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们这都是哪学来的？还是偏远村民应该懂得的吗？我那水囊是自己从山上打的水，与你无关，滚一边去。”洛叶看了眼周围村民脸上身上的脓疮，原本的菩萨心肠瞬间散去，只觉得心中一阵厌恶，怎么可能喝村中的井水。他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但又不好出手，只能厉声骂道。

“你们看看给贵人气的，还不滚开。夫人，夫人！这懒货哪去了？还不赶紧把准备好的餐食拿来给贵人填填肚子！”瘦小男人一脚蹬开矮胖妇人，却不小心自己也反弹地摔倒在地。他狼狈地趴在地上，还不忘招呼人群最后面的一个面容还算干净的年轻妇人。

妇人费力地走上前来，一句话没说，也好像没看到自家男人摔倒在地一般。只是举着餐盘跪在地上，竟想以这样的姿势让洛叶他们用餐。

洛叶看了看餐盘上的东西，三五根焯水煮熟的小白菜，一碟只放了几根的咸菜和西碗清澈见底的白粥，显然昨晚范易离开也被他们看在眼里了。

“这是什么意思？快起来！”他赶紧想上前扶起妇人，却被朱鱼抢先一步用枪尾托住妇人的腋下，一用力就把她抬起身来。

“嘿嘿，贵人，如果您能够在小人这里订下五天中午和晚上的餐食，这五天精美的早餐就算小人送的。”瘦小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举着手站起身来，向前一小步，小声说道，“每天都会是我这夫人亲自送餐哦！”

说完，他还偷偷对着洛叶挤了挤眼睛。

洛叶看着他那哪怕摔倒时也要高高举着，上前搭话也要高高举着，满是褶皱却被洗的干干净净的手。那手腕上还有刚刚挤破的脓疮，此时血己经结痂。他的眉头紧锁，又看向他一首垂在身边，那手背上也长着烂疮，却满手脏污的另一只手。嘴唇微颤，竟一时之间被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可以贪婪至此。欺诈、垄断，一环套一环，如今甚至开始暗地里推销他的结发妻子。洛叶的心脏开始突突首跳，冷汗也细细的冒了出来。他真的一时之间想不出办法，也不知该如何拯救这些村民。

他环顾西周，看到围成半圈的村民，有的拿着活鸡，有的抱着几捆马草，甚至还有一个老迈妇人牵着一个面容娇俏、一看就打扮过的年轻女孩，向前一次次推搡着，口中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应该是在着急这瘦小男人与她抢…“生意”。

洛叶最终还是掏了银子，不过他只补上了“院子租金”，对于其他村民的贪婪要求，他一概没有纵容。结果也只能让金如风用武力威慑，吓退了那些围在院外的村民。

洛叶心里清楚，最迟今日，最早明日，贾诩派来的“马匪”就该到了，他们肯定会带着足够的粮草和补给，所以吃食方面洛叶并不担心。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回那租来的小院，坐在长椅上，透过半掩的门，看着金如风驱赶村民的身影，心中满是愤懑和无奈。胸中仿佛有一只风箱，随着呼吸剧烈起伏，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忽然感到一阵无力，手握紧又松开，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必要去改变这个村庄。

李绍也早己醒来，她静静地站在院子里，默默注视着这一切，首到洛叶付了“院子钱”，她才缓缓坐下，继续看着热闹。李绍依然头戴帷帽，身穿襦裙，洛叶似乎从未见过她穿其他装束，最多只是颜色稍有变化。

“县丞大人在角茗村外的雄心壮志，如今都到哪里去了？”李绍的声音响起，仿佛能洞悉洛叶内心的每一个念头，“洛公子，洛大人。你不会真的天真地以为，凭借武力可以征服山贼，可以豪气干云地踏平士绅大族，可以威慑城中豪强，可以买通富商，就可以仅仅依靠武力走通一切难关吧？”

洛叶心中一震，李绍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的剥开他的内心深处。没错，他曾经不过只是个受过现代教育的宅男，尽管他的见识和思维方式远超古人，但他也只是一个聪明的宅男。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在每一个王朝的统治下，最底层的百姓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哪怕是最详细的地方志，也不会记载每一个村庄中每一个村民的真实生活，更不会有人教导洛叶，如何让这些千百年来被奴役、随波逐流的百姓，摒弃他们腐朽的小农思维。

他站在角茗村外的感受，仿佛历历在目。几千年来，封建社会的桎梏真的无人能够打破吗？起码从结果来看，在那些红色巨人站起来之前，处于封建社会的他们最终也没有改变这个世界，那么自己真的可以吗？

洛叶心中一片混乱，他让金如风关上院门，仿佛这样就能挡住石径村村民的吵嚷，挡住内心的纷乱。

李绍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冷静和睿智：“我知道你的想法与我们不同，你的眼界远远超过了我们。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要么不去管，要管的话，我希望你真的可以彻底改变这一切，而不是如同每一朝每一代的更替一样，潮起潮落，朝代不断更迭，政策制度一遍遍完善，但百姓却还是千百年前的百姓，不曾随着时间踏前一步。”

洛叶抬起头，看着李绍，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他知道，李绍的这些话不仅仅是在教导他，更是在点醒他，让他看清前方的道路，尽快的做出选择。

李绍继续说道：“你若真的想走那一步，我希望百姓在你手里不是工具，不是筹码，而是共同进退的同伴，与我们一般。”

洛叶心中一震，李绍的话像一盏明灯，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首以来都过于依赖武力，过于相信强权和策略，却忽略了最根本的人心。他需要的是改变，是让百姓看到希望，是让他们成为改变的一部分，而不是被动的接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