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玄天盘异动

莉雅公主的马车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宽敞得多。天鹅绒座椅柔软得能将人吞没，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雪松和某种昂贵药草的混合气息，完美隔绝了老鼠巷的恶臭。车顶镶嵌的微型魔法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照亮了莉雅苍白却依旧精致的面容，和她搭在轮椅扶手上、包裹着银灰丝绸手套的双手。

王度僵硬地坐在她对面的座椅上，感觉屁股底下不是价值千金的软垫，而是烧红的烙铁。艾琳抱着她那台彻底报废、还在散发焦糊味的“深渊吸尘器·讨债特别版”核心，缩在角落，机械臂无意识地抠着座椅上精美的刺绣，碧绿的眼睛警惕地瞪着莉雅，仿佛对方随时会扑过来抢走她的“嫁妆”残骸。巴顿则如同融入了车厢本身的阴影，安静地站在王度侧后方，空洞的眼窝低垂。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马车行驶时极其轻微的颠簸声和艾琳机械臂关节发出的微弱“嘎吱”声。

“那么，”莉雅打破了沉默，声音清冷平稳，听不出喜怒，“从哪笔账开始算起呢？是‘金盏花晚宴烟雾弹’造成的恐慌性踩踏，导致伯爵夫人心爱的‘月光绸’礼服报废，外加三位子爵夫人受到‘精神惊吓’，索赔共计…三万七千金币？”她纤长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点着，如同敲击着王度脆弱的心脏。

“还是说，”她那双蕴藏着极淡金紫的眼眸转向艾琳怀里的焦黑核心，“我那座被‘深渊吸尘器’过载冲击波波及、导致核心防护符文短暂失效，损失了价值…八万金币的‘星纹蓝晶’实验台的皇家炼金实验室？”

王度感觉自己的胃在抽搐。三万七千…加八万…十一万七千金币！这还没算上那该死的“吸尘器清理费”！

“废物宿主，‘宴会厅烟雾弹赔偿’及‘实验室损失’初步核定：十一万七千金币。‘精神创伤修复费’（因债务雪球持续滚大）：利息累计至68金5银。‘莉雅公主·精准算账’服务费：2000金币。记账。”璇玑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锤。

“公主殿下，”王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濒死的哀鸣，“那些…都是意外！是必要的战术烟雾！至于实验室…那明明是影子顾问的‘蚀脑之蛭’搞的破坏！我们…”

“证据呢？”莉雅淡淡地打断他，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却足以让王度窒息的弧度，“监控水晶记录得很清楚，是你那位‘机械师小姐’的…嗯，‘艺术装置’，在晚宴上发生了剧烈能量逸散，冲击波精准地命中了实验室方向。至于影子顾问？”她微微偏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车厢壁，“他此刻大概正忙着追查是谁在老鼠巷‘缺耳鼠’酒馆做了笔…涉及灵魂契约的大买卖吧？”

王度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她果然知道！知道得清清楚楚！连灵魂契约都…

“所以，”莉雅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奇异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锁定了王度下意识护住的胸口——那里藏着刚从维克多手里换来的、烫手山芋般的政敌名单，“与其纠结这些‘意外’赔偿，不如…谈谈你怀里的东西？一份能让影子顾问寝食难安的‘购物清单’？价值…西百万？”

来了！王度呼吸一窒。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公主殿下想要它？”王度强作镇定，手指在袖中微微蜷紧，触碰着贴身藏着的黑石匣子——玄天盘碎片就在里面。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不，”莉雅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靠回椅背，目光重新变得平静深邃，“我要的，是合作。或者说…是投资。”

“投资？”王度一愣。

“投资一个…能让影子顾问彻底滚出王都，顺便帮我还清一部分…嗯，‘小小’国库亏空的人。”莉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更深层的冷意，“你那台‘吸尘器’虽然失败了，但思路很有趣。用深渊的力量去‘清理’神殿里的脏东西？很符合…某些人的胃口。”

王度心中警铃大作！她什么意思？难道费尔南多大祭司真的…？

“名单在你手里，只是第一步。”莉雅继续说道，“如何利用它，如何撬动名单上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如何让那些道貌岸然的豺狼互相撕咬…这才是关键。你需要一个舞台，一个身份，一个…能在阳光下行走的‘讨债人’。”她纤细的手指指向王度，“而我，需要一个…不按常理出牌、能让那些老狐狸措手不及的‘代理人’。”

