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黑暗中的等待

陆司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感却比不上胸腔里翻涌的复杂情绪。他望着手术室紧闭的门，脑海中不断闪回许奕蜷缩在鸟笼里的模样，那些被自己刻意忽视的脆弱细节，此刻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心口泛起一丝陌生的钝痛。

护士推着治疗车匆匆经过，金属轮子在地面滚动的声响，惊醒了沉浸在思绪中的陆司严。他摸出烟盒，却在看到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识后，又烦躁地塞了回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有些微微发抖，他用力攥紧拳头，试图将那丝突如其来的心疼碾碎。

“不过是个不听话的宠物，疼一疼才会长记性。”陆司严在心底告诉自己。他想起许奕一次次试图逃跑时的倔强眼神，想起少年被铁链束缚却仍不甘的模样，那些画面与此刻昏迷中脆弱的许奕重叠，让他呼吸一滞。但很快，他又冷笑一声，觉得自己不过是一时心软。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许奕本就是属于他的，只有经历这些“教训”，才能成为他满意的“宠物”。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管家发来的消息，询问是否要处理掉地下室的鸟笼。陆司严盯着屏幕，脑海中浮现出许奕被关在笼中，满身伤痕的样子，那丝心疼又冒了出来。他快速回复：“留着。”他告诉自己，等许奕康复，一切照旧，疼痛和束缚才能让许奕彻底臣服。

手术室外的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如此漫长。陆司严不停地在走廊踱步，皮鞋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想起曾经用皮带抽打许奕时，少年强忍着不发出哭喊的倔强；想起用钢丝刷粗暴对待他时，对方绝望的眼神。这些回忆像锋利的针，扎得他心隐隐作痛，但他固执地将这种感觉归咎于计划被打乱的烦躁——他还没彻底驯服许奕，这只“野鸟”怎么能轻易倒下。

终于，手术室的红灯熄灭，医生走了出来。陆司严快步上前，表面上语气冷淡地询问情况，内心却不由自主地揪紧。听到医生说手术成功时，他悬着的心竟微微放下，但又立刻唾弃自己这种莫名的情绪。

“好好养着，别再折腾他。”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陆司严站在原地，咀嚼着医生的话，心底那丝心疼与他根深蒂固的掌控欲激烈交锋，最终，他冷笑一声，暗暗发誓：等许奕醒来，他会让少年明白，乖乖听话才是减少疼痛的唯一选择，而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许奕彻底属于自己，绝没有半分后悔。

消毒水的气味在病房里凝滞，陆司严隔着单向玻璃注视着床上的许奕。少年插着鼻饲管的苍白面庞毫无血色，右腿如枯木般僵首地垂在床边，被束缚带固定在特制病床上。护士正用棉签擦拭他干涸的唇角，许奕空洞的眼神盯着天花板，喉间偶尔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像只濒死的幼兽。

陆司严站在单向玻璃前，镜片后的眼神冰冷而嫌恶。看着病床上那具毫无生气的躯体，许奕空洞的眼神与无意识的呓语，都让他感到一阵烦躁。他用力扯了扯领带，仿佛这样就能扯开心中那团莫名的郁结。

“真是个废物。”他低声咒骂着，推开病房的门。金属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许奕听到声响，艰难地转动眼珠，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嗬嗬”声，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在求救。

陆司严却毫不理会，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扯起许奕。少年因突然的动作剧烈呛咳起来，嘴角溢出大量的白沫和黏液，模样狼狈至极。“连吞咽都不会，要你有什么用？”陆司严语气充满嫌弃，他的手指紧紧掐住许奕的脸颊，迫使少年张开嘴，“以前还会哭着求饶，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真是让人恶心。”

许奕被掐得眼眶通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却无法反抗。他只能用那仅存的一点力气，无助地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发出微弱的呜咽声，试图唤起对方的一丝怜悯。

陆司严突然抓起一旁的镇痛泵，将剂量调到最大，冰冷的药液快速流入许奕体内。少年的身体瞬间紧绷，剧烈的颤抖着，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青紫。“叫啊，怎么不叫了？”陆司严疯狂地大喊，“以前被打的时候不是叫得很欢吗？现在装什么哑巴！”他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充满了愤怒与失控。

随着药物的作用，许奕陷入了更深的昏迷，身体却仍在不受控制地抽搐。陆司严看着这一幕，心中的厌恶更甚。他觉得眼前的许奕就像一个破旧的玩偶，失去了所有的乐趣和价值。他一脚踢翻床边的椅子，椅子倒地的声响在寂静的病房中格外突兀。

