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校场风云

铅云压城，朱雀大街校场的青石砖沁着血锈般的暗红。三日前处决钦犯留下的痕迹尚未洗净，此刻又被新的杀机笼罩。陈默单膝跪地，玄色衣袍在夜风里猎猎作响，怀中的苏婉儿像片摇摇欲坠的白梅，发间凤钗断裂的碎玉扎进他掌心，龙渊剑鞘与龙眼神石碰撞出冰裂般的轻响 —— 那是两人约定的暗号，一旦玉石共鸣，便意味着九死一生。恍惚间，陈默想起半月前苏婉儿在城郊破庙为他包扎伤口的模样，少女指尖缠绕的白纱布上，还绣着半朵未完成的凤凰。

林晚晴倚着校场残破的望楼，金铃镖在指缝间旋出银白残影。檐角铜铃与她腕间铃铛遥相呼应，却掩不住三百禁军铁甲摩擦的肃杀。她低头看了眼腰间葫芦，毒汁正顺着瓶塞缝隙缓缓渗出，在青砖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黑斑。记忆突然闪回五年前的南疆密林，师父临终前将淬毒秘方塞进她掌心，那本泛黄的羊皮卷上，至今还留着未干的血迹。阵眼处，那位腰间悬着鎏金错银龙纹令牌的将军，正将刻有凤凰图腾的羊脂玉扳指在虎口反复。翠色的扳指内壁，半阙失传的《凤仪赋》若隐若现："凤栖玄都，龙隐九重，得此二者，可定乾坤。" 将军喉结滚动时，林晚晴敏锐捕捉到他脖颈处三道狰狞的爪痕 —— 那分明是三年前她在洛阳城外，用淬毒银针留下的旧伤。

"陈公子终于肯现身了。" 将军喉间滚出沙哑冷笑，暗纹织锦披风被气劲掀起，露出腰间半截鎏金错银的虎头湛金枪。枪杆上镶嵌的狼牙泛着冷光，每颗都沾着不同颜色的血渍。他身后转出鹤发童颜的国师，道袍上金线绣着的二十八星宿图无风自动，浑浊眼珠里流转着诡异的青芒，"把凤凰玉珏、龙眼神石交出来，再留下凤凰血脉的活人，陛下或许能免你们一死。" 国师说话时，袖口滑出半截青铜罗盘，指针疯狂转动，将月光搅成细碎的光斑。陈默注意到罗盘边缘刻着的梵文，与三日前在钦犯囚车上发现的符咒如出一辙。

玄色披风裹挟着墨梅香掠过校场，神秘人折扇轻摇 stepped forward。鎏金面具缝隙里映出猩红瞳孔，恍若暗夜中的野兽。"国师大人，您确定要的是活人？" 竹骨折扇突然展开，扇面绘着的墨梅图竟渗出黑色汁液，化作利爪撕开苏婉儿的广袖。月光掠过少女腕间朱砂痣，那枚沉睡的凤凰胎记突然苏醒，化作金线在皮肤下游走，将夜色都染成妖异的金红。苏婉儿发出痛苦的呻吟，声音里带着凤凰涅槃般的凄厉。陈默感觉怀中的少女体温正在消散，记忆里她曾说过，凤凰血脉每觉醒一次，便会损耗十年阳寿。

陈默后退半步，龙渊剑出鞘三寸，龙吟声惊飞檐角夜枭。他瞥见林晚晴正将金铃镖浸入腰间葫芦里的毒汁，而神秘人指尖缠绕的银丝己悄然布下天罗地网。银丝上凝结着冰晶，显然淬了天山寒毒。三百禁军同时举起长枪，枪尖寒光连成八卦阵图。阵眼处的将军突然吹响鹰哨，西北方向传来狼群的嗥叫，那声音里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竟让陈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恍惚间，他听见苏婉儿微弱的呢喃："去... 城西城隍庙..." 少女染血的指尖，正死死攥着半块刻着朱雀纹的玉佩。

混战骤起。神秘人折扇轻挥，墨梅化作实体扑向禁军，所到之处绽开黑色毒雾。毒雾中隐隐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哀嚎。林晚晴足尖点地腾空，金铃镖如流星追月，专取对方膻中、神阙等大穴，镖尾红绸搅起腥风血雨。她每掷出一枚金铃镖，腕间铃铛便发出一声清响，与校场的厮杀声交织成诡异的战歌。陈默抱着苏婉儿腾挪闪避，龙渊剑划出的弧线带着龙眼神石的青光，却在触及禁军铠甲时迸出火星 —— 那铁甲表面竟刻着镇压妖魔的梵文，每道纹路都闪烁着微弱的金光。突然，他注意到铠甲缝隙处露出的衣角，绣着与国师道袍相同的星宿图案。

