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 章 冰渊回响

钻头在突破冰层427米时撞上了金属物，冰屑纷飞中显出一截锈蚀的潜艇指挥塔。王弈关停钻机的手停在半空——塔身褪色的铁十字旁，清晰烙着“-71”的编号，这正是他们科考船的名字。

“定位系统故障而己。”队长赵岩抹掉护目镜上的冰晶，但我分明看见他防寒服袖口露出的皮肤上，蜿蜒着与锈痕相同的青黑色纹路。三天前我们刚抵达北极点，这艘七十年前失踪的德国潜艇，绝不可能提前印上中国科考船的编号。

潜艇舱门被液氮切割枪熔开的瞬间，腐臭的冷气裹着雪花喷涌而出。生物学家小林突然扯掉防护头盔，她的瞳孔己经变成冰蓝色：“有东西在唱安魂曲...”话音未落，她的耳道突然钻出冰晶状触须，整个人像被抽空的皮囊瘫倒在地。手电光照亮她后颈时，我们看见皮肤下游动着蜈蚣状的生物。

赵岩的镇定近乎残忍。他将小林塞进睡袋的动作熟练得可怕，仿佛重复过千百次。当我指出睡袋拉链上印着1993年雪龙号科考队的标志，他突然用枪抵住我太阳穴：“不想变成冰雕就继续前进。”

潜艇深处传来婴儿啼哭。

声呐显示前方是实心冰层，但我们的脚步却在金属地板上踏出空洞回音。赵岩的枪管突然结满冰凌，他对着虚空嘶吼：“这次一定能终结循环！”黑暗中有巨型节肢动物爬行的声响，应急灯亮起的刹那，我看见冰墙上凝结着无数个自己的身影——他们都穿着不同年代的科考服，面部覆盖着水晶般的寄生虫甲壳。

实验室冰柜封存着三百具尸体。第41号柜里，1993年的赵岩正在腐烂，他紧攥的日记本写着：“别相信任何体温高于-10℃的人。”我低头看向手腕检测仪，自己的体温显示36.5℃，而赵岩的数值是-19.8℃。

冰柜突然集体弹开，尸群眼窝中钻出荧光水母般的生物。赵岩在扫射中破碎的躯体里爆出冰蛭，它们在空中织成DNA链状结构。我在狂奔中撞进导航室，雷达屏显示我们正在二战德军基地正上方，而舷窗外分明矗立着布满生物腔室的巨型金字塔。

“欢迎回家。”通讯器突然自主启动，屏幕上我的面容正急速衰老。潜艇开始溶解，冰层裂口处升起百万具冰尸组成的参天巨树，每具尸体都呈现着不同时间线上我的死亡瞬间。最顶端的冰尸突然睁开眼，它手中握着的怀表里，封存着正在融化的北极大陆架。

当新一批科考队员切开冰层时，我正坐在指挥塔里撰写日志。透过结霜的舷窗，我看见领头人防寒服下露出青黑色血管——这次循环的祭品，竟是又一个“我”。我放下笔，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无尽的循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新“我”的眼神中透露出惊恐与迷茫，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我站起身，缓缓走向舱门，心中清楚，这是循环的必然。当舱门打开，新“我”的目光与我交汇，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过去无数次的自己。我轻声说道：“欢迎来到这无尽的噩梦。”新“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潜艇再次被冰层包裹，熟悉的腐臭冷气和雪花再次喷涌而出。我知道，又一轮循环开始了。在这循环里，我看着不同时间线的自己一次次经历恐惧与绝望，却始终找不到破解之法。而那巨型金字塔、冰尸巨树，还有那神秘的声音，依旧在这冰天雪地中，等待着下一个“我”的到来，继续这场永无止境的悬疑噩梦。 轮到他们来喂饱冰渊深处的远古神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