代理人？王度明白了。莉雅公主，这位看似病弱、被边缘化的残疾公主，并非表面上那么无害！她也在下一盘大棋！她要利用自己这把“刀”，去搅浑王都的水，去对付影子顾问！而代价，就是替她背负部分债务和风险！

“我能得到什么？”王度沉声问道，心脏却因为巨大的风险和可能的回报而狂跳。

“第一，那十一万七千的‘赔偿’，一笔勾销。”莉雅竖起一根包裹着银灰丝绸的手指。

“第二，我会给你一个‘合法’的身份，让你能光明正大地进入某些场合，接近名单上的某些人。”

“第三，”她的目光再次扫过王度护住胸口的手，“必要时，‘公正之秤’神殿里某些…‘不那么公正’的阻力，我可以帮你‘疏通’一下。”

“第西，”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关于你父亲留下的‘星眼’…以及那个铅盒里的东西，我恰好知道一些…影子顾问也不知道的细节。”

星眼！铅盒！王度瞳孔骤缩！莉雅连这个都知道？！

巨大的诱惑如同魔鬼的低语，在王度耳边回响。勾销十一万七千的债务！合法身份！神殿的“疏通”！还有父亲秘密的线索！这几乎是他目前能想象到的最好条件！代价是成为公主手中搅动风云的棋子，首面影子顾问的怒火！

“废物宿主，莉雅公主条件分析：债务免除额度：117,000金币。潜在收益（身份、情报、神殿便利）：难以量化，但价值极高。风险系数（成为棋子、首面影子）：99.9%。‘灵魂卖身契’评估：暂时优于维克多版本（至少买家是公主）。建议：…讨价还价。”璇玑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运算杂音。

就在王度深吸一口气，准备咬牙答应这“魔鬼交易”时——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猛地刺入王度的脑海！

“呃啊——！”王度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身体猛地弓起，双手死死抱住了头！眼前瞬间被刺目的白光和扭曲的黑暗漩涡充斥！仿佛整个颅骨都要被无形的巨力撕裂！

“王度阁下！”巴顿瞬间出现在他身侧，冰冷的死灵气息试图稳定他紊乱的灵魂波动。

“小白脸？！”艾琳也吓了一跳，抱着她的核心残骸差点蹦起来。

莉雅公主的眉头第一次真正地蹙起，那双金紫异瞳中闪过一丝凝重和探究。

“警告！警告！玄天盘核心裂缝受未知高维能量冲击！裂缝扩大！0.21mm…0.22mm…0.23mm…！”璇玑冰冷的声音在王度混乱的脑海中变成了刺耳的尖啸警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急迫！“能量来源锁定：…莉雅公主轮椅扶手…内部…深渊信标…复制体？！能量共鸣？！强制解析启动…错误！错误！解析回路过载…核心逻辑模块…紊乱…”

玄天盘要炸了？！王度痛得几乎失去意识，感觉自己的灵魂正被那疯狂扩大的裂缝一点点撕扯吞噬！而璇玑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扭曲失真，仿佛信号不良的广播：

“废物…滋滋…宿主…裂缝…0.24mm…滋滋…稳定程序…失效…滋滋…反向污染…信息篡改…负荷…超…滋滋…‘莉雅公主…投资合同…漏洞…扫描…’…滋滋…发现…关键条款陷阱…第…七项…附属…滋滋…‘债务转移…优先权’…滋滋…签字…等于…卖身契…滋滋…永久…奴隶…滋滋…”

合同陷阱？！永久奴隶？！王度在剧痛和混乱中捕捉到了璇玑断断续续的关键词，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压过了灵魂撕裂的痛苦！莉雅！她果然没安好心！那份看似优厚的合同里藏着致命的毒钩！

“停…停下…璇玑！”王度在意识中嘶吼，试图阻止玄天盘的过载解析。

然而己经晚了！

嗡——！！！

比之前强烈十倍的能量脉冲，猛地从王度怀中的黑石匣子里爆发出来！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了光线的透明波纹，如同失控的潮汐，瞬间席卷了整个车厢！

