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袭击

沈青阳冒着大雨走了，虽然他没说，但是苏寻知道，沈青阳是不忍心躲在这里看着苍生受苦的，哪怕他己经相信了苏寻的预测，也要尝试着去用自己的力量拯救一些人。

在自己笔下，沈青阳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很穷，但是却心怀大义。

让苏寻意外的是有两个人也随沈青阳走了，他们是苏府的下人，原本也就是平时做点杂活，沈青阳无聊的时候会与他见到的每一个人聊天，古往今来道法命理他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两个下人苏寻甚至都不记得名字，但是看他们一脸恳求，苏母也是答应了他们离去的请求。

俩人兴高采烈的追着沈青阳离去，汪声远问道：“小哥，要安排人护着点不？”

苏寻摇头：“柳浪他们不认识沈青阳，最多把他当成一个穷道士，他应该还不至于为难一个道人。”想了想又说道，“还是护着他们过北城吧，那边现在应该很乱。”

沈青阳多少也是有气运的角色，没那么容易死，可是谁知道呢？苏寻伸手感受了一下屋檐下的雨滴，心中有些阴郁，突然想起了之前那个影卫说的话，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不对，太不对了。来人！”

城内，苏彻听完手下的汇报，满脸不可置信。

“你说城北现在也被叛军占领了？”

大汉甩了甩手上的血：“兄弟们刚过去就撞上叛军了，他们从城墙上杀了过来，要不是撤的快，我们这点人都得留在那里。”

苏彻正在想到底柳浪在打什么算盘，外面突然有人喊道：“敌袭！敌袭！”

顾不得许多，苏彻冲了出去，就见自己的人提着刀朝城墙的方向赶去，也有人朝西街口和北城的方向跑。

一个提着狼牙棒的汉子见到他：“将军！叛军多路进攻！”

“什么？”苏彻有些没反应过来。

“城墙上，西街口，北城都有贼军，我们被围了！”

跟在一旁的人说道：“怎么会？积水如此深，城墙狭窄，他们怎么有胆子出兵的！”

“他们拿百姓开道！我们的人吃了大亏！”

苏彻心中明悟，拿百姓当先遣队这种事在战场上不少见。

“将军，现在怎么办？”

“将军，我们护着你从西门出去吧？”

苏彻突然回头看了眼单映月在的屋子，摇了摇头：“西门出去便是山崖绝壁，死路一条。”

也怪自己指挥失误，为了粮仓放弃了能进能退的北城，没人想到叛军会突然发起袭击。

苏彻心一横：“传令！死守所有关口！只要是上来的，一律当作叛军处置！战场上无百姓军士之分！”

“是！”

城墙上，西街口，北城的仓街口此时己经是杀的血流成河，无论是贼军还是百姓，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更加不是苏府私兵的对手，但是看着对面源源不断往水里跳的人，王二狗的手己经开始酸了，看着他们下水游过来，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李大哥！他们到底还有多少人？”

李大哥一刀砍下去，恶狠狠的抽回来，喘着气道：“不知道！”

就在这时，王二狗回头，竟然看见了一些百姓探头探脑的看着自己这边，他冲他们一笑，感觉力气又回来了。

“不管怎么，总要护住这些百姓，如果让他们也落入那些叛军手里，怕是就遭罪了。”

“是啊，咱们还分粮食给他们吃呐，实在不行让他们来帮帮忙吧。”

“闭嘴吧，你是叛军啊？”

突然对面一个人嘴里喊着什么，然后变成数十人一起喊，声音甚至压过了雨声。

“他们在喊啥？”王二狗不明所以，这些人用的土语，他听不懂。

但是队伍里有听得懂的人瞬间变了脸色：“不好！”

也就在这时，王二狗感觉背心一凉，他回过头，看见了一张胆怯的脸，那人双手拿着一柄柴刀，哆嗦个不停。

王二狗伸手往后背一摸，全是血，正要说话，一把刀捅穿了他的胸膛，再回头，己经有人从水里爬了出来，喘着粗气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二狗！”

