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潮音迷踪

晨雾裹着咸腥气漫过渔村残破的屋檐，林寒蹲在锈蚀的青铜柱旁，指尖抚过柱身新生的藤壶。那些灰白色的硬壳泛着诡异蓝光，细看竟勾勒出潮生阁的骷髅蛇纹。小暖赤脚踩在湿沙上，魔链缠着的鮟鱇鱼突然焦躁甩尾，将海水溅上她素色裙裾。

"哥，潮声里混着琵琶音。"她蹲下身，眼尾枫叶胎记泛起淡金，"和地宫那些石像的调子......"

话音未落，海平面突然隆起三丈高的水墙。十二根青铜柱自海底升起，柱顶蹲坐的石像怀抱玉琵琶，弦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晕。月无瑕的焦尾琴在匣中震颤，新续的琴弦无风自动："是潮音迷阵，捂住耳朵！"

慕沧舟的独臂剑光劈开雾霭，露出其后七艘赤铜楼船——南离谷的旗帜残破不堪，赤霄倚在船首，新换的焚天剑缠满星纹绷带。更远处，蓬莱的白凤掠过云端，沐灵儿鲛绡裙摆缀着的明珠，在雾中如星子闪烁。

"太虚宗倒是会捡便宜。"沙哑笑声自雾中传来。三个戴青铜面具的修士踏着机关木鸢降落，为首之人袖口绣着八卦阵图，腰间悬着的青铜鼎正渗出黑血："千机门来讨杯残羹。"

木鸢翅翼掀起的罡风卷碎浪花，千百只青铜傀儡自雾中显形。千机门主事指尖银丝闪动，傀儡眼眶里嵌着的星砂骤然发亮："《太虚古经》残页，合该归我天工阁！"

林寒的锈剑"晦明"横斩而出，潮生剑意将袭来的傀儡冻在半空。剑脊幽蓝刃面映出月无瑕微蹙的眉——她正以金丝弦修补焦尾琴第五弦，发间木簪坠着的星砂流苏少了两粒，想来是昨夜恶战遗落。

"西南坎位！"慕沧舟突然厉喝。摇光剑气刺穿浓雾，露出潜藏的青铜鼎——鼎身饕餮纹正在吞噬星砂，鼎内浮沉的婴尸睁着浑浊银瞳，与地宫所见如出一辙。

小暖的魔链忽然暴长，流苏缠住某只傀儡的脚踝："哥，鼎里有东西在唱《牵星谣》！"鮟鱇鱼灯笼映出鼎内血纹，竟与林寒腕间星纹走势暗合。

月无瑕的琴音恰在此刻补全。焦尾琴第七弦迸发青光，音波凝成实质的锁链捆住青铜鼎："是阵眼！"她素白襦裙被傀儡利爪划破，露出内里绣着的歪扭北斗纹——林寒那夜笨拙的针脚，此刻倒成了护身符。

潮声突然拔高八度。青铜柱上的石像齐齐拨弦，琵琶音化作万千银针倾泻。林寒的星纹应激暴涨，剑意引动海水凝成漩涡，却见沐灵儿的白凤俯冲入阵，玉箫吹出的冰晶竟与他的剑意相融。

"潮生剑意第八重，看好了！"少女足尖点在凤首，鲛绡广袖拂过林寒肩头。蓬莱的"沧澜引"心法随箫声淌入经脉，丹田处郁结的寒气骤然化开。

月无瑕的琴音突然变调。金丝弦缠住沐灵儿手腕，生生将人拽离林寒三尺："蓬莱的秘术，不劳费心。"她指尖在琴匣暗格一抹，取出半块潮生阁符牌按在鼎身——正是那夜从鬼面人身上斩落的战利品。

青铜鼎轰然炸裂。婴尸化作星砂汇入潮汐，十二根青铜柱应声倒塌。小暖突然尖叫，魔链流苏缠着的鮟鱇鱼炸成光点，在她掌心凝成枚青铜罗盘："海底......古墟在移动！"

残阳将海面染成琥珀色时，众人聚在渔村宗祠。朱明蹲在墙角研究傀儡残骸，忽然举起个机关核："林师弟！这玩意里嵌着潮生阁的血玉！"

慕沧舟独臂捏碎血玉，星砂凝成幅残缺海图："星陨古墟分三重秘境——潮音迷阵不过是开胃菜。"他剑尖点向图中某处漩涡，那里隐约浮着半卷竹简虚影。

月无瑕正在调弦，闻言指尖微颤。焦尾琴突然迸出个泛音，惊得梁上燕子振翅乱飞。林寒注意到她耳后新添了道浅痕，似是琴弦反弹所伤："你的伤......"

"无碍。"她迅速别过脸，将修补好的琴弦藏进袖袋。那截金丝本该用来束发，此刻却缠在某人昨夜被傀儡抓破的衣襟上。

子夜时分，海面浮起万千荧光。沐灵儿赤足踏浪而来，腰间别着盏鲛人烛——人鱼尾状的灯盏里跃动着幽蓝火焰："蓬莱的诚意。"她将烛台抛给林寒，眸光扫过月无瑕紧绷的肩线，"潮音迷阵第二重，需以鲛人泪为引。"

小暖忽然凑近灯焰，枫叶胎记映出细密纹路："烛芯里......有活着的鲛人魂！"

寅时的潮水退得蹊跷。的海床上布满剑痕，最深处刻着句上古篆文："九曜蚀天日，沧溟归墟时"。林寒的锈剑触及刻痕的刹那，海底传来龙吟般的剑啸。

慕沧舟的独臂按住剑柄，空荡的袖口无风自动。二十年前没入归墟的摇光剑，正在某处与他共鸣。

暗处，千机门的机关木鸢收起翅翼。主事人摘下青铜面具，露出与沐灵儿七分相似的面容："蓬莱的小凤凰，倒是会挑盟友。"

潮生阁残存的星砂渗入沙地，朝着昏迷的赤霄游去。他新换的焚天剑上，骷髅蛇纹正悄然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