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掌中之秘

太子妃将那个绣着鸳鸯戏水图样的荷包，扔在了苏锦言的脚下。

丝滑的锦缎，落在冰冷的地砖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却像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心中炸响。

“看看是谁，想让我们姑嫂，反目成仇。”

这句话，是示好，是结盟，更是……一道充满了血腥味的考题。

苏锦言知道，从她弯腰，捡起这个荷包的那一刻起，她与这位东宫女主人之间，便达成了一种最危险，也最脆弱的默契。

她们，从敌人，变成了暂时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互相提防的同路人。

而这荷包里的东西，就是她们共同的、需要去猎杀的，第一头猎物。

她缓缓地，伸出了手。

在太子和太子妃那两道充满了审视的、锐利的目光中，苏锦言捡起了那个荷包。

荷包入手，很轻。里面，似乎并没有什么金银或信物。

她没有立刻打开。

她只是将荷包，恭敬地，捧在手中，对着太子和太子妃，盈盈一拜：“娘娘信重，臣女，断不敢负。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牵连甚广。为免打草惊蛇，还请娘娘恩准，容臣女，回到府中，再行查验。”

她用一个最稳妥的理由，为自己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太子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回到定安侯府的马车上，苏锦言才终于，将那只荷包，倒了过来。

从里面，滚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令牌，不是信纸，甚至不是银票。

那是一枚，早己被盘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锈迹斑斑的银币。

这银币的形制，极其古怪，并非大周通行的任何一种货币。上面，刻着一只头生双角的、凶狠的狼头图样。

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宫女的荷包里，为何会藏着这样一枚，来历不明的、充满了蛮荒气息的异域钱币？

苏锦言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她知道，这枚钱币，就是那个隐藏在春桃背后的主子，留下的唯一线索。

可这条线索，却像一根断了的线，让她无从查起。

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靖王。

她立刻，提笔，将那枚银币的图样，分毫不差地，临摹在了纸上。

随即，她写下了一句充满了试探与博弈的问话。

——“此物，可否换一局新棋？”

她没有问“这是什么”，而是问“它值什么”。

她将这个线索，当成了一枚新的筹码，摆在了靖王的面前。

她要看，他，究竟认不认得这个筹码。

在等待回信的间隙，一个更首接的、来自东宫的“敲打”，却先一步到了。

太子亲自派了身边的掌事太监前来“赏赐”。

赏赐的东西，都是些名贵的补品和布料。

但那太监在临走前，却“无意”中，对苏锦言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宗女大人，真是好手段。”那太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只是，这海上的风浪，瞬息万变。

有时候，掌舵的手，握得太紧，反而，容易翻船啊。”

这是警告。

是太子在警告她，不要查得太深，不要管得太宽。

不要将一时的恩宠，当成可以恃宠而骄的护身符。

苏锦言只是微笑着，亲自将那位太监，送出了门。

她的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靖王的回信，比她想象的，来得更快。

当那只熟悉的信鸽，落在她窗台时，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她解下信筒，倒出的，却不是她预想中的字条。

而是一枚，通体雪白，温润如玉的，围棋子。

那枚棋子，入手，竟然带着一丝奇异的、温热的触感。

这是什么意思？

苏锦言看着这枚没头没尾的棋子，陷入了沉思。

靖王，又在跟她打什么哑谜？

她将那枚温热的棋子，放在掌心，反复地。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

热……

温度……

她想起了自己脑海中，那些早己被她遗忘了的知识。

有些特殊的金属或物质，在遇到另一些特定的物质时，会产生放热的反应。

她立刻，将那枚锈迹斑斑的银币，和这枚温热的白玉棋子，都放在了桌上。

她取来一盏清水，用银针，小心翼翼地，滴了一滴，在那枚银币之上。

随即，她将那枚温热的棋子，轻轻地，按在了那滴水珠之上。

“滋——”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的声音，响了起来！

只见那枚银币之上，那层厚厚的、伪装成锈迹的、深褐色的涂层，竟然，开始冒起了细微的泡沫，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溶解、褪去！

片刻之后，那层伪装，被剥离得干干净净。

银币，露出了它真正的、光洁如新的本来面目。

而在那银币的正中央，一个被那层涂层，完美地掩盖住的、极其细微的、用阴刻手法雕刻而成的小小徽记，

终于，暴露在了苏锦言的面前！

那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火焰图样。

——那是靖王亲卫的，独门刺青！

苏锦言的身体，如遭雷击，猛地，僵在了原地。

那个安插在太子妃身边，试图用藏红花，去谋害皇嗣的内鬼春桃……她，竟然，是靖王的人！

他，才是那个，从一开始，就将棋子，安插在东宫最深处的、真正的操盘手！

他之前所有的“帮助”，所有的“提点”，都不过是，在借她的手，去完成他自己的、更可怕的，也更隐秘的布局！

她以为自己是执棋人，却没想到，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他手中，一枚最好用，也最锋利的棋子。

苏锦言看着那枚闪烁着银光的、刻着火焰徽记的钱币，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地发冷。

她所有的认知，所有的谋划，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地推翻。

就在她心神巨震，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可怕的真相时，

晚翠，却神色慌张地，捧着一封由苏锦绣通过赌场秘密渠道，加急送来的密信，冲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姐姐她……”

苏锦言接过信，展开。

上面，是苏锦绣那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写得几乎不成字形的笔迹。

那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见到了。是太子妃的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