁，究竟是什么原因？”

“尤其是这木桶没烧毁一边还有个小钩子，难道是在上面系绳用来携带？”

到了下午的时候，另外又有几名禁军找到了残存的木桶，虽然烧毁情况不同，但大致的形制都差不多。

陈寻自然一一予以奖赏，让他们继续搜查，不要担心赏银不够。

他把木桶翻过来，将头伸了进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竟然从焦炭味之中闻到了另一种微弱的残存气味：火油！

陈寻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他们用来装火油的容器，做的如此扁平便是为了方便携带，用钩子将其绑在背上。

他们纵火之人，为了毁灭证据、尽快撤离，便将这些木桶尽数扔进了火堆。

只不过也许是天意，还是有几个木桶并未被烧尽，落入了陈寻的手中。

“这些木桶就是为了纵火而造出来的？”秦彦赞同陈寻的想法，单手提起木桶问道。

“未必！”

陈寻摇了摇头，现在他也不能确定，沉声道，“再等一等，看看还能找出什么新东西来。”

经过一天的搜寻，七八个运气好的禁军拿到了赏银，喜气洋洋，而另外十多个则面色不太好看。

秦彦走到他们面前，斥喝道：“你们都是禁军中的精锐，当知胜不骄、败不馁，区区几两银子而己，明日还可再来！”

“是啊，今天找到的都是容易看到的，赏银也不那么高！”

陈寻笑眯眯的说道，“明天你们若是能够找到更隐秘，更有价值的，本官绝不吝惜重赏！”

这番话让每个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恨不得即刻天亮，便能再大干一场。

“西人一班，轮流警戒！若有懈怠，军法从事！”

“遵令！”

此地虽无战事，但纵火之人所显示出的能量和残忍的心性，让秦彦也不敢大意。

因此每晚都有禁军站岗、巡逻，两明哨、两暗哨，便是以防万一。

“这两日有没有人进出？”

“顾大人吩咐过，不可走漏了消息！因此本将军看的很紧，除了前来赈济的民夫之外，并无其他人出入。”

秦彦说完伸了个懒腰，正要回帐篷休息，却看到有人举着火把一路小跑而来。

“西爷、秦将军，我有要事回禀！”

气喘吁吁之人正是燕小乙，见他虽然一脸疲惫，但神色之间似有兴奋之意，陈寻便精神一振，连声催促道：“有什么发现，快说！”

燕小乙站定之后，从怀里掏出从不离身的小册子，平缓了一下呼吸，说道：“今天我带着兄弟们对受伤的村民进行了统计，一百三十二人重伤，九十七人轻伤，根据人丁名册，还有十七人失踪。”

重伤之人远远超过轻伤之人，也可见此次火势之凶猛，秦彦并不奇怪，但是对于燕小乙竟然能够统计的如此精准，倒有几分佩服。

转念一想，在天宁寺之时也是燕小乙甄别人员，将可疑之人找出来，看来这就是平日里的训练所致。

“小乙，烧伤之人医治情况如何？药够不够？”

对陈寻的问话，燕小乙早有准备，从容道：“除了还有几名重伤之人尚在生死边缘之外，其余伤员都没有生命危险！”

“不过，烧伤药准备的确实不够！我己经按照郎中所开具的药品名称、数量，让王顺派人回县城采购了，大约明日午后便会到达！”

见陈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便继续说道：“我着重询问了那些轻伤的人，刚开始都处于家破人亡痛苦之中，并不乐意回答。”

“后来他们一听说是为了抓住纵火之人替他们报仇，又知道是西爷主持赈济、调查，便纷纷表示愿意尽力回忆，因此提供了三条有价值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