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3月24日

**2024年3月24日 星期日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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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业前台的小张递过报修单时，圆珠笔在"7B-2102"的房号上洇开个墨点。"林女士家厨房下水管又堵了，"她眨着贴了亮片睫毛的眼睛，"这月第三次了。"

我握着手电筒站在2102门口时，防盗门突然从内推开。穿杏色家居服的女人倚着门框，发梢滴着水珠在地砖上晕开小片阴影："李师傅，又要麻烦您了。"她身上飘着淡淡的檀香，混着厨房飘来的陈皮香，让我恍惚想起二十岁那年家乡的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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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的黄昏光晕**

洗碗池下的积水流成蜿蜒的小河，我跪在橱柜前拆卸存水弯。林女士蹲在旁边递工具，薄荷绿的指甲油在扳手上反着微光。"小心头顶，"她忽然伸手护住我后脑，腕间的银镯擦过耳廓，"上次您撞到这个吊柜角了。"

这个角度能看见她锁骨处细小的痣，像电路板上被遗漏的焊点。水管里掏出的头发缠着根银链，吊坠是半片心形。"我女儿的，"她接过时睫毛颤了颤，"她总爱趴在水池边看小鱼。"我这才注意到冰箱贴满蜡笔画，其中张画着穿工装的火柴人在修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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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具箱里的温度计**

修理间隙她端来杯姜茶，杯底沉着片去核红枣。"听小张说你女儿也读三年级？"她靠着餐岛翻相册，"暖暖上周把作业本泡鱼缸里了。"照片里穿蓬蓬裙的小女孩抱着金鱼碗，眉眼与她如同复刻。

我摸着工具包里女儿塞的创可贴——印着奥特曼的幼稚图案——突然听见她说："孩子爸爸走得早，家里这些事..."话音被水管突然的喷溅打断。我们同时伸手去堵出水口，她冰凉的手指叠在我手背的旧疤上，那瞬间仿佛有电流穿过生锈的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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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与保险丝**

晚九点突发断电，我扛着梯子冲进2102时，暖暖正举着荧光棒在客厅跳舞。林女士攥着手机照明，睡衣腰带在穿堂风里飘成蝶翼。"配电箱老跳闸，"她仰头时月光淌过脖颈，"上次您说该换空气开关了..."

检修时发现是儿童房插座短路。暖暖偷偷给玩具屋接的彩灯烧化了电线，塑料焦味混着她发间的牛奶香波。"叔叔，"小女孩把烤变形的冰雪奇缘贴纸按在我工具包上，"这个送你。"林女士蹲着收拾残局时，睡袍领口漏出截红绳，系着和我钥匙扣上同款的半片心形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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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中的对话**

暴雨突至时我们困在安全通道。她抱着睡着的暖暖，我提着工具箱，看雨帘在玻璃幕墙上冲刷出星河。"你身上有焊锡的味道，"她忽然说，"和我爸以前修收音机时一样。"我喉结动了动，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万用表的样子。

电梯恢复运行时，暖暖在梦中呓语"要叔叔修星星"。林女士发梢的水珠滴在我工牌上，"李"字在幽光里晕开成墨色的湖。她欲言又止的目光让我想起破产那夜，前妻在出租车尾灯里渐暗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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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的冰箱**

处理完所有故障己近凌晨，她执意打开冰箱："暖暖烤的饼干，非要给'扳手叔叔'留一盒。"焦糖色的曲奇盛在蓝莓盒里，有枚做成螺丝钉形状。我咬下时尝到微咸——小女孩大概把盐当成了糖。

监控屏蓝光里，饼干盒上的蜡笔画渐渐清晰：穿工装的小人站在彩虹上，牵着穿星星裙的女孩。我摸出女儿今天塞给我的纸飞机，展开看见同样用红笔画的彩虹。两个小女孩的笔迹跨越楼宇，在某个潮湿的春夜悄然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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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与未接来电**

交班时发现手机有三个未接来电——前妻的号码在晨光中刺目。女儿留言说妈妈要接她去迪士尼，背景音里有个陌生男声在笑。工具包突然倾覆，暖暖送的饼干碎成满地星辰。

骑电动车驶出地库时，七楼阳台闪过杏色身影。林女士在晾晒床单，逆光中举起暖暖向我挥手。风把被单吹成鼓胀的帆，那些洗衣液的香气落下来，像场温暖的雪。我拧动油门加速逃离，后视镜里她的轮廓渐渐融化在朝阳里，如同二十岁那年消失在月台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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