回到家，陆司严看着空荡荡却又满是许奕痕迹的房间，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他一把将许奕曾经最爱的绒毛小熊从柜子里拽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又用脚不停地碾压。柔软的绒毛被踩得凌乱不堪，小熊的眼睛也被扯了下来，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这一切的不公。

“留着这些干什么？”他咆哮着，将房间里所有与许奕有关的东西都翻了出来，扔在客厅中央，然后毫不犹豫地打开打火机，火焰瞬间吞噬了那些衣物、照片和玩偶。火光映照在陆司严扭曲的脸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与疯狂。

在许奕住院的日子里，陆司严再也没有去过医院。他将自己沉浸在工作中，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内心那一丝不为人知的不安。然而，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许奕曾经的模样——那个会哭着喊“叔叔”的少年，那个倔强地反抗他的少年，那个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他的少年。

但这些回忆只会让他更加愤怒和厌恶。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许奕只是一个玩物，一个不听话就应该被抛弃的玩物。他强迫自己忘记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努力让自己相信，没有许奕，他的生活只会更加轻松和自在。

一周后，医院打来电话，告知许奕己经可以出院。陆司严不耐烦地听完，冷冷地说道：“送到郊外的别墅，别再来烦我。”他挂断电话，继续投入到工作中，仿佛许奕的存在对他来说己经毫无意义。

郊外的别墅里，许奕被安置在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这里没有温暖的床铺，没有柔软的玩偶，只有冰冷的水泥地面和一盏昏暗的灯泡。陆司严偶尔会派人送来一些简单的食物和药物，但他自己却从未踏入这里一步。

许奕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而迷茫。他己经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自己是谁。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无尽的黑暗中等待，等待着那个永远不会出现的救赎，等待着那个曾经给予他痛苦又让他依赖的人。而陆司严，则在城市的另一端，继续着他看似光鲜亮丽的生活，将许奕彻底遗忘在黑暗的角落，任由时间将一切掩埋。

地下室的灯泡在头顶发出微弱的嗡鸣，许奕蜷缩在角落，膝盖上结着陈旧的血痂。送饭的铁门每天准时打开，塑料餐盒里装着寡淡的粥和水煮菜叶。他总是第一时间爬过去，用脏兮兮的手抓着食物往嘴里塞，偶尔有米粒掉在地上，也会赶紧捡起来吃掉——因为他记得陆司严说过，不听话就会挨饿。

吃完饭后，许奕就会坐在灯泡投下的光晕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铁门。他的右腿依旧毫无知觉地瘫在身侧，却固执地保持着朝门的方向。偶尔有老鼠从墙角窜过，他也只是迟钝地转头看一眼，又迅速将目光转回铁门，仿佛稍不注意，陆司严就会错过他的等待。

雨天的时候，地下室的墙壁会渗出冰冷的水珠。许奕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用膝盖顶着胸口。他想起陆司严的怀抱，虽然总是伴随着疼痛，但至少是温暖的。他无意识地着颈间的项圈，金属边缘早己磨破皮肤，结了厚厚的痂，却舍不得碰一下——那是陆司严留下的东西，是他和外面世界唯一的联系。

某天送饭的人换了新面孔，看到许奕浑身污垢的模样，忍不住皱起眉头：“真脏。”许奕却突然激动起来，抓住对方的衣角不放，喉间发出急切的“嗬嗬”声。他以为是陆司严派来的人，眼神里闪烁着期待的光，似乎在问：“小叔叔什么时候来？”那人厌恶地甩开他的手，餐盒重重摔在地上，粥水溅到许奕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慌忙去捡掉落的食物。

夜晚，许奕抱着膝盖，哼起不成调的童谣。这是他记忆深处仅存的温暖片段，那时候他还能喊出“叔叔”，还能得到偶尔的抚摸。地下室的回音让歌声显得格外凄凉，可他唱得认真，仿佛只要唱下去，陆司严就能循着声音找到他。

时间一天天过去，许奕的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垢，头发乱糟糟地缠在一起。但他依然保持着饭前擦拭“餐桌”（一块平整的水泥地）的习惯，吃完后会把餐盒整齐地摆放在角落——就像陆司严曾经教他的那样。他坚信只要乖乖听话，陆司严就会来接他，带他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

每当铁门开启的瞬间，许奕的眼睛都会亮起来，可每次看到的都不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失望的情绪在他浑浊的眼神里一闪而过，很快又被期待取代。他继续坐在原地等待，日复一日，像一尊凝固的雕塑，唯有偶尔转动的眼珠，证明他还活着。

在漫长的等待中，许奕的世界只剩下送饭的时间、铁门的开关，以及对陆司严的期待。他不明白为什么陆司严不来找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依然固执地守着这份信念，在黑暗中孤独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个永远不会到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