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扑朔迷离诉沧桑

晨雾裹挟着洛水千年未散的寒气，如无形锁链漫过天津桥。陈默掌心沁出的薄汗，在父亲遗留的玄色锦袍上洇出深色痕迹，他将锦袍又紧了紧，布料上暗绣的云纹硌得锁骨生疼。桥栏上雕刻的狻猊吞吐云气，在雾霭中若隐若现，仿佛沉睡千年的神兽即将苏醒。脚下的青石砖经过岁月打磨，凹陷处积着昨夜的雨水，倒映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恍惚间竟与记忆中长安城朱雀大街的石板路重叠。青苔沿着砖缝蜿蜒生长，在潮湿的雾气里泛着诡异的幽光，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咒，又似是千年前的神秘力量在召唤。

忽有寒鸦扑棱棱掠过头顶，陈默仰头时，看见云层深处若隐若现的赤色光晕，像是被点燃的天幕。父亲剧烈的咳嗽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白鹭，惊起的水花溅在《星轨逆乱书》边角，洇开的水渍竟在泛黄纸页上晕染出北斗七星的形状。老人枯瘦的手指着《星轨逆乱书》封皮上的云雷纹，檀木匣扣发出细微的 "咔嗒" 声。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洛阳白牡丹，花瓣边缘蜷曲如星轨，仿佛诉说着往昔的故事。那牡丹的香气早己消散，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像是岁月留下的叹息。

"永徽三年冬，魏徵大人在观星台咳血三升，却执意要将星轨盘拆解。" 父亲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震得腰间的龙渊剑穗轻轻晃动，"他临终前用血在星图上画下幽冥阁的图腾，那本该是守护大唐的暗卫，却被有心人篡改成了......"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卷起书页，陈默眼疾手快按住将要飞走的古籍，却在指腹触碰到魏徵血印的瞬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刺痛皮肤，眼前闪过一幅幅模糊的画面：幽冥阁暗卫身披玄甲在雨中厮杀，箭矢穿透胸膛时绽开的血花与星轨重叠；身着蟒袍的神秘人转动星盘，长安城在血色月光下轰然崩塌；而最后定格的画面里，一颗燃烧的星辰正朝着洛阳城坠落。画面中，神秘人袖口绣着的九爪暗纹若隐若现，腰间玉佩上的纹路竟与《星轨逆乱书》封皮的云雷纹如出一辙。他还看到，神秘人身后跟着一群戴着青铜面具的人，面具上雕刻的饕餮纹，与龙渊剑鞘上的纹路相似，却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那些青铜面具在雨中泛着幽光，面具缝隙间渗出暗红的血珠，顺着纹路蜿蜒而下，在地面汇聚成诡异的图案。

陈默顺着父亲颤抖的指尖望去，二十八宿在熹微晨光中逐渐清晰。角宿如苍龙之角刺破云层，亢宿似龙颈蜿蜒，氐宿若龙胸起伏，东方苍龙七宿正沿着天际线缓缓舒展。龙渊剑突然嗡鸣，剑柄处镶嵌的北斗七星纹泛起幽蓝光芒，剑身的星象纹路竟如同活物般流转游走。剑身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形成一个个细小的漩涡，将附近的雾气都卷入其中。漩涡越转越快，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仿佛是被封印己久的力量在挣扎。此时，洛水突然沸腾翻涌，河底传来金石相击的铿锵，无数金色光点自水面升腾，在空中拼凑出残缺的星图。光点汇聚处，浮现出魏徵当年拆解星轨盘时留下的残念，那是一道模糊的身影，正用染血的手指在星图上刻下警示符号。符号周围，漂浮着许多破碎的玉简，玉简上的文字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似乎在诉说着被遗忘的秘密。其中一块玉简表面浮现出半张人脸轮廓，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却又仿佛蕴含着看透千年的沧桑。

"看！心宿二！" 父亲突然抓住陈默手腕，老人眼中迸发出少年般的神采。天蝎座最亮的红星在云雾中明灭，与龙渊剑遥相呼应。刹那间，剑鞘上的饕餮纹裂开细纹，龙吟声震得天津桥的石狮子簌簌落尘。龙渊剑化作流光首冲云霄，剑锋掠过之处，星轨扭曲重组，原本紊乱的星象竟如同被无形巨手拨动的琴弦，发出清越的共鸣。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道金色的裂痕，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裂痕中透出耀眼的光芒，光芒里似乎有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晃动，那是不同于人间的神秘存在，他们的气息威压让整个洛阳城都在微微颤抖。陈默看见其中一道身影抬手划过天际，北斗七星竟脱离原位，组成了从未见过的凶煞阵型。阵型中，有三颗星辰闪烁着诡异的紫光，隐隐与幽冥阁暗卫铠甲上的符文呼应。而在阵型边缘，还有几颗星辰散发着柔和的青光，似乎在与凶煞之气抗衡。青光所到之处，紫色凶光被渐渐压制，却又在暗处凝聚成更浓烈的黑气，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致命一击。

十年后的曲江池畔，酒肆飞檐下悬挂的青铜风铃叮咚作响。陈默擦拭着 "醉星楼" 匾额，鎏金大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二楼雅间传来苏婉儿的古琴声，《广陵散》的曲调混着李芷兰教弟子练剑的吆喝，与楼下张旭挥毫泼墨的 "唰唰" 声交织成曲。吴道子新绘的《星斗降魔图》尚未干透，画中龙渊剑劈开夜幕的场景，竟与当年洛阳城的奇景分毫不差。画中，龙渊剑散发的光芒仿佛要穿透宣纸，画里的人物眼神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中走出。细看画中人物，他们的服饰纹路间似乎暗藏星象图，手中的兵器也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画中某处角落，还用朱砂细细勾勒出半朵洛阳白牡丹，花瓣纹路与《星轨逆乱书》中干枯的花瓣完全吻合。画的背面，隐隐可见吴道子用朱砂写下的几行小字，似乎在暗示着画中隐藏的更深秘密。这些小字被层层叠叠的朱砂覆盖，若隐若现，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仿佛在等待有缘人揭开尘封的真相。

忽有快马踏碎满地桃花，驿卒送来西域急报。陈默展开泛黄的羊皮卷，烛火将 "梵天舍利" 西字映得血红。他下意识按住腰间剑柄，那里早己没有龙渊剑的踪影，却依然能感受到剑鸣在血脉中震颤。窗外，十五的圆月缓缓升起，洛阳城方向，一道剑气冲破云层，将漫天星斗都染成了凛冽的银白。月光下，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复杂的轨迹，最终汇聚成一个神秘的符号，悬浮在夜空中久久不散。那符号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光芒所及之处，附近的桃花纷纷绽放，又在瞬间凋零，仿佛经历了一场生命的轮回，预示着新的冒险即将开启。当陈默凝视着符号中心若隐若现的梵文时，耳边突然响起十年前洛阳城上空那声未尽的龙吟，与此同时，他似乎听到了遥远西域传来的阵阵梵钟，钟声与龙吟相互呼应，在天地间回荡。钟声中，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低语，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呼唤，让人不寒而栗。低语声忽远忽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其中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和战马的嘶鸣，仿佛在诉说着西域正经历着一场惨烈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