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死亡夜逐

亚当把最后一口冷咖啡灌进喉咙时，电子钟刚好跳到凌晨两点十七分。打印机吐出最后一份提案的瞬间，整层楼的日光灯管突然发出垂死般的嗡鸣，在惨白墙壁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雨水在玻璃幕墙外织成灰蒙蒙的蛛网，亚当把公文包顶在头上冲进雨幕。地铁入口的铁栅栏早己落下，他咒骂着拐进布鲁克林区错综复杂的后巷。潮湿的柏油路面泛着油渍的虹光，某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爵士小号声，像是生锈的刀片在刮擦耳膜。

转角第三盏路灯下，有个女人在跳舞。

猩红裙摆扫过积水，露出缀满水钻的高跟鞋。她单脚立着旋转，脖颈后仰成不可思议的弧度，湿漉漉的黑发在雨中划出墨痕。亚当放慢脚步，公文包边角渗出的雨水正顺着西装袖口往下滴。

"小姐？需要帮..."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女人突然定格在倒踢紫金冠的姿势，裙摆翻卷露出惨白大腿——那里布满青紫色淤痕，新旧伤疤交错成蛛网状。更可怕的是她的脸，被雨水泡胀的皮肤下隐约可见缝合线的痕迹，左眼珠诡异地偏向鼻梁方向。

亚当倒退两步踩进水坑。女人保持着芭蕾舞姿向他平移过来，关节发出木偶般的咔嗒声。她的嘴唇裂到耳根，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你看过真正的天鹅之死吗？"

公文包"啪"地砸进污水。亚当转身狂奔时，听见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不是奔跑的节奏，而是某种精确的踢踏舞步。哒，哒哒，哒，每一声都精准踩在他心跳的间隙。

便利店招牌的荧光像救命浮标在前方闪烁。亚当撞开玻璃门的瞬间，警报器发出刺耳鸣叫。收银台后没有人，关东煮在沸水里翻滚出腥甜的水雾。他抓起货架上的水果刀，转身正对橱窗——

女人贴着玻璃扭曲成蜘蛛的形态，五官在雨水冲刷下开始融化。她伸出舌尖舔舐玻璃，留下粉红色肉屑。当警铃突然停止时，亚当听见收银台后方传来液体滴落声。

店员仰面躺在血泊中，胸腔被打开成绽放的玫瑰，肋骨间缠着霓虹灯管。那些LED灯珠正在渐次亮起，在潮湿的空气中折射出迷幻的光晕。亚当的呕吐物溅到冰柜门上时，便利店的灯光全部熄灭了。

黑暗中响起踢踏舞步的回声。

亚当在货架间蛇形穿梭，身后不断传来罐头坠地的巨响。当他摸到后门把手时，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他的后颈。"谢幕鞠躬要优雅。"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后，亚当反手将水果刀捅进身后躯体，触感像刺穿装满棉絮的布袋。

地铁通风口的铁栅被掀开时，亚当的指甲己经全部翻卷。他跌进散发着尿骚味的隧道，手机电筒照亮前方轨道上蜷缩的人形——是常在这里过夜的流浪汉老杰克。此刻他的头颅以违背生理构造的角度后仰着，浑浊的眼球倒映出亚当身后摇曳的红裙。

"第一个观众总是最难伺候。"女人的声音在隧道里产生诡异的混响。亚当摸到一根生锈的铁棍，回身横扫时砸碎了隧道壁的应急灯。飞溅的玻璃碎片中，他看清了那张支离破碎的脸：被缝住的嘴唇，纽扣缝制的右眼，还有脖颈处锯齿状的缝合伤口。

铁棍穿透女人腹部时爆出棉絮般的填充物。亚当趁机冲向亮着安全灯的维修通道，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当他终于撞开地铁站闸机逃到街上时，黎明的灰雾正漫过街角。

电梯门即将合拢的瞬间，一只缀满水钻的高跟鞋卡进门缝。亚当疯狂拍打按键，看着金属门缓缓滑开。晨光透过玻璃幕墙照进来，穿红色套裙的保洁员正对他微笑："先生，您的楼层？"

"顶...顶楼。"亚当缩在角落颤抖。电梯开始上升时，他注意到保洁员的制服裙下，小腿皮肤布满青紫色淤痕。当熟悉的踢踏声在密闭空间响起时，亚当终于想起女人缝合线下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是三年前芭蕾舞团失踪的首席演员，报纸上说她被狂热粉丝分尸成二十六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