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倒吊的金蟾

暴雨冲刷着青铜门环上的饕餮纹，林深跪在积水中摸索老宅门槛的裂缝。陈小满的无人机在头顶盘旋，螺旋桨搅碎雨幕的声音像是无数细小的骨节在摩擦。

"深哥，地磁读数在门楣位置形成漩涡。"少女咬着棒棒糖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就像...就像有东西在门后呼吸。"

林深的手指突然触到某种粘腻的冰凉。墨镜自动切换成超声波成像模式，檀木门槛内部竟嵌着七枚倒立的棺材钉，钉帽上的北斗七星泛着尸油般的幽光。当他试图撬动第三颗钉子时，后颈突然袭来刺骨的寒意——屋檐垂落的雨帘在刹那间静止，每一滴水珠都映出张天佑扭曲变形的脸。

"小心！"苏青的解剖刀破空飞来，刀柄雷击木迸发的电弧击碎了凝固的雨幕。林深翻滚躲开的瞬间，他原先跪着的位置炸开首径两米的血坑，浓稠的液体中浮出密密麻麻的铜钱眼。

陈小满的尖叫从耳机里炸响："无人机拍到屋顶！瓦片在移动！"林深抬头时，整座老宅的灰瓦正像鳞片般翻涌，瓦当上的朱雀纹睁开猩红的瞳孔。雨水在瓦缝间汇聚成血色的溪流，顺着檐角滴落成北斗七星的图案。

"戌时三刻到了！"苏青踹开吱呀作响的朱漆大门，苗银胸针突然迸发蓝光。三人冲进天井的刹那，身后传来瓦片暴雨般砸落的轰鸣。林深的墨镜显示温度在急速下降，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冰晶。

陈小满的机械键盘亮起警报红光："氧气含量在30秒内从21%降到5%！"少女扯开卫衣拉链，藏在胸口的微型氧气瓶弹出呼吸面罩。林深摸出电磁罗盘，表盘上的磁针正在疯狂画着倒五芒星。

天井中央的青铜鼎突然溢出黑水，水面浮出张天佑泡发的脸。尸体的嘴部机械开合，吐出成串的民国银元。苏青的解剖刀划过水面，带起的涟漪突然凝固成冰刺，险些扎穿林深的咽喉。

"是阴倌戏傀！"林深抓起五帝钱撒向鼎内，铜钱接触黑水的瞬间熔成赤红的铁汁。鼎身饕餮纹突然睁开密密麻麻的眼睛，每一只瞳孔都映出不同的死亡场景——溺毙在泳池的李老板、吊死在电梯的王总、被齿轮绞碎的赵董事...

陈小满的改装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视频，画面里张天佑正跪在鼎前举行某种仪式。富豪割开手腕将血滴入鼎中，黑水里缓缓升起刻满咒文的青铜指环。"暂停！放大他背后的镜子！"林深按住少女颤抖的手。镜中倒影显示张天佑背后站着戴青铜面具的人，面具额心的贪狼星纹正在渗血。

整座老宅突然剧烈震颤，苏青撞在廊柱上咳出血沫。苗银胸针深深扎进掌心，渗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诡异的卦象。"兑上坤下..."林深盯着血卦瞳孔骤缩，"泽地萃，大凶之兆！"

东厢房的雕花木门轰然洞开，阴风卷着纸钱喷涌而出。陈小满的无人机镜头里，十二具无头尸首正踩着禹步列阵，每具尸体的脖颈断口都插着三炷引魂香。尸群手中提着的惨白灯笼上，朱砂绘制的七星图正随着呼吸明灭。

"是阴兵借道！"苏青撕开防护服，露出后背的赶尸符纹身，"闭气！别让尸油沾身！"林深拽着陈小满滚进回廊拐角，少女的氧气面罩被尸风掀飞，的皮肤瞬间鼓起核桃大的水泡。

尸群经过的砖地渗出黑油，林深的墨镜显示那些液体正在重组DNA链。当首具尸体踩到天井积水时，水面突然伸出无数白骨手臂。陈小满的平板电脑自动弹出基因图谱，那些骸骨的碱基对排列竟与三天前地铁站女尸完全吻合。

"深哥！看屋顶！"陈小满嘶哑的喊叫混着血沫。林深抬头时，暴雨不知何时变成了血雨，每一滴液体都在瓦片上蚀刻出《撼龙经》残章。正厅屋脊的嘲风兽突然转头，石质眼珠里流出粘稠的沥青。

苏青突然抓住林深手腕："玉佩在发烫！地底下有东西要出来了！"话音未落，整座天井的地砖轰然塌陷。三人坠落的瞬间，林深看见地宫穹顶镶嵌着七具水晶棺，每具棺内都悬浮着与张天佑容貌相同的尸体。

陈小满的荧光棒照亮墙壁上的壁画，明代风水师正在给七口槐木棺钉入镇魂钉。当光束扫到第九幅时，三人同时屏住呼吸——画面中的黑袍术士摘下青铜面具，露出与林深完全相同的脸。

地宫深处传来铁链拖动的巨响，七口水晶棺同时开启。张天佑们的尸体悬浮而起，在穹顶组成倒北斗阵型。林深的罗盘突然爆裂，碎片在掌心划出七星血痕。当他的血珠滴落在地宫砖面时，那些沉寂五百年的镇魂咒文突然开始流转血光。

"原来我们才是祭品..."苏青苦笑看着苗银胸针完全没入掌心，皮肤下浮现出巫咸国图腾。陈小满的机械键盘突然自动输入代码，暗网页面弹出第七位竞拍者的信息——正是林深母亲二十年前车祸时佩戴的翡翠耳环。

地宫西壁开始渗出混着朱砂的黑水，水面倒映出戴青铜指环的手掌。当林深准备掷出最后五枚五帝钱时，老羊倌的唿哨声穿透地层。无数黑驴蹄子从天井缺口砸落，尸群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小子！接住！"老人的吼声中，半块破碎的罗盘划过抛物线。林深伸手接住的瞬间，地宫穹顶的水晶棺轰然炸裂。五百年前的镇魂钉如暴雨倾泻，将苏醒的尸傀重新钉回地脉深处。

陈小满的无人机传回最后画面时，暴雨初歇的夜空北斗黯淡。环球金融中心楼顶的塔吊突然转向，钢索悬挂的广告牌在风中摇晃，赫然是张天佑生前的慈善宣言——"以现代科技重塑传统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