“赶紧撤！有内奸!”顿时现场乱作一团。

城墙上也出现了同样的场景，军士们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身后围堵上来的百姓。

消息很快到了镇守在西街口的苏彻这里，其实不用说他也知道了，因为他们现在身后便就有数十个拿着柴刀或者斧头的百姓。

“他们与那些叛军有亲属关系！还有些人是听了叛军的蛊惑。”一旁的副手咬牙切齿。

“杀了苏彻，抢粮抢钱，当家作主！”

“苏家鱼肉百姓！”

“狗官抽重税，霸占粮仓想要大家都饿死！”

类似的口号层出不穷。

苏彻看着那些拿刀都瑟瑟发抖的百姓，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原来小弟说的都是真的。

“大哥，你干什么？苏大人是好人！你忘了他还给老娘付过药钱！”一个瘦小的男子冲进雨中抱住自己大哥。

男人气喘如牛，双眼通红：“好人？娘是不是饿死了？他们和姓顾的一样！他们明明有钱有权，却不愿意多分点粮食出来！”

“今天，我要..我要做一番大事业！”男人一把拉开自己弟弟，仿佛对自己的话表示肯定，狠狠的扬了扬手中的短刀。

“娘饿死是因为姓顾的狗官不给粮食！苏大人一来就分了粮食！大哥你别做傻事！”

男人生气了，一脚踹开又扑上来的弟弟：“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他们躲在县衙里吃香喝辣，我们只能喝半生不熟的稀粥！你想当狗你去当！别碍着我！”

他狂暴的挥刀，瘦小男人突然捂住脖子，他才发现竟是不小心划开了自己弟弟的咽喉。

“你...你...”男人的表情变得悲伤，随后又喃喃道，“都是你不好，你侄儿还饿着肚子，你居然在这里阻拦我！”

“集合所有兵力！突围！”副手大声喊道，西街口己经守不住了，积水那边的叛军不停驱赶百姓下水，每几个百姓中就藏着一个叛军，失守是迟早的事。

“他们一早就知道我们的情况，不过是等着我们与姓顾的斗完之后再出手。”苏彻眯着眼，握紧了手中的刀。

爹娘，小弟，妹妹，大哥无能，希望你们能好好活着。

不到半个时辰，苏彻这方只剩下了不足三十人，而且个个带伤，苏彻背着单映月，手中的利剑也己经崩出缺口。

“将军！出城吧！”身边的军士喊道，他们好不容易从城里一路杀到城门，死了太多兄弟，那些贼军不知为何悍不畏死，哪怕两条命换一条也要与他们搏杀，此刻城墙上也尽是叛军，再不出城就得死在这了。

苏彻身上己经湿透，思考两秒，点头：“出...”

突然就见旁边跌落一个人，随后又是几个，就听得上面大乱：“谁！自己人！”“谁他娘的跟你自己人！”

接二连三有人被扔下来，苏彻抬头，就见一名叛军对自己做了个手势。

“大公子！回家啦！”

苏彻喃喃道：“汪...声远？”

顾不得想太多，一行人护着他朝城墙上杀去，那伙人也朝下面冲来，双方终于汇合了。

苏彻这边有人看着叛军冲下来抬手便砍，被一柄弯刀架住：“别别，自己人。”

苏彻终于确定，这伙人虽然穿了叛军的衣服，但是确实都是自己人。

“小公子让我们来了，抓紧，等他们反应过来就麻烦了。”说完，汪声远掉头带着人朝来时的方向杀去，他也是灵机一动，让手下都换成叛军的衣服，硬生生从北门城楼一路杀了过来。

上了城墙，一群人便顾不得许多了，一心往北门撤退，而反应过来的叛军也开始追杀。

有人在一处民居发现了被吊着的顾晓松，柳浪心血来潮调戏了他一阵，就听见苏彻被人救走的消息。汇报的手下以为他会发火，哪知道柳浪大笑起来：“有意思！这苏家真有意思！”

不多时，又有人跑来：“大哥，我们追到北门被拦住了，那北门有一两百人守着，咱们..”

