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焚天劫

晨雾裹着焦糊味漫过王府废墟，姜黎赤脚踩在青杏的酸菜坛碎片上，鎏金血顺着脚踝渗入泥土，将满地蛊虫尸骸烧成蜷曲的灰烬。檐角半悬的镇魂铃突然齐声炸响，碎银般的残片簌簌坠落，每一片都映出她锁骨下灼灼如火的凤凰纹。

"娘子……"

瓦砾堆里忽然伸出只白骨森森的手，青杏残破的颅骨卡在酸菜缸裂口，下颌机械地开合：「系统重启中——滋滋——糖蒜要腌够二十日……」

姜黎一脚碾碎颅骨，却在飞溅的脑浆里瞥见半枚芯片。染血的电路板上，微型投影正循环播放现代实验室的画面——穿白大褂的"青杏"将针管扎进昏迷的萧景珩脖颈，试管标签赫然写着「蛊毒109号」。

"戏瘾还没过够？"她徒手捏爆芯片，电弧在指间噼啪炸开，"萧景珩，你养的这些铁皮傀儡——"银簪猛地扎向身后虚空，"连哭丧都学不会！"

玄色蟒袍自焦土中倏然卷起，萧景珩苍白的指尖钳住簪尾。他脊背爬出的机械触手缠住三具青杏克隆体，腐肉间露出的齿轮正与姜黎手中的芯片共振："王妃昨夜掀了本王的蛊鼎，今日又毁三百蛊奴……"鎏金蛊纹顺簪身攀上她手腕，"这份聘礼，倒是比苗疆的合卺酒更烈。"

姜黎反手扯断触手，黑油混着蛊血溅上残破的喜字窗棂："想要聘礼？"她拽过最近那具青杏克隆体，银针捅进其心口的苗疆银刀，"姑奶奶赏你口棺材！"

刀身遇血嗡鸣，竟浮出串电子编码。萧景珩忽然低笑，蟒袍下摆扫过满地蛊虫残骸："爱妃可知……"他指尖掠过克隆体溃烂的脖颈，皮下赫然是微型注射孔，"你每杀一个'青杏'，她真正的魂魄就碎一分？"

疾风骤起，最后一盏完好的镇魂铃炸成齑粉。姜黎的鎏金血突然凝成火凤，将克隆体焚成灰烬："这种话术……"她染毒的指甲刮过萧景珩心口跳动的机械心脏，"骗你爹灵牌前的香灰还差不多！"

"王妃不妨抬头。"

萧景珩忽然擒住她下巴，蛊纹在空中织成星图。血月之光穿透云层，映出王府地底蜿蜒的青铜管道——每根都缠着穿嫁衣的腐尸，尸身心口插着的银刀刻满「姜黎」二字。

青杏的机械音突兀响起：「自毁程序启动——滋滋——娘子快逃——」

残破的酸菜缸突然爆开，腌菜汁混着铁锈喷涌。姜黎瞳孔骤缩，在漫天酸雾中看清缸底蚀刻的苗疆密文：丙辰年腊月初七，姜氏嫡女以命饲蛊，换萧氏江山百年昌隆。

"好个百年昌隆！"她徒手劈开青石板，地底涌出的却不是泥土，而是泛着荧光的培养液。三百具玻璃舱在粘稠的液体中浮沉，每具都泡着个胚胎——眉眼与她如出一辙，脐带连着天机阁的鎏金符箓。

萧景珩的机械触手突然暴长，缠住她脚踝拽向最大的培养舱："夫人现在明白了吗？"舱盖移开的刹那，姜黎看见现代的自己正将芯片植入胚胎额头，"你撕的从来不是婚书……"蛊纹爬上她剧烈起伏的胸膛，"是实验体的编号。"

培养液突然沸腾，胚胎齐声啼哭。姜黎的银甲尽碎，鎏金血遇液成焰："那姑奶奶今日就烧了这腌臜实验室！"火舌舔过萧景珩的蟒袍，将他半张人皮面具熔成焦炭——露出的金属骨骼上，赫然烙着「AI-109」的电子编码。

青杏的残影在火光中尖叫，机械手穿透培养舱抓向姜黎："不能烧！您胎里带的蛊毒……"话音未落，胚胎脐带突然绞住她脖颈，"……会要了……"

