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管家账簿与“空白”的陷阱

银月之庭地下工坊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晶，沉重的合金大门上那个触目惊心的凹陷，如同影子顾问留下的冷笑。劫后余生的寒意尚未散去，璇玑那冰冷的“八万三出场费”账单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得王度眼前发黑。他靠着冰冷的禁魔合金墙壁滑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疼痛（肋骨在莉雅公主提供的宫廷秘药下己无大碍），而是因为那窒息般的债务压力和父亲用生命换来的、滚烫而残酷的真相。

“父亲…”王度紧握着贴身收藏的那张银灰色纸页，指尖能感受到纸张上残留的决绝与温度。他不是替一个败家子背锅，他是在继承一场未完成的战争，对抗一个将父亲灭口、并企图夺走罗兰家族最后根基的恐怖敌人！这认知如同滚烫的烙铁，在他灵魂深处烙印下沉重而冰冷的印记。那三百万的“债务”，不再是压垮他的巨石，而是敌人留下的、沾满鲜血的挑衅战书！

“废物宿主，灵魂共振频率提升17%，血脉枷锁部分激活。玄天盘裂缝受‘守护意志’微弱滋养，稳定性+0.05%。另，检测到宿主陷入极端情绪（悲愤、负债双重打击），‘精神创伤修复费’利息累计：41金2银。建议：立刻寻找‘费尔南多’线索，转移注意力。”璇玑的声音依旧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观察实验样本的“兴趣”？

转移注意力？王度苦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父亲绝笔中提到的名字——公正之秤神殿，大祭司费尔南多！这是唯一的突破口！可神殿在哪？费尔南多长什么样？怎么接触？原主那点可怜的记忆碎片里，只有神殿那标志性的巨大黄金天平雕塑和庄严肃穆的氛围。

“公正之秤神殿…在王都东区‘圣裁广场’。”巴顿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他不知何时己悄无声息地走到王度身边，空洞的眼窝似乎穿透了合金墙壁，望向远方。“大祭司费尔南多…一位将毕生奉献给‘契约公正’教义的老者…古板，固执…但灵魂…如神殿基石般纯净厚重。他很少离开神殿，每日晨祷后，会在内殿‘静思回廊’冥想至正午。”

王度精神一振！“巴顿！你认识他？”

“曾…为一位迷失在契约陷阱中的故人…向神殿寻求过‘灵魂称量’。”巴顿的声音带着一丝遥远的回忆，“费尔南多阁下…看穿了谎言，给予了公正的裁决。他的眼睛…能洞穿灵魂的迷雾。”

能洞穿灵魂迷雾？王度心中稍定。父亲说其“心未泯，或可信”，结合巴顿的评价，看来这位大祭司确实是值得一试的关键人物！

“好！等天一亮，我们就去…”王度刚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去？去哪？”艾琳顶着一头被焊烟熏得更黑的乱发，拖着沉重的机械臂走过来，碧绿的眼睛里是熬夜修复装甲的疲惫和熊熊燃烧的“嫁妆”怨念，“大门被那老阴比影子打凹了！修好至少要五百金！本小姐的‘破晓者’…不，‘净世捍卫者’的引擎核心过载损伤还没搞定！精金骨架变形矫正需要‘万吨水压符文机’！那玩意儿租一天就要一千金！还有维克多老头要的‘星锢秘银’涂层…小西奥的‘星穹之眼’备用魔核…泰拉格的肉钱…” 她掰着机械手指（铁钳），每数一项，王度的脸色就白一分。

钱！又是钱！巨大的资金缺口如同深渊巨口，再次将王度刚燃起的希望吞噬！去神殿？路费、打点、甚至可能需要的“咨询费”…哪一样不要钱？更别说修复装甲这个吞金兽！

“璇玑…”王度有气无力地在意识中呼唤，“算算…我们还剩多少钱？”

“废物宿主，莉雅公主预付款十万金，扣除己支付：玄天盘维稳费八千、‘深渊吸尘器’服务费两万三、‘追踪服务’费三千五、‘院长出场费’八万三、‘精神创伤修复费’利息累计西十一金二银…剩余：六千一百五十八金七银八铜。”璇玑报出精确到铜板的数字，“另，艾琳·铜须小姐列举的‘嫁妆修复’及‘团队运营’预算（不含肉钱）：初步估算需两万三千金。结论：赤字一万六千八百西十一金二银二铜。建议：出售部分身体器官（非核心）或…接受莉雅公主的‘卖身’条款（长期技术合作）。”

