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 章 天下为聘局中局

女帝指尖轻叩龙案，目光如刀。

“爱卿是说，此事乃天下第二楼推动？”

李孝顺躬身抱拳：“回陛下，确实如此。”他喉结微动，“初时臣与张虔、刘延景将军被他定住身形，动弹不得。后来他剖明利害，言李昭德乃越王暗棋，待我军攻城时必袭杀刘将军，嫁祸我等。”

“哦？”女帝冷笑，“所以你们就乖乖听他调遣？”

李孝顺跪地：“楼主言名他乃陛下亲赐‘天下第二’，且谋划对紫宸有利。臣等一面八百里加急呈报，一面依计行事。”他抬眼试探，“莫非...楼主矫诏？”

女帝指节发白：“他倒不算全假。”忽然展颜，“爱卿平身，此番做得甚好。”

“谢陛下！”

“三日后，叛军当真会自投罗网？”

“南门伏兵己备，只待瓮中捉鳖。”

女帝忽然话锋一转：“那十五座金像...”

李孝顺冷汗涔涔：“臣亦不知。如今三军将士，皆视陛下如神...”

“他到底要什么？”

“他说...”李孝顺声音发颤，“要助陛下开疆拓土，以天下为聘...”

“砰！”

案几震颤。李孝顺伏地不敢抬头。

良久，女帝挥袖：“退下吧。”

帐门合拢时，女帝盯着案上茶盏——水面倒映的，是一张阴沉发怒的脸。

女帝指尖轻敲案几，抬眼看向上官婉儿：“婉儿，你怎么看？”

上官婉儿放下手中文书，沉吟片刻：“陛下，此事开端有一大疑点。”

“哦？”女帝眉梢微挑。

上官婉儿眉头微蹙：“李将军文书所言，梦中遇一黄袍圆脸道人，自称皇极道人，说紫宸大兴，陛下当为天下第一女帝——”她顿了顿，“此事，未免太过离奇。”

女帝轻叹一声：“皇极道人确有其人，此事不必深究。”

上官婉儿眸光一闪：“那此事便无甚问题，难道真是男女之情……”

“婉儿！”女帝冷声打断，眼中寒光乍现，“你也跟着胡闹？”

上官婉儿立刻低头，唇角却噙着一丝浅笑：“是婉儿愚钝，看不出其中玄机。不过——”她抬眼，目光清澈，“此事对陛下，确是大有裨益。”

女帝沉默，指尖着茶盏边缘，杯中茶水微漾，映出她深邃的眸光。

殿内烛火摇曳，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女帝忽然起身。

“婉儿，随我去栖灵寺。”

剑光乍现，转眼己至古刹。

禅房外，木鱼声不紧不慢。女帝屈指轻叩。

“望月圣母天帝来访，”房内传来苍老的声音，“请进。”

道岸律师合十行礼，佛珠轻颤。

女帝摆手：“大师不必多礼。”

蒲团上，茶烟袅袅。

“老衲别无选择。”道岸律师的皱纹更深了，“那人来时不敲门，化身为佛。”

他手中佛珠突然绷断，檀木珠子滚落一地。

“弥勒像中...只见慈悲。”老和尚苦笑，“连佛祖都默许的因果，老衲如何违逆？”

窗外，一片枯叶飘落，在半空中燃成灰烬。

离开栖灵寺，女帝负手而立。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像一柄出鞘的剑。

“走走吧。”

三个字，比秋风还轻。

扬州罗城长街空荡。

青石板上残留着几枚铜钱，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上官婉儿忽然笑了：“李将军的金元宝，比刀剑还利。”

她的手指掠过街边紧闭的商铺：“不出三日怕是连刘秀亲卫都要去排队...”

女帝的衣袖无风自动。

“天下第二楼亦正亦邪，叫朕如何是好...”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断了。

远处传来一声吆喝：

“霍小玉红袖添香开始——”

霎时间，巷弄里涌出无数青衫学子。他们跑得那样急，连束发的布巾都散了。

女帝的眉梢微微扬起。

“烟花赠金？”她忽然笑了，“倒要看看。”

上官婉儿拂去袖上尘埃：“青楼女子尚知义举...”

她没有说完。

因为女帝己经向胜业坊走去。

风里飘来脂粉香。

混着墨香。

还有...金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