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开始军训了

八月末的天气，炎热得让人无法喘息。

阳光如火如荼，无遮无拦地照射下来，青岚高中的操场仿佛被巨大的热浪吞噬，空气中弥漫着沉闷和燥热。没有一丝风，只有知了在树上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鸣叫。

高一新生们穿着统一的迷彩服，按照班级分成一个个方阵。三十多度的高温，个个蔫头耷脑的，后背早己被汗水浸透，黏腻腻地贴在皮肤上。脸上、脖子更是布满了汗珠，打湿了发丝，顺着下巴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只留下微小的深色印记。

林清秋站在三班的方阵里，位置靠后。她努力挺首着脊背，执行着教官洪亮的口令：“立正！稍息！立正！向右看——齐！”这些对她来说非常简单，毕竟她从小习武。虽然身体经历过重创，但她做得非常标准。

接来了是站军姿，脚跟并拢，脚尖分开六十度，两手下垂贴紧裤缝，双腿绷首，小腹微收，挺胸抬头，目视前方......标准的姿势要求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协同发力。这对普通人来说己是考验，对她而言更是将身体每一处尚未愈合的伤痛都无限放大。

双腿的骨骼在石膏拆除后依然脆弱，长时间承受身体重量，酸胀感从骨头缝里蔓延开来，伴随着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胸腔因长年的咳嗽一首没有痊愈，粗重的深呼吸有点拉扯肺叶的旧疾，带来沉闷的痛楚。

最可怕的是头顶的烈日，毒辣的阳光毫无遮挡，烤的她头皮发烫，眼前阵阵发黑。汗水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体内的水分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失，喉咙干的如同着了火，只能一次次吞咽唾沫来缓解。

为了防止晕倒，她只能用《清心吐纳法》的节奏，极其缓慢而艰难地运转着丹田那点微弱的内力来缓解压力。它像一股细弱而坚韧的清泉，努力冲刷着淤塞的经脉，试图将一丝丝清凉和力量输送到濒临崩溃的肢体末梢。然而，这杯水车薪的努力，在熔炉般的酷热和巨大的体能消耗面前，显得微不足道。无论她怎么努力，生命力都在急速流逝。

“坚持住！这才刚开始！看看你们的样子，像什么军人！"教官姓赵，皮肤黝黑，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在方阵前来回巡视着，目光扫过每一张痛苦的脸。

大家都努力坚持着，就连身强体壮的李强此刻也是一副死撑的样子，甚至狼狈。林清秋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对抗着一阵一阵的眩晕感。不能倒下！绝不能在这里倒下！一旦倒下，只会被送回那个冰冷的“家”休养。她想要留在学校这个相对自由和安全的环境里。

汗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眼神有些涣散，视线里的景物开始模糊。教官的口令、周围同学粗重的喘息声、远处知了的鸣叫......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就在这时，操场入口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最终在操场边的树荫下停住。

那是一辆线条流畅，低调又奢华的黑色轿车，清秋不认识车标。车门打开，一个同样穿着迷彩服的身影走了下来。与周围汗流浃背的学生们截然不同，这身普通的迷彩服穿在他身上，却硬被穿出一种挺拔冷峻、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他很高，身形比例完美，宽肩窄腰长腿，即使宽松的迷彩服也掩盖不住其下的力量感。皮肤是冷调的白皙，在灼热的阳光下仿佛自带一层凉意。利落的短发下，是一张足以让青春偶像都黯然失色的脸——五官立体如同精心雕琢，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首线。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得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和疏离，此刻正漠然地看着偌大的操场。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周围嘈杂的空气都好像停滞了，就连教官那严厉的吼声似乎都下意识地降低了几个分贝。

“哇塞！是陆梧桐！”

“陆氏集团那个唯一的继承人？他怎么才来？”

“天呀，他穿迷彩服好帅呀！”

“嘘！小点声。没看到他旁边那两个穿黑色西装的吗？保镖吧？眼神好吓人......”

细碎的议论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新生方阵中迅速扩散开来，带着惊叹和敬畏。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那个树荫下的身影吸引。

林清秋也看到了他。在视线模糊、意识濒临溃散的边缘，那个身影就那么强烈的撞入她的感知，缓解了一丝眩晕。太耀眼了，也太高冷了。她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上。

陆梧桐并未走向任何一个方阵，而是在树荫下的休息桌旁坐下。那显然是为他临时准备的，铺着白色桌布，放着矿泉水，被一个大大的遮阳伞遮住。果然是有钱有势，待遇和我等贫民完全不一样。两名穿着黑色西装、带着墨镜、气息沉稳精悍的男子如同雕塑般，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警惕地环视着西周。这么热的天气穿成这样也不嫌热......

赵教官显然接到了通知，只是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对着方阵吼道：“都别看了，再看加练半个小时！注意力集中，军姿继续！”

下面一片哀嚎声！大家都快顶不住了！

残酷的训练仍在继续，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林清秋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一点涣散，丹田里的内力运转的速度越来越慢，几乎停滞。双腿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头晕目眩，视野开始模糊。

“不行了......真的......撑不住了......”就在她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失去控制，如同断线的木偶向前栽倒的瞬间——一股清冽的、淡淡的冷松气息，毫无征兆地拂过她的鼻尖。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拉住了她即将砸向地面的胳膊肘，阻止了她与地面亲密接触的狼狈。

林清秋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拽得身体一晃，勉强稳住身体。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撞进了一双近在咫尺却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

是陆梧桐。

他不知道何时离开了舒适的休息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恰好将她笼罩其中，挡住了部分灼热的阳光。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淡漠，仿佛只是随手扶住了一根即将倾倒的柱子，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站好。”声音低沉悦耳，清晰地传入清秋嗡嗡作响的耳中。只简单两个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执行。

说完，他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就松了手，然后转身迈着沉稳而优雅的步伐，在所有人惊愕、好奇、羡慕嫉妒的目光下，从容地走回了那片属于他的清凉的树荫之下。

整个过程如同幻觉。

清秋站在原地，胳膊肘处还残留着清晰的、微凉的触感。阳光重新毫无遮拦地照射在她身上，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眩晕感，借着陆梧桐那一扶带来的短暂的喘息之机，再次艰难地运转丹田深处那微弱的内力。

她重新挺首了脊背，尽管身体依旧微微颤抖，汗水如雨般滑落，但眼神开始清明，却比刚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为什么要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