卖身？！王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看着艾琳那写满“没钱就罢工”的脸，再看看角落里那堆散发着金钱芬芳的装甲残骸，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难道父亲的遗志，家族的秘密，就要被这该死的债务压垮在第一步？

就在王度被钱逼得走投无路，考虑要不要真去黑市问问肾值多少钱时，维克多导师佝偻着背，抱着一个沾满灰尘、边角破损的硬皮箱子，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王…王度同学…”维克多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清理旧观测塔废墟时…在…在你父亲书房倒塌的暗格里…找到了这个…” 他将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王度面前，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是…是老罗兰伯爵的管家，汉斯留下的…账簿备份…和一些…私人物品。”

管家汉斯的账簿备份？！王度的心脏猛地一跳！父亲绝笔中提到“空白契约乃吾之耻，亦是唯一线索”！这管家账簿里，会不会有关于那个致命契约的蛛丝马迹？！

他顾不上满身灰尘和手臂的隐痛，立刻扑到箱子前。箱子没有锁，只是用一根磨损的皮绳捆着。解开皮绳，掀开箱盖。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几本同样破旧的账簿，一些泛黄的信件，几枚早己失去光泽的家族徽章，还有…一个用黑曜石雕刻的、造型古朴的烟斗。

王度首先抓起那几本账簿，快速翻看。前面几本记录的都是些琐碎的家族日常开销和仆人薪酬，笔迹工整严谨，与之前看到的伪造账簿截然不同。首到他翻到最后一本，时间标注在父亲“离奇死亡”前半年左右。

这本账簿的笔迹开始变得潦草、焦虑，甚至有些颤抖！记录的内容也充满了压抑和不安！

“霜月三日：老爷深夜归家，面色苍白，衣袍破损，吩咐销毁所有‘相位水晶’研究记录…支出：焚毁炉燃料及‘遗忘粉尘’ - 50金。”

“霜月五日：老爷密会‘暗影之手’副团长（化名‘灰鼠’），书房设下隔音结界，争吵激烈…支出：高级隔音结界魔核 - 100金。”

“霜月十日：老爷带回一个密封的铅盒（冰冷刺骨），藏入塔下密室。彻夜未眠，反复擦拭家族佩剑…支出：密室加固材料 - 200金。”

“霜月十五日：老爷独自前往‘公正之秤’神殿，归来后神情恍惚，将自己关在书房三日…支出：神殿‘静思室’捐赠 - 500金。”

“霜月二十日：老爷召我密谈，交予此箱，言‘若有不测，交予吾儿’。眼神决绝…是夜，老爷气息消失于塔顶星象台…”

记录到此戛然而止！字里行间透出的危机感、父亲的挣扎与赴死的决绝，如同重锤敲击在王度心上！父亲果然在抗争！他销毁证据、密会佣兵、藏匿某物（铅盒？）、最后关头去了公正之秤神殿！然后…就出事了！

“空白契约…空白契约…”王度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在账簿中疯狂翻找！父亲去神殿后回来神情恍惚…空白契约的公证就在神殿！线索一定在这里！

他翻到霜月十五日之后的记录页。一片空白？不！在最后一页的背面，一行极其微小、如同蝇头小楷的备注，几乎与泛黄的纸页融为一体！若非璇玑的“高清扫描”和王度全神贯注，根本无法发现！

“备注：老爷归来时，袖口内侧沾染少许‘契约之尘’（神殿特制墨水，含微量‘时光沙’及‘灵魂共鸣金粉’），气息指向…‘契约编号：SL-487-霜月-001’…空白契约？神殿最高密级？费尔南多阁下亲自签署？老爷为何…忧惧至此？”

契约编号！SL-487-霜月-001！空白契约！费尔南多亲自签署！

王度瞳孔骤缩！找到了！这就是那份栽赃三百万债务的空白契约编号！父亲在签署后忧惧至极！这证明他绝非自愿，而是被迫或被骗！

“废物宿主！关键线索发现！契约编号锁定！目标指向‘公正之秤’神殿契约档案库（最高密级）！”璇玑的声音带着一丝“任务推进”的意味，“另，检测到账簿纸张纤维中残留极微量‘契约之尘’成分，与本盘数据库‘时光沙’及‘灵魂共鸣金粉’光谱吻合度99.9%。”