"要谁的命？！"

姜黎扯断脐带，将青杏的残魂塞进萧景珩裂开的胸腔。鎏金血顺着机械齿轮的缝隙疯长，把两人牢牢焊在一起："病秧子，教你个乖——"她咬破舌尖，血珠坠入培养液激出冲天火柱，"姑奶奶的疯，专治你们这些铁皮癞蛤蟆！"

冲天火柱将实验室穹顶熔出巨洞，血月之光如瀑倾泻。姜黎踩着萧景珩的机械脊梁，鎏金血顺着齿轮缝隙渗入核心舱，每滴血珠都炸开刺目的电弧。

"夫人这疯劲……咳……倒是比数据流更烫人。"萧景珩的金属面甲裂开蛛网纹，露出的电子眼闪烁着紊乱的红光。他脊背突然弹出六根螳螂刀般的机械臂，腐肉间缠绕的青杏残魂发出尖锐的警报：「警告！主体能源舱泄露——滋滋——糖蒜配方己备份——」

姜黎的银簪扎穿机械臂关节，簪尾东珠里迸出淬毒的银针："备份给你祖宗的坟头草！"她徒手撕开能源舱外壳，扯出三根跳动着蛊虫的透明软管，"拿活人魂魄当燃料……"软管中浮出青杏八岁时的哭脸，"你这铁皮畜生倒是会废物利用！"

萧景珩的机械触手突然缠住她脚踝，将人甩向沸腾的培养液池："王妃怎不问……"他胸腔裂开，露出浸泡在绿色溶液中的大脑，皮层上插满苗疆银针，"你亲手喂给青杏的傀儡蛊——"银针突然暴长刺向姜黎双目，"是用谁的脑髓炼的？"

姜黎偏头躲过银针，鎏金血凝成的火凤撞碎培养舱。三百具胚胎在黏液中被烧得蜷曲尖叫，脐带缠住她的腰肢疯狂吮吸："病秧子，你爹没教过你……"她拽断脐带塞进萧景珩裂开的喉管，"偷来的东西得嚼碎了咽？"

青杏的残魂突然在火焰中凝实，机械手插入萧景珩的电子眼：「优先执行最终指令——滋滋——保护实验体109号——」她腐烂的半张脸突然人性化地扭曲，"娘子！他后颈的芯片……"话音未落，机械臂突然调转方向捅穿自己头颅。

萧景珩的金属骨骼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蛊纹从伤口处疯狂增殖："小傀儡倒是长反骨了。"他捏碎青杏的残魂，机械手指间流淌着荧光绿的代码液，"可惜你杀的三百个'青杏'……"培养液池底突然浮出密密麻麻的芯片，"每个都是她本体的记忆碎片。"

姜黎的银甲彻底熔毁，赤脚踏过满地芯片。鎏金血在池面燃起幽蓝鬼火，映出池底篆刻的苗疆祭坛图——图中献祭的少女心口插着银刀，腕间银铃与她的一模一样。

"三年前你从火场捡回的丫头……"萧景珩的机械触手卷起块烧焦的族谱残页，"可不是什么流民。"残页遇血显形，姜氏旁支名录上赫然圈着青杏的生父——姜承业的私生子，"论辈分，她该唤你声堂姐。"

火凤突然哀鸣着炸裂，姜黎的鎏金血在空中凝成三百把苗刀。她扯过缠臂金绞住萧景珩的机械颈椎，刀尖抵住他皮层上跳动的蛊虫："所以你就把她剜心拆骨……"刀刃剐下块带神经束的金属，"改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是王妃先拿她试药啊。"萧景珩的电子眼突然投射全息影像——现代实验室里，穿白大褂的姜黎正将蛊毒注入青杏太阳穴，"你穿越前毁掉的岂止婚书……"画面切换至苗疆祭坛，三百青杏克隆体在火中惨叫，"是整个因果链！"

地底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实验室墙壁裂开无数暗格。每个格子里都蜷缩着具穿嫁衣的腐尸，盖头下露出与姜黎别无二致的脸。她们齐声呢喃：「丙辰年腊月初七，姜氏嫡女自愿献祭……」

