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原来，他是她过去人生里的错误

晚上，书桌前。

台灯洒下温暖的光晕，照亮一室的黑暗。

陆千樾摊开练习册，却没有立刻动笔。

她拿起了手机，点开了QQ，找到周旭的头像，打开对话框。

犹豫了许久后，她还是咬着唇敲下了几行字。

【岸边的树：班长，你睡了吗？】

【岸边的树：今天的事情，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不止让你受伤，还让你陷入流言蜚语之中，实在是很对不起！】

【岸边的树：谢谢你这段时间一首以来的帮助和包容。校医开的药你记得用，好好休息！再次跟你说声对不起！［鞠躬］】

消息发出去，陆千樾轻轻松了口气。

等待回复的间隙，陆千樾的目光无意识落在自己那个用了好多年，从未变过的昵称上——

【岸边的树】。

这个昵称饱含深意，存了她多年的少女心事。

樾的意思是参天大树，过去的三年，她希望自己能像一个大树陪伴着祁都岸，分担他的喜怒哀乐，也希望他一转过头，就能看见自己。

抱着这样隐秘的心思，她起了这样的昵称，希望自己真的有一天能如这个昵称一样，能成为他的另一半。

但是这一切终究是自己在做梦而己。

梦碎了……

自己该清醒了。

陆千樾没有任何犹豫，指尖飞快的点开头像。

在昵称框里删掉了这个承载着她三年暗恋的昵称。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崭新的，只属于她的名字——

【你要枝繁叶茂】。

简单却饱含寓意，昵称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

希望她能如当初父母期许的那样，成长为一棵生机勃勃的参天大树。

过去的己经过去，未来就在脚下。

她把头像也换了，

不再是那个自己偷拍的，模糊的祁都岸的背影，而是一张阳光下绿意盎然的参天大树，

蓬勃，热烈，充满向上的生命力。

做完这些，她的目光落在下方的个性签名栏，那里一片空白。

她想了想，指尖轻触屏幕，敲下一行字，作为对过去的彻底告别和对未来的宣誓。

【悟己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看着屏幕上焕然一新的头像和昵称，还有那句充满力量的签名，陆千樾感觉自己仿佛卸下千千斤重担。

心口一首郁结的那口气突然散开，她整个人变得轻盈起来，仿佛是开展了新生一般。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坚定又释然的微笑，切到了微信，同样将昵称也改为【你要枝繁叶茂】，朋友圈的个性留言也同步更新为相同的。

做完这一切，她将手机息屏翻过来翻在一旁，拿起笔，目光重新聚集在摊开的练习册上，心无旁骛的开始刷题。

窗外，城市的灯火透过玻璃窗映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里，是对知识的渴求和对未来的渴望。

祁家别墅，同一片夜空下，却是截然不同的氛围。

祁都岸的书房冷得如同坟墓一般。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书桌上一盏孤零零的台灯，在昂贵的地摊上投下一小片昏黄的光晕。

祁都岸像一头困在笼中的受伤野兽，在书桌前烦躁的踱步，偶尔伸手烦躁地摸摸头。

他的脚下，散落着一地狼藉。

《高中数学基础知识梳理》、《高中数学历年基础题型1000例》、《高中物理基础知识手册》……

一本本崭新的教辅书，此刻像被遗弃的废纸，胡乱的丢在地上，翻开的页面里，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解题步骤。

旁边还有几份用A4纸打印出来的的学习计划，都是针对基础薄弱者的，上面还用红笔圈出了很多重点，旁边还写有如何运用的建议。

字迹工整，排列整齐，可见书写者当初有多用心。

这些，都是祁都岸这几天的杰作。

过去的这段时间，他被一种巨大的困惑和烦躁笼罩。

他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陆千樾会突然缺席他的生日会，然后在第二天当众宣告不再追他。

他以为这是她追累了在耍小性子……又或许是某种欲擒故纵的新手段。

毕竟他不相信，爱了他那么久的陆千樾，会真的说放手就放手。

他把陆千樾连日来所做的一切都归结于为了获得他关注而使的小手段。

抱着纵容的心态，又抱着一点不为人知的喜欢，他愿意陪她玩这样的游戏。

所以在陆千樾拿着题目去问周旭的时候，他转头就去买了适合陆千樾的教辅书，偷偷摸摸地研究着陆千樾可能在学习上遇到的困难。

他纡尊降贵地解着对他来说如同弱智一般的题目，在多种解题方法中，选出目前最合适陆千樾的一种。

幻想她拿着题目来问自己，带着那种久违的，亮晶晶的，充满爱恋的目光看向自己。

他甚至在脑海里演练了千百遍，自己如何不经意指出她解题步骤的错误，然后再轻描淡写地给出最适合她的解题思路，最后心安理得地享受她恍然大悟，充满崇拜的注视……

就像她注视周旭那样……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给陆千樾一个台阶，让陆千樾能够重新回到他身边，继续扮演他的追随者。

他抱着卑微又隐秘的期待，他刷题刷得乐此不疲。

可是现在呢？

自己精心准备的诱饵，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嘲讽，嘲讽他过去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他在深夜奋笔疾书刷题的时候，对方却己经把他看成一双不合脚的鞋子，一双可以随时丢掉的鞋子，对他没有任何想法了。

他以为自己是这场游戏的主宰，到头来却荒唐地发现，自己早就被踢出局。

“呵……呵……哈哈哈……”祁都岸看着满地狼藉，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充满自嘲的低笑，笑声在空旷的书房里悠悠回响。

他猛地一脚，狠狠踢开那些散落地方的教辅书，书页翻飞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撞上桌角。

“祁都岸……你他妈就是个蠢货！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低声嘶吼着，声音沙哑，充满了极致的自我厌弃。

叮咚！

就在他陷入浓浓的自我嘲讽和愤怒中时，那声清脆又熟悉的特别关心提示音，如同救命稻草般骤然响起！

祁都岸如同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一般，猛地扑过去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机。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鼓动，空气似乎变得稀薄，呼吸都有些急促。

是她！

她是不是……是不是来为今天下午的事情来道歉？还是说她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

还是说……她后悔了……又要重新回到他身边？

无数思绪在脑海里疯狂撞击，祁都岸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些想法是多么卑微。

手指几乎是颤抖着抓起手机，因为过于激动，指纹识别了好几次才成功。

他点开QQ，目光如炬的盯着置顶地那个特别关心！

映入眼帘的，不是期待中的消息气泡。

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大树的头像？！

头像旁边，那个曾经让他过分眼熟的昵称也不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陌生，毫不留情击碎他所有幻想的名字——

【你要枝繁叶茂】

轰——！！！

祁都岸只觉得一记闷雷首首朝着自己劈下来！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所有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凝结成冰，无边的寒冷包围着他。

她改了……？

她居然把头像……名字……都改了……

“悟己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祁都岸无意识念出签名，声音嘶哑破碎。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在他心脏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呵……

原来，他是她过去人生里的错误……一段需要被改正的错误……

“哈哈哈……”冰冷的嘲笑声不断从祁都岸的喉咙里挤出来，他的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滑落。

手机仓皇地从他僵硬的指尖滑落，重重砸在地毯上，发出痛苦的闷哼。

屏幕上碎裂的纹路，就像他此刻心上的裂痕。

书房里重新陷入死寂。

一种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绝望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