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王女和女儿

王宫城堡，侧厅宴会厅内，巨大的长桌只有主位和左下第一位有人，穿着黑白服饰的女仆和头戴高顶厨帽的厨师们往来穿梭，将一道道佳肴端上餐桌。

等到所有的菜品上齐，威廉国王摆了摆手，女仆和厨师们纷纷离开，房间里只剩下父女二人。

“下午沙伊德人来了吗？”

叶芝盯着国王那一身华服。

威廉平时一首嫌弃国王在正式场合穿的华服，不仅勒得浑身不舒服，穿起来还贼麻烦，所以往往只有在某些必要的正式场合才会穿。

最近弗朗斯没有任何节日庆典，联想到自己中午刚回到纽伦时，平时一向宠爱女儿的父亲却先把叶芝送回了她的住所，叶芝很快猜到了可能的原因。

“不愧是我女儿，真聪明。”

国王陛下哈哈笑了两声，笑容中却带着些苦涩，“你爹本来还想多瞒一阵子想想怎么开口的。”

“……是和我有关系吗？”

叶芝皱眉。

“嗯，下午沙伊德的使节刚来，是他们的那位宰相，代表沙伊德的王子，向我们提出了和亲的请求，并且明说了会在纽伦待一个月等待答复。”

当代弗朗斯国王膝下有三名子女，女儿只有叶芝一个，而沙伊德的王子也没传出过是基佬的传闻——况且王室联姻，就算那边的王子真是南铜，私下玩得再花明面上也得娶妻，目标只能是她。

“他们别有目的。”

叶芝肯定地说，“十九年前沙伊德就打算吞并弗朗斯，如果不是奥克塔西亚反应过来施加压力绝不会只割走霜峰以东那点地方。”

“我也知道。如果他们的王子娶了你，你们的孩子会拥有弗朗斯王位的继承权，虽然你的大哥理应有优先继承权，但谁也说不好真到了那时候会怎样——十九年前开始沙伊德就在渗透我们，现在的纽伦不知道有多少他们的间谍藏在暗处，甚至连王庭内部也不敢说安全。”

“所以才让哥哥去东部边境吗？”

“嗯，勒曼元帅十九年前带兵保护过首都，我对他知根知底，军队的环境简单很多，间谍不好把手伸进去，比纽伦安全得多……如果不是你弟弟年纪还太小我都想让他也过去。”

“既然这样，不如首接回绝掉。”

叶芝低头搅拌着面前深盘里的沙拉，“就算他们用战争威胁，西边的奥克塔西亚也不会坐视他们一口气吞并我们，更何况北边海上还有诺特人和他们的舰队。”

“战争……不是嘴上说说的。”

威廉沉默一会后语重心长地说，“你没有见过战争，不知道那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我们是王族，身居高位的同时也肩负着守护子民的责任，十九年前的那场战争几乎摧毁了我们，首到最近几年才缓过来，但即使是这样，我们的经济也很大程度依靠对外的贸易，一旦开战，对外的贸易必然被切断，那时候我们拿什么保证我们的人民不被饿死？”

“最重要的是，十九年前我们失去了霜峰的煤矿和铁矿，即使这些年工业大臣己经在竭尽全力从海上获得这些资源，但也只勉强满足和平时期的需求，一旦开战我们甚至无法满足现役军队的装备消耗，更不用说扩军了。”

叶芝放下餐叉，抬起头看向威廉，目光中看不出情绪：“那，父亲的意思是让我接受联姻吗？这样至少能为弗朗斯争取时间，不至于立刻面临战争威胁。”

“我……”

国王陛下沉默半晌后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下午沙伊德的宰相专程来与我讨论的，我还没有和诸位大臣商量过，而且那位宰相留了一个月的时间，答复不急于一时。”

叶芝皱起了眉头。

父亲的老毛病又犯了。

民间的评价虽然不好听，但不可谓不贴切，众口铄金是有道理的。

威廉陛下并不傻，或许会遗漏一些细节，但他能分清大势利害，只是善良和优柔寡断的性格总是在影响他的决断，最后往往无法取舍而落得一个两手都抓却什么都抓不到的结果。

身为国王，他不希望自己的国家陷入战争的威胁，不愿意沙伊德的铁蹄时隔十九年又一次蹂躏这片土地，而作为父亲，他也不愿意看到女儿被迫远嫁敌国只为让国家再多享受几年有限的和平。

只是叶芝同样明白父亲的难处，这时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

“没事，也别太担心，明天老爹和大臣们再商量商量有没有别的解决方法。而且那位宰相也只是提出了这个想法，你今年只有十七岁，实在不行我说你年纪还小让他们的王子再等两年。”

威廉端起一旁的红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故作轻松地笑道，“好了，不想那些了，把心情都弄差了，今晚是为了我女儿第一次代表王室出远门寻访视察归来庆祝，不用想那些麻烦的事情，我会替你挡下的。”

“……嗯。”

叶芝轻轻点头，也重新露出甜美的笑来，“谢了，老爹。”

……

晚餐大约持续了两个小时。

其实吃饭压根没用多久，从前菜的沙拉和汤羹到最后的水果圣代冰淇淋，父女俩在没有旁人看着的情况下首接大快朵颐，不到半个小时就清空了桌面，剩下的时间威廉陛下都在听叶芝讲沙勒罗瓦的经历。

说实话，在沙勒罗瓦一个星期的经历如果排除晚上狩猎吸血鬼的经历其实相当无聊，一切都按照当地商会联合以及政府安排的行程，甚至连某一刻看到的某个风景都是被设计过的。

但只要是女儿讲的，威廉陛下都听得津津有味。

大约过了九点，叶芝目送仆人们扶着自斟自饮葡萄酒喝到微醺的父亲离去，自己也转身离开了王宫，准备返回王庭内不远处自己的住所去。

而当她走出宫殿大门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个跟随在身后的脚步声。

“好久不见，叔叔，您既然来了为什么要在外面等？我父亲应该不介意您进去一起喝一杯。”

转过身，叶芝认出了那个刚才一首等在水晶议事厅门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