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布达拉宫藏星图

雅鲁藏布江的浊浪裹挟着冰川碎屑，如万马奔腾般拍打着嶙峋岸礁。暮色如同泼墨，将商队的驼影在沙滩上拉成破碎的剪影。陈默单膝跪地，指腹抚过阿罗憾布满沟壑的面庞 —— 这位曾在丝绸之路上叱咤风云的老粟特人，此刻却以一种违背人体工学的蜷曲姿势，倒在布满青苔的乱石堆里。他右手如铁钳般死死攥着半张褪色的唐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青筋如枯藤般暴起。陈默注意到老商人脖颈处有道暗红色勒痕，边缘还残留着细小的金箔碎屑，像是某种密宗法器所致。那金箔在暮色中微微反光，竟与他在长安西市见过的吐蕃贵族腰牌纹路如出一辙。仔细看去，阿罗憾染血的指甲缝里还嵌着几缕暗红色丝线，布料纤维上隐约绣着藏地特有的吉祥结图案。

陈默抽出腰间淬毒匕首，刀刃在夕阳下泛着幽蓝的冷光。他屏住呼吸，将匕首尖端缓缓插入阿罗憾的指缝，小心翼翼地撬动。干枯的皮肤与布纹黏连处渗出暗红血珠，在唐卡上晕染开来，将布达拉宫金顶的图案染成不祥的绛紫色。随着唐卡慢慢抽出，阿罗憾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音，像是临终前最后的嘱托，又像是对尘世的不甘。陈默突然注意到老商人颤抖的左手，在沙地上划出半个扭曲的 “卍” 字符，却被潮水瞬间抹去。就在那瞬间，他仿佛看见老商人瞳孔里倒映出雪山深处的神秘建筑，那是一座镶嵌着星辰的地宫，却在下一秒随着老人生命消逝而破碎。恍惚间，陈默还瞥见地宫穹顶悬挂着无数琉璃灯，灯油中浸泡着的经文在光影里若隐若现，那些梵文竟与裴旻帛书上的密语遥相呼应。

“看这宫墙的纹路。” 陈默将唐卡铺在布满沙砾的牦牛皮毡上，火折子跳动的光晕中，砖石纹理竟如同活过来的星子，拼凑出完整的二十八宿星图。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 裴旻帛书中 “梵天舍利藏于北斗勺心” 的记载，与眼前星图完美对应！布达拉宫的坛城殿，不正位于天权星的方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个月前长安西市的密会，裴将军临终前染血的手掌，还有那封被吐蕃密探追杀时拼死护住的帛书。帛书上的字迹在脑海中浮现，与眼前的星图重叠，仿佛在指引着他走向一个惊天的秘密。陈默翻开帛书残页，发现背面还藏着用朱砂绘制的吐蕃舆图，坛城殿位置被标上了九道重叠的血线。他凑近细看，那血线边缘竟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如同某种古老巫术的封印。在舆图边缘，还零星点缀着用金粉勾勒的佛塔轮廓，塔尖处的日月标识，与吐蕃赞普王冠上的徽记如出一辙。

夜幕如重铠笼罩红山时，陈默己伏在坛城殿飞檐之下。藏地的月光冷冽如淬毒弯刀，将鎏金鸱吻的影子投射在斑驳宫墙上。他贴着温热的鎏金经筒缓缓挪动，特制靴底的鹿皮与石板摩擦出极轻的 “沙沙” 声，这源自现代特种部队的潜行技巧，竟与吐蕃宫殿的复杂结构完美契合。三百六十盏酥油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恍若天际星辰坠落人间，组成的星象盘与阿罗憾唐卡上的二十八宿暗合。中央菩提树下，红袍喇嘛的身影如同千年古刹的石雕，唯有佛珠上的骷髅头在风中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每一声都像是死神的低语。陈默嗅到空气中弥漫着松脂与藏红花混合的香气，却隐隐夹杂着腐肉的腥甜，这让他想起裴将军伤口处的特殊感染痕迹。更诡异的是，他发现酥油灯的火苗在无风自动，每个灯芯都映出不同的人脸，那些面容竟与他在长安追查的失踪密探一模一样。当火苗窜高时，陈默还看见灯影里浮现出破碎的经文残片，那些用金汁书写的梵文，竟在空气中凝结成不断变幻的咒符。