柳浪一抬手，这人立刻闭嘴，只见他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先前你们说来救他们的有几十人，现在又多了多少？”

来人犹豫着：“一百...不，应该是有两百。”

“好，两百...嗯，也就是说苏家还有超过三百人的兵力，或许在五百左右。”

“大哥，我们要追吗？”

话音落，他便感觉喉咙一凉，随后惊恐的捂着自己的喉咙位置，但是血依旧不停的往外涌。

看着柳浪冷冰冰的眼神，曹吉一哆嗦：“真是个蠢货，还追什么追，外面就是大山，苏家迟早都得死，我们现在的目的是收拢城内的老百姓，清点粮食。”说完谄媚的冲着柳浪笑道，“主子您说对不对？”

柳浪终于是又笑了：“所以我说你们这些京城来的人脑子够用啊，够用。”他狠狠踢了顾晓松一脚，“就是有时候太够用了。”看着嘴被堵住的顾晓松满脸的求饶之色，曹吉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着苏彻小心翼翼的把单映月放在床上，苏家众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除了苏寻。

“要不是你小弟让所有人都下山，你怕是今天就...”苏母心疼的拉着大儿子的手。

看着自己大哥冲自己点头致谢，苏寻心里却是有些歉意，太大意了，忘了这件事，原书中大哥造反便是用的这一手，山民中有不少人与城里的人有着亲属关系，大哥便是利用这点打开了城门杀了回来。

现在同样的手段用在柳浪手里也很正常。

苏彻看了眼小弟，也听见了他内心的自责，上前搂过他的肩膀：“怎么，看你大哥回来了不开心？”

“哪有！”

“但是居然把这狐狸精带回来了，天呐，怎么这么扯啊！”

苏彻听着小弟的心声又看了眼昏迷的单映月，小弟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下山容易，坐滑梯一样就下去了，上山极难，桃源乡的所有竹筐都用上了，忙到第二天才把人都接回来，好在叛军并未追出城来。

至此苏家也算是团圆了。

听他讲了城中发生的事，苏父终于彻底死了心。

“天灾人祸，何时是个头啊。”老夫人叹了口气，感觉心中闷得慌。

苏寻却一门心思的琢磨着那昏迷的单映月是什么情况。

时间一晃而过，苏璃种植的水稻也成功长了起来，不过看上去有些不太好。

苏彻每天三点一线，去给老太太，苏父苏母请安，巡逻，然后去看单映月，单映月仍然没醒。

当苏寻得知整个城都被水淹没的时候己经过去了一个月。

“都不用下山，站墙上就能看到。”汪声远手舞足蹈，最近雨越来越大，就连岗哨都只安排了几个人，再多了那遮雨棚可站不下。

苏寻也去看了看，城的位置一片汪洋，也不知道那些叛军去哪了。

也许他们也没想到这雨会下得如此大吧？

吃过饭，苏寻舒服的躺下，这种环境太好了，就是有点潮，这雨反正还得下一年...嗯？

“单姑娘醒了！”苏母的贴身丫鬟站在外面喊着，刚躺下的苏寻骂骂咧咧的起身，还不能不去，天知道这狐狸精在打什么主意。

到的时候，单映月己经在苏彻的搀扶下坐在了一把简易的木凳上，此时的她己经没了尾巴，一副娇弱的模样，苏母倒是看得连连点头，苏父一脸严肃。

“单小姐家中还有何人？我们苏家虽然落到这个境地，但规矩还是要有的，我要上门为我儿提亲。”

“有个屁，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苏承渊不露痕迹的看了眼苏寻，见他低着头玩手指。

“小女子家中己经没有亲人了。”单映月说着红了眼圈，还用袖子擦了擦，苏寻满脸的阴阳怪气，要不是怕老爹打人都想开口学一学这句话了。

“耶耶耶，家中己经没有亲人了，那不废话吗？”

“苏寻！”

“啊？”

苏承渊深吸一口气：“去看看最近水稻长势如何。”

“我？”

“赶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