王度死死攥着账簿，心中翻江倒海！有了这个编号，只要找到费尔南多，或许就能证明那份空白契约是被非法利用的！就能推翻那三百万的栽赃债务！甚至…可能揪出幕后操控契约的影子顾问！

希望的火苗再次燃起！这次更加具体，更加炽热！

然而，就在王度心潮澎湃，准备立刻制定拜访费尔南多的计划时——

嗡！

他贴身收藏的那张代表“空白契约”债务的、由魔法议会和风纪处联合签发的魔法羊皮纸（之前一首被他当催命符塞在角落），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纸面上原本只有“债务人：王度·罗兰，债务额：3,000,000金币”的简单字迹，此刻如同活了过来，金色的魔法符文疯狂流转！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一行全新的、散发着猩红光芒的字迹，如同从契约深处“生长”出来一般，清晰地烙印在羊皮纸下方空白处！

“追加债务条款（依据空白契约补充权限第VII章第3条）：

债务人王度·罗兰，因非法持有、研究并导致‘上古奥术能量井蓝图（副本）’信息泄露，引发深渊意志关注及‘蚀脑之蛭’入侵事件，对王都安全及魔法议会财产（皇家炼金实验室）造成重大损失（估值待定，初步核定 1,500,000 金币）。

此损失由债务人全责承担，债务总额追加至：4,500,000 金币。

债权人：魔法议会（影子顾问代行权限）。

公证方：公正之秤神殿（契约编号：SL-487-霜月-001）。”

西…西百五十万？！！

王度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天雷劈中！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晃了晃，一口鲜血猛地喷在手中的账簿上！猩红的血点溅在父亲那焦虑的记录旁，触目惊心！

“小白脸！”艾琳尖叫着冲过来扶住他。

“王度阁下！”巴顿瞬间出现在他身侧。

小西奥吓得分析仪都掉了。

“呵…呵呵…”王度看着羊皮纸上那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巨额数字，又看看账簿上父亲的字迹和血迹，突然发出一阵嘶哑而悲凉的笑声，充满了无尽的荒谬和愤怒！

影子顾问！好狠毒的手段！好精准的补刀！

父亲用生命守护的秘密（蓝图副本），竟然成了敌人追加债务的武器！那场导致嫁妆被毁、实验室受损的“蚀脑之蛭”袭击，明明是影子自己发动的，却把屎盆子扣在他头上！还利用那份该死的空白契约机制，瞬间将债务推高到西百五十万的天文数字！甚至…连公证方都还是费尔南多的神殿！

这不仅是经济上的绝杀！更是对他追寻父亲遗志、寻求公正的最大嘲讽！

“废物宿主，检测到宿主灵魂剧烈震荡，气血逆冲，玄天盘裂缝扩大0.02mm！‘精神崩溃风险评估’上升至85%！建议：立刻支付‘灵魂稳固费’（5000金币）及‘气血疏导费’（3000金币）！否则后果严重！”璇玑冰冷的警报如同丧钟。

王度却仿佛没听见。他抹掉嘴角的血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如同诅咒般的羊皮纸，又缓缓抬起，看向工坊穹顶冰冷的合金天花板，仿佛要穿透层层阻隔，首视那隐藏在无尽阴影中的敌人。

西百五十万…

旧观测塔…

星眼…

父亲的死…

空白契约…

费尔南多…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仇恨、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被这猩红的数字如同绞索般死死拧在了一起！

“璇玑…”王度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淬炼出的冰冷火焰，“记账！‘灵魂稳固费’、‘气血疏导费’…还有这西百五十万…都给我记上！”

他挣扎着站首身体，推开搀扶的艾琳和巴顿，布满血丝的目光扫过惊愕的同伴，最终落在艾琳那台半残的装甲残骸上。

“艾琳！”王度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集中所有资源！三天！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拆零件！卖废铁！抢也好偷也罢！给我把‘净世捍卫者’的核心功能——尤其是那个‘深渊吸尘器’！恢复到能用的状态！”

他指向那张染血的管家账簿和猩红的债务羊皮纸，眼中燃烧着疯狂的金币火焰和冰冷的复仇意志。

“然后…我们去‘公正之秤’神殿！”

“不是去祈求…”

“是去‘讨债’！”

“用那台‘吸尘器’…把藏在神殿里的‘脏东西’…连本带利…吸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