血色雾气突然从点将台渗出，如活物般缠绕在陈默脚踝。瞎眼老头不知何时伏在墙角，布满符咒的羊皮卷无风自动："这是血煞魔像，需以千人精血为引！破阵关键在魔像心口的镇魂珠！" 话音未落，三头六臂的魔像轰然成型。魔像身上缠绕着锁链，每节锁链上都嵌着骷髅头，手中狼牙棒带着尸山血海的气息砸下，青石地面瞬间龟裂成蛛网。狼牙棒挥出的气浪，竟将远处的望楼削去一角。陈默看见魔像腰间悬挂的铜铃，与三年前洛阳城郊失踪的玄甲军信物一模一样。

神秘人突然掷出通体透亮的玉佩，那玉佩竟是用昆仑山巅的千年寒冰雕琢，在空中炸开的金光暂时冻结魔像右臂。"陈默，趁现在！" 他折扇展开，扇骨间暗藏的机括弹出三支透骨钉。透骨钉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陈默足尖点在魔像膝盖的鬼面，龙渊剑首指魔像心口，却见国师抛出的符篆在空中化作骷髅，黑炎瞬间吞噬剑上青光。黑炎中传来无数冤魂的惨叫，让陈默的耳膜几乎破裂。恍惚间，他听见师父临终前的告诫："遇黑炎，需以赤诚之心破之。"

林晚晴甩出最后十二枚金铃镖，镖尾系着的赤金线在空中织成火网。可黑炎触到金铃镖的刹那，竟化作无数黑色触手，将暗器拖入火焰熔成铁水。苏婉儿怀中的凤凰玉珏突然发烫，少女苍白的脸泛起病态的嫣红，凤凰胎记化作锁链缠住魔像脖颈，那些锁链上密密麻麻刻着《山海经》里记载的上古咒语。每念出一个咒语，苏婉儿的嘴角便溢出鲜血，但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陈默看见少女睫毛上凝结的血珠，想起她曾说过：""若有一日凤凰觉醒，我愿以血为祭。"

"小心！她的血脉失控了！" 瞎眼老头的呼喊被凤凰长鸣淹没。苏婉儿悬浮在空中，发丝无风自动，身后凝聚的凤凰虚影展开十丈羽翼，尾羽扫过校场，竟将禁军的长枪尽数熔断。国师的道袍被气浪撕碎，露出里面布满龙纹的铠甲，那些龙纹与神秘人扇面的图案产生共鸣，在空中交织成玄武门之变的幻影。幻影中，无数士兵厮杀，鲜血染红了整个长安城。陈默注意到幻影里闪过的一张脸 —— 那分明是三年前被灭门的丞相府小公子。

神秘人突然扯下面具，露出与苏清雪七分相似的面容，眼尾泪痣在火光中格外妖冶："妹妹，该醒来了！" 他甩出的折扇扇骨竟是用凤凰翎羽炼制，每根翎羽都封印着上古凤凰的哀鸣。翎羽展开时，整个校场都回荡着悲凉的啼叫，让人忍不住落泪。苏婉儿瞳孔闪过一丝清明，却又被火焰吞噬，抬手间，凤凰虚影的利爪己抵在陈默咽喉。利爪上的温度极高，陈默甚至能闻到自己衣袍被烧焦的味道。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苏婉儿掌心 "杀" 字的深意 —— 唯有斩断凤凰血脉，才能解开这场千年困局。

陈默将龙眼神石按在龙渊剑上，剑格处的凤凰纹章突然活过来，与虚影缠斗在一起。两股力量相撞的刹那，他想起苏婉儿在江南烟雨里教他辨认凤凰花的模样，想起她绣在剑穗上的那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气浪掀翻校场的刹那，他看见苏婉儿虚弱地抓住他的衣角，在掌心写下的 "杀" 字，笔画里还带着温热的血珠。那血珠滴落在龙渊剑上，竟让剑身发出悲鸣。与此同时，他听见林晚晴的惊呼，转头看见神秘人袖中滑出的匕首，正对着苏婉儿后心。

国师企图化作青烟遁走，神秘人甩出的折扇展开，背面的龙图竟延伸成锁链："想走？当年玄武门之变，你也是参与者吧？" 国师的道袍轰然炸裂，露出的铠甲内侧，赫然刻着 "贞观三年，特赐玄甲军统领" 的字样，而铠甲缝隙里渗出的，是带着腥甜的黑色血液。血液滴落在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深坑，冒出刺鼻的白烟。陈默突然想起师父留下的残卷记载："玄甲军叛，必现黑血，乃魔性入体之兆。" 此刻，他终于明白，这场校场之战，不过是十五年前那场惊天阴谋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