当陈默将星象石片嵌入凹槽的瞬间，整座殿堂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酥油灯的火苗诡异地转为幽蓝，映得西周壁画上的护法神仿佛活过来般张牙舞爪。墙壁上的颜料在高温下龟裂剥落，露出底下暗藏的古老咒文，散发着神秘的幽光。红袍喇嘛缓缓转身，鎏金鬼面在光影交错间浮现出幽冥阁主的狰狞纹路：“龙渊剑主，你终于来了。” 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十八层地狱传来，串着骷髅头的佛珠突然暴起，每颗牙齿上的梵文密咒吞吐着黑雾，竟在空中凝结成六字真言的逆咒。逆咒所到之处，空气扭曲变形，空间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陈默看到逆咒符文与阿罗憾唐卡边缘的褪色印记完全吻合，这才惊觉老商人拼死守护的不仅是星图，更是封印秘术的关键。此时，他腰间的龙渊剑突然发出嗡鸣，剑鞘上的龙纹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沿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上。随着液体流淌，陈默手臂上浮现出与壁画中相同的古老纹身，那些纹路在幽蓝火光中不断游走，仿佛要冲破皮肤束缚。

龙渊剑出鞘的刹那，龙吟声震碎檐角铜铃。剑身通体黝黑，剑身上镌刻的龙纹在幽蓝火光中若隐若现，仿佛有生命般游动。陈默挥剑格挡，石片与剑身产生的共鸣在空气中掀起涟漪，时空仿佛在此刻扭曲。酥油灯的光影在墙面上剧烈晃动，竟投射出玄武门之变的惨烈图景：太子建成的谋士薛怀义身披星轨盘，在吐蕃骑兵的簇拥下穿越皑皑雪山，与苯教大巫师在玛旁雍错湖畔立下血誓。画面一转，布达拉宫的地基深处，无数囚徒正在搬运刻满星象的巨石，他们的脚踝都系着与阿罗憾脚踝相同的银铃铁链，每走一步都在地上拖出蜿蜒血痕。铁链的声响与囚徒的哀嚎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悲壮的挽歌。陈默突然发现，壁画中囚徒们搬运的巨石纹路，竟与自己藏在袖中的裴旻遗书暗纹如出一辙。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些囚徒的面容开始模糊，最终竟都化作了他自己的模样，仿佛预示着某种宿命轮回。在画面深处，陈默还看到无数发光的甲虫围绕着星轨盘飞舞，甲虫翅膀上的鳞粉飘落，在地面堆积成与阿罗憾唐卡相同的星图。

“当年太宗皇帝派人毁掉的星轨盘，原来藏在这坛城地下！” 陈默的剑尖抵住喇嘛咽喉，却见对方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随着佛珠上的骷髅头发出凄厉的嘶吼，整座殿堂的星象盘开始逆向旋转，菩提树下裂开深不见底的黑洞，阵阵梵唱裹挟着腐臭扑面而来，洞底隐约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还有无数亡魂的哀嚎在黑暗中回荡。黑洞边缘闪烁着诡异的符文，仿佛在召唤着未知的力量，一场跨越时空的对决，才刚刚拉开帷幕。陈默瞥见黑洞深处有半截断裂的银簪，簪头的凤凰造型与裴将军夫人画像中的饰物一模一样，这让他意识到这场阴谋背后，还藏着更深的宫廷秘辛。就在这时，他耳边突然响起阿罗憾临终前若有若无的呢喃，那声音混杂着雅鲁藏布江的浪涛声，诉说着一个关于星轨盘、秘藏与背叛的千年传说。呢喃声中，陈默仿佛看见千年前的坛城地下，吐蕃国师将星轨盘封印在冰棺之中，冰棺西周环绕着十二尊青铜兽首，每尊兽首口中都衔着能打开星轨盘的密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