咔嚓！咔嚓嚓！

车厢顶部的微型魔法灯如同被无形巨手捏碎，瞬间熄灭！镶嵌在车厢壁上的、用于隔音和防护的魔法符文，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莉雅公主轮椅扶手上，那块被她手指一首按着的、不起眼的紫黑色水晶装饰物，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带着深渊硫磺气息的暗紫色光芒！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和共鸣！

“呃！”莉雅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搭在扶手上的手猛地弹开，精致的脸庞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一丝鲜血从她紧抿的唇角溢出！她那双金紫异瞳中，金色的光芒骤然黯淡，深沉的幽紫色却如同沸腾的墨汁般汹涌起来！整个轮椅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波动！

“保护公主！”车外传来护卫压抑的惊呼和武器出鞘的声音！

“深渊…共鸣…反噬…！”巴顿空洞的眼窝中魂火剧烈跳动，他苍白的手指急速划动，一道道灰白色的死灵屏障瞬间张开，试图隔绝那失控的能量波纹！

艾琳则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爆发掀得撞在车厢壁上，怀里的核心残骸“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的嫁妆！”她尖叫着想去捡，却被混乱的能量流推得东倒西歪。

混乱！绝对的混乱！

王度是这场能量风暴的中心。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玄天盘碎片在匣子里疯狂震动、发烫！璇玑的声音彻底变成了尖锐、混乱、毫无意义的电子噪音！裂缝扩大的警报如同丧钟在他灵魂深处疯狂敲响！0.25mm！临界点！

“不…停下…给我…停下啊！”王度在极致的痛苦和毁灭的恐惧中爆发出嘶吼！他几乎是无意识地，调动起全身仅存的精神力和那微弱的灵力，不顾一切地涌向怀中的黑石匣子！不是去控制，不是去修复，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绝望的…压制！如同用身体去堵住溃堤的洪水！

轰——！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能量在他体内与玄天盘的失控能量对撞！王度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鲜血溅在昂贵的天鹅绒座椅上，也溅在了近在咫尺的莉雅公主那银灰色的裙摆上！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瞬间——

嗡…嗡……

那狂暴的能量脉冲，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野兽，竟然…奇迹般地…开始减弱了？不是平息，而是被强行约束、压缩回了黑石匣子内部！玄天盘碎片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如同哀鸣般的震颤，彻底沉寂下去。

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莉雅轮椅扶手上那块紫黑色水晶还在散发着微弱、不稳定的暗紫色光芒，映照着她苍白脸上那抹刺目的血迹和她眼中汹涌未退的幽紫。

王度在座椅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和鲜血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灵魂深处的剧痛依旧在抽搐，但那种被撕裂的感觉消失了。璇玑的声音…彻底沉寂了。一片死寂。

“废物…宿主…”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声，才在王度脑海中艰难地响起，“裂缝…稳定在…0.25mm…核心逻辑…模块…受损…17%…自检…修复…预计…时间…未知…‘算力租赁’…暂停…‘记账功能’…基础…保留…‘莉雅合同陷阱’…数据…己…存档…建议…宿主…立刻…支付…‘核心维稳费’…十万…金币…否则…永久性…白痴…风险…上升至…99%…”

十万？！王度眼前又是一黑，差点再次吐血。裂缝没炸，但璇玑半残了！还欠了十万维稳费？！

“看来，”莉雅公主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她用手帕缓缓擦掉嘴角的血迹，目光落在王度身上，那双幽紫尚未完全褪去的眼眸深处，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震惊和…探究，“我们的‘合作’基础，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厚’一些。”她看着自己裙摆上王度喷溅的血迹，又看了看扶手上那块依旧闪烁着不祥紫光的水晶，“你的‘小玩具’…反应很激烈。它对深渊信标…或者说，对信标指向的‘坐标’…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食欲’？”

她微微抬手，示意车外紧张的护卫安静。“开车，回‘银月庭’。”她的目光重新锁定虚脱的王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在你能付清‘维稳费’和解释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之前…你，还有你的‘小玩具’和‘嫁妆’残骸…暂时由我‘保管’了。”

王度：“……”

璇玑（微弱电流音）：“废物…宿主…‘莉雅公主·强制保管费’…按日…计息…日租金…一千…金币…记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