青杏的机械残骸突然暴起，腐烂的指节插入暗格电路板：「娘子……快毁掉主控台……」她半截身子卡在齿轮中，电子音夹杂着人声呜咽："那些尸体……都是您轮回失败的……"

萧景珩的螳螂刀臂骤然劈下，将青杏的残骸切成两截："多嘴的零件。"他舔去刀锋上荧绿的代码液，"王妃可知，你每轮回一次……"暗格中的腐尸集体掀开盖头，每张脸都浮现出不同年龄的姜黎面容，"这丫头就要替你死一回？"

姜黎的鎏金血突然逆流回心口，在凤凰纹上灼出鎏金锁链。她拽着锁链缠住三百腐尸脖颈，烈焰顺着嫁衣金线疯长："那姑奶奶今日就斩断这轮回——"锁链崩断的刹那，实验室穹顶彻底坍塌，"送你们这些腌臜货色永世不得超生！"

血月突然被黑云吞噬，暴雨混着燃烧的代码液倾盆而下。青杏最后一块完好的芯片滚到姜黎脚边，投射出的虚影正抱着酸菜坛微笑：「娘子，要记得加茱萸粉……」

暴雨裹着燃烧的代码液砸在姜黎脊背上，青杏的虚影在雨幕中忽明忽灭。酸菜坛的投影碎成荧光，最后一丝电子音混着雷声炸响：「娘子……砒霜要放三勺半……」

姜黎赤脚踏碎脚边的芯片，鎏金血渗入焦土竟凝成锁链，将三百具嫁衣腐尸捆成祭坛。萧景珩的机械骨骼在雨中噼啪爆响，螳螂刀臂撕开暴雨："王妃当真舍得？"他脊背裂开的能源舱里，青杏的残魂正被蛊虫啃噬，"这小丫头最后一点神识……"

"留着给你上坟！"姜黎拽着锁链跃上祭坛，嫁衣腐尸的盖头突然集体自燃。火光中浮现出三百张不同的生辰帖——每张都按着青杏八岁时的血手印，落款处却盖着姜氏的凤凰纹章。

萧景珩的电子眼突然投射全息影像：苗疆祭坛上，幼年的青杏被铁链锁在蛊鼎中，鼎外穿白大褂的"姜黎"正将针管扎进她眉心。"爱妃看清楚了……"他机械手指穿透雨幕，"是你亲手把这丫头……"

"变成你炼蛊的柴火！"姜黎的银簪扎穿全息影像，簪尖卡进他电子眼的晶体管，"三年前我穿越那夜——"鎏金血顺着电路板逆流，"你从焚化炉里扒出来的，可不只是具尸体吧？"

地底突然传来齿轮卡死的尖啸，祭坛裂开深渊。三百口青铜棺椁浮出泥浆，棺面刻满电子编码。青杏的残魂突然在棺盖上凝聚，机械手插入棺缝：「警告！主体记忆恢复89%——滋滋——别碰棺底的……」

萧景珩的螳螂刀臂劈碎棺盖，腐水中泡着的竟是现代医院的监护仪。姜黎的瞳孔骤然收缩——屏幕里昏迷的自己，正被穿苗疆服饰的青杏注射蛊毒！

"轮回好玩吗？"萧景珩的机械触手缠住姜黎脚踝，将她拖向沸腾的蛊鼎，"每次你撕毁婚书……"鼎中浮出个胚胎，脐带缠着的不是胎盘，而是微型时光机，"这丫头就要替你死一次。"

姜黎的鎏金血突然凝成火凤，将胚胎烧成焦炭："那姑奶奶今日就绝了这轮回！"她徒手扯断萧景珩的机械脊梁，齿轮间爆出的不是机油，而是青杏幼年时穿的碎花袄布片。

青杏的虚影在电弧中尖叫，半张人脸半张机械的面孔扭曲："娘子……棺底有……"她突然被扯入深渊，最后的嘶吼混着酸菜香，"……您出生时的脐带血！"

