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胡商秘窟生死劫

粟特商队的驼铃余韵尚未消散，陈默踩着被银辉碾碎的碎石，随苏婉儿踏入城外那片蛛网般交错的窑洞群。朔风裹挟着戈壁砂砾，在斑驳洞壁间呜咽回旋，似在低诉尘封己久的秘辛。脚下黄土路被岁月磨得发亮，两侧窑洞口垂落的牛皮帘子随风轻晃，恍若无数双窥视的眼睛。空气中羊粪燃烧的焦糊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藏红花暗香，交织成丝绸之路特有的气息，无声诉说着此处作为秘密据点，承载的无数商旅隐秘交易与情报暗涌。

月光穿过窑洞顶部的气孔，在地面投下铜钱大小的光斑。陈默注意到墙根处新鲜的马蹄印，还带着西域特有的三叶苜蓿草屑，显然近日有商队在此短暂停留。他伸手轻抚洞壁，粗糙的泥土中夹杂着细碎的陶片，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仿佛能触摸到千年来无数人在此驻足的痕迹。

最深处的密室中，兽脂烛火摇曳不定，将墙上羊皮地图烘得微微卷曲。龟兹的葡萄纹、大食的新月图腾在光影间若隐若现，宛如活物般在壁上跳起神秘的舞蹈。暗红烛泪顺着铜烛台蜿蜒而下，凝结成硬块，为这幽暗密室平添几分诡异。当苏婉儿摘下狼首面具，陈默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耳后那道淡粉色疤痕上 —— 宛如褪色的虹，镌刻着旧年那场惊心动魄的箭伤往事。

他记得三年前的那个雪夜，苏婉儿带着箭伤跌进他的医馆。当时她浑身是血，却死死护着怀中的木盒。后来他才知道，那里面装着的，正是如今摆在案上的青铜罗盘。

“陈公子，这星象令是开启‘龙渊秘藏’的关键钥匙之一。” 她指尖轻抚案上青铜罗盘，十二地支与二十八宿星图在烛火下泛着幽光，罗盘边缘的细密梵文随着动作隐隐嗡鸣。“此罗盘每逢朔月便变换指向，唯有集齐星象令与......” 她刻意压低声音，警惕地瞥向洞口，确认无人后才继续开口。

陈默凑近罗盘，仔细端详上面的纹路。那些梵文虽然古老，但他在父亲留下的古籍中见过类似的记载。正当他思索时，突然发现罗盘中心的太极图正在缓缓转动，速度虽慢，却清晰可见。

“龙渊秘藏？” 陈默着令牌上斑驳的 “裴” 字，金属凉意渗入掌心，瞬间勾起尘封十年的记忆。那个雨夜，父亲临终前攥着半块玉佩，气若游丝念叨 “龙渊” 二字时的不甘与牵挂，此刻又鲜活地浮现眼前。

他还记得父亲最后说的那句话：“找到龙渊，就能揭开我们陈家的身世之谜。” 当时他年纪尚小，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如今看着手中的星象令，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波斯商人哈立德捻着染了藏红花的山羊胡，琉璃念珠在指间飞速转动。“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后，前太子旧部试图转移三箱秘宝。龟兹古寺经卷记载，其中一箱藏着……” 他突然剧烈咳嗽，暗红血迹溅在褪色波斯地毯上，如妖异的曼珠沙华般触目惊心。稍作喘息，他用金线绣帕擦拭嘴角，沙哑着继续道。

哈立德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神却愈发坚定：“那里面不仅有金银财宝，更有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机密。这些年，各方势力都在寻找，包括当今圣上......”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抽搐，手中念珠散落一地，琉璃珠子在地上滚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婉儿从铜匣取出泛黄绢帛，月光透过窑缝洒在残卷上，为太宗皇帝的御笔密诏镀上银边。绢帛边缘细密的修补痕迹，诉说着它的珍贵与历经的沧桑。“这是从敦煌藏经洞得来的残卷，上面记载裴旻将军将毕生武学心得《龙渊剑谱》封存于……” 她声音微颤，小心翼翼展开，眼中满是兴奋与紧张。

陈默凑过去细看，发现绢帛背面还有用朱砂绘制的星图，与手中的星象令上的图案隐隐呼应。正当他准备仔细研究时，洞外梆子声骤响。不同于往日规律的节奏，这次三长两短的急促鼓点，正是铁血盟追杀的暗号。梆子声在寂静窑洞中回荡，如死神的脚步声般令人心悸。陈默与苏婉儿对视，皆是满脸警惕。哈立德猛地掀翻矮几，露出暗藏的十字弩，眼中闪过狠厉：“他们竟破解了金吾卫的巡夜信号！”

窑洞石壁突然震颤，箭矢穿透牛皮帷幕钉入梁柱，木屑纷飞。陈默抽出腰间横刀，刀光映出苏婉儿迅速结印的双手。顺着她目光望去，洞壁朱雀浮雕的眼瞳处，刻着北斗七星的石门缓缓升起，古朴符文闪烁着微光，似在激活古老禁制。

“以星象令为匙，北斗七星为引！” 苏婉儿将令牌嵌入凹槽，二十八宿星图骤然亮起幽蓝磷火，在密室内投下诡谲光影。磷火流转间，神秘符号散发腥甜气息。石门开启刹那，一支火箭穿透穹顶，烈焰中，铁血盟的玄铁重盾己撞碎木门，杀意扑面而来。

刀疤汉子的陌刀劈开热浪，刀刃冰晶在火光中迸裂。“陈默！交出星象令，饶你全尸！” 他身后涌出的黑衣人腰间赤红锁链翻飞，正是铁血盟精锐 “血索卫”。他们如嗜血恶狼般将洞口围得水泄不通，齐声低吼着，锁链拖地声刺耳欲聋。

陈默反手甩出三枚铜钱，银光划过，趁敌人躲避瞬间，刀锋挑断兽油灯。密室内顿时漆黑一片，唯有火焰红光在墙上跳跃。他拽起苏婉儿滚入石门：“快走！渭水暗流可冲散追兵！” 石门闭合前，他瞥见哈立德将最后一弩射向追兵 —— 老商人苍老面容在火光中宛如西域壁画里的怒目金刚，写满视死如归的决绝。

石门关闭的瞬间，陈默听到哈立德最后的怒吼：“告诉世人，龙渊的秘密永远不会被掩埋！” 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整个窑洞都在震颤。陈默知道，这位神秘的波斯商人，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他握紧苏婉儿的手，在黑暗中继续前行，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揭开龙渊秘藏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