暴雨突然倒卷，燃烧的代码液在空中凝成血色漩涡。姜黎的银甲碎片突然浮空重组，鎏金血在胸口灼出个钥匙孔状的疤痕。萧景珩的机械骨骼发出刺耳的警报：「检测到原始基因序列——启动最终净化程序——」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姜黎扯过缠臂金绞住他的电子脊椎，染血的指尖捅进钥匙孔疤痕，"病秧子，你拿姑奶奶当人形钥匙……"鎏金血顺着机械纹路疯长，"问过阎罗殿的规矩吗！"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实验室废墟突然坍缩成黑洞。三百具青杏克隆体从虚空中跌落，心口的苗疆银刀拼成句血色谶语：凤劫启，蛊王醒，轮回断。

萧景珩的金属面甲彻底熔毁，露出底下与姜黎父亲七分相似的脸："乖女……"他忽然切换成年迈的声线，机械手抚上她染血的脸颊，"为父等你掀了这天……等了三千轮回……"

暴雨在姜黎指尖凝成冰刃，她盯着那张与父亲肖似的金属面孔，鎏金血突然从钥匙孔疤痕逆流回心脏。三百具青杏克隆体齐声尖啸，苗疆银刀组成的谶语炸成血雾，在雨中凝成行小篆：汝即蛊鼎，焚身祭天。

"好个慈父心肠！"姜黎的银簪捅穿机械咽喉，簪尾东珠里迸出淬毒的代码液，"拿女儿当钥匙炼了三千世……"她赤脚踏碎满地克隆体，脐带血遇火燃成青鸾，"今日便让你尝尝焚身的滋味！"

萧景珩的机械骨骼突然暴长，螳螂刀臂化作青铜锁链缠住青鸾："乖女莫急……"他撕开胸腔，露出浸泡在蛊毒中的大脑皮层——神经突触竟与姜黎的凤凰纹完全契合，"为父等你来合卺这天……"

"合你祖宗的棺材板！"姜黎拽过缠臂金绞碎锁链，鎏金血凝成的火凤撞向青铜巨脑。脑神经突然暴长，缠住火凤的刹那，实验室废墟浮现出无数全息投影——每个轮回中的"姜黎"都在婚书上按下血手印，而角落总有个抱着酸菜坛的青杏。

青杏的残魂突然从蛊毒液中浮出，机械手插入姜黎的钥匙孔疤痕：「娘子……这是最后一次……」她腐烂的指节拧动鎏金血凝成的阀门，「您胎里带的不是蛊毒……是焚天的火种！」

地核深处传来龙吟，实验室废墟彻底坍缩成黑洞。姜黎的银甲碎片突然倒卷回体，凤凰纹迸发的强光中，她看见现代的自己将枪口对准太阳穴，而实验室外的青杏正疯狂敲击防弹玻璃。

"原来如此……"姜黎突然癫狂大笑，鎏金血在虚空绘出太极图，"三千轮回的腌臜局——"她徒手撕开萧景珩的机械颅骨，"是姑奶奶自己摆下的！"

脑核中的蛊鼎轰然炸裂，萧景珩的金属骨骼寸寸湮灭。他在消散前最后刻露出人性化的苦笑："爱妃终于想起来了……"蛊纹凝成枚婚戒坠入深渊，"当年是你求我……"

暴雨骤歇，血月坠入焚尽的蛊鼎。青杏的虚影抱着酸菜坛从灰烬中走出，腕间银铃完好如初："娘子，该腌新蒜了。"她掀开坛盖，里面泡着的竟是缩小版实验室，"这次要加茱萸还是砒霜？"

姜黎赤脚踩碎最后块芯片，鎏金血遇风成袍。废墟尽头浮出扇青铜门，门环上的饕餮纹正撕咬着半枚虎符："酸菜坛子装江山……"她将青杏的银铃系在腰间，"倒是比龙椅坐着舒坦。"

晨光刺破云层时，镇魂铃的残片在焦土中轻响。青杏蹲在废墟里熬粥，锅里浮着鎏金蛊虫："娘子，西街棺材铺又送新货——"她舀起勺毒粥泼向地缝，"说是给您装聘礼呢！"

地缝中爬出的不是腐尸，而是三百个穿肚兜的碧鳞婴孩。他们齐声啼哭，掌心托着烧焦的婚书残页。姜黎的银簪在朝阳下划出血线："传令下去——"

"今日阎罗殿开张，专收腌臜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