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想取代你的姐姐

夜幕如墨，泼洒在月家府邸错落的飞檐之上。

顾九殇临窗而立，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案头青瓷盏沿

眸光透过半开的雕花窗棂，凝在庭院角落那团隐在暗影里的模糊轮廓上。

晚风拂过，檐角铜铃轻颤，碎成几缕清响

却掩不住那道气息中刻意收敛的局促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香氛。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静水的石子，精准地穿透夜色，落进暗影中人的耳里。

话音落时，月洞门外的阴影晃了晃，一道身影款步而入。

来人正是月明晚，身上一袭月白色轻纱裙裾曳地，领口袖摆以银线绣着缠枝莲纹，纱料极薄，在廊下昏黄的宫灯映照下，竟将玲珑身段勾勒得若隐若现，肌肤在薄纱下透出莹润的光泽，确有引人遐想的意味。

她垂着眼睫，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脚步轻缓，带着几分刻意拿捏的柔媚。

顾九殇只淡淡抬眸扫了一眼，便重新将目光落回窗外那轮残月上，仿佛眼前不过是拂过的一缕风，未在他眼底留下半分波澜。

月明晚心头一沉，指尖微微蜷缩。这袭纱裙是她特意寻来的

白日里对着铜镜换上时，她曾无数次设想过顾九殇见到自己的模样

或许是眼中闪过惊艳，或许是语气带上几分不同，甚至……像话本里写的那样，有片刻的失神。

可眼前这人，眼神平静得如同寒潭，连一丝涟漪都欠奉。

那点精心布置的旖旎氛围，瞬间被他的淡漠碾得粉碎。

"说吧，什么事情？"顾九殇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既非冷硬如冰，也非温和近人，像一块覆着薄雪的磐石，透着沉沉的压力。

月明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失落，抬眸时眼中己换上一副温顺模样："我……我想服侍公子。"

她顿了顿，似是鼓足了勇气

"也想求公子指条明路，助我……去上界。"

闻言，顾九殇低笑一声，转过身来。他负手而立，身形在烛火下拉出修长的影子，眸光落在月明晚脸上，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你倒是个有想法的，不像你姐姐一无是处。"

他缓缓踱步，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想去上界的法子多了去了。这青云界，从上界下来的天骄并非没有，凭你的姿色，再加些手段，未必寻不到门路。"

"他们不配。"月明晚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意识到失言

慌忙低下头，语气却依旧带着执拗，"那些人，不过是仗着上界身份便自视甚高，如何能与公子相比。"

顾九殇挑眉，笑意更浓："哦？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是想取代你的姐姐了？"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月明晚心头。

她脸色瞬间煞白，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公子如何知晓……"

"你的眼神，比你的言辞更诚实。"

顾九殇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想，是因为她有你没有的天生道体，能被上界大能看中”

“不想，是因为你瞧不上她那副纯净皮囊下的算计，觉得她自私虚伪。"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我说得可对？"

月明晚嘴唇颤抖着，竟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些深藏心底、连自己都不愿多思的念头

被眼前这人轻描淡写地剖解开来，暴露在空气中，让她感到一阵难堪的赤裸。

"明日与你比试的那个萧尘，"顾九殇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淡漠，"和你姐姐是什么关系？"

月明晚脸色又是一变，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上来。

她猛地抬头，看向顾九殇，心中闪过一个荒谬却又让她恐惧的念头：莫非这位公子，下界真是为了姐姐？这个想法让她浑身发冷，身形都晃了晃。

"他……他们是青梅竹马。"月明晚的声音带着苦涩，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姐姐要去上界了，觉得对他有愧，便将我……将我许配给他，说是为了我好，让我有个依靠。"

她越说越激动，眼中泛起泪光，"什么为了我好？不过是拿我当牺牲品，当给她心上人赔罪的物件！凭什么她能一飞冲天，我就要留在这里，替她拴住一个我根本不爱的人？"

顾九殇看着她激动的模样，眸光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抛给月明晚："这是一颗‘破障丹’。"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明日之战，你若能胜，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一个真正取代你姐姐的机会。"

月明晚接住玉瓶，触手生温，瓶中丹药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透出，让她心头一跳。她猛地抬头，看向顾九殇："公子……为何帮我？你不是……"

"你姐姐？"顾九殇轻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睥睨天下的冷漠

"对旁人而言，她或许是天之骄女，是难以企及的存在。但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只稍微强壮些的蝼蚁罢了。"

他看着月明晚震惊的眼神，缓缓道，"至于你，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就看你自己了。等你真的去了上界，便会明白，你如今仰望的一切，不过是沧海一粟。"

月明晚握着玉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顾九殇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心中长久以来的桎梏。

她一首以为姐姐是高高在上的星辰，却从未想过，在眼前这人眼中，那星辰竟如此黯淡。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躬身一礼："明晚……多谢少主。"说罢，转身离去，脚步虽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顾九殇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抬手招来一道黑影，沉声道："查得如何了？"

黑影单膝跪地，声音恭敬："少主，己查明。青云界西南方向的秘境，确实与上界有关联，与家族此前的推测一致。"

"知道了。"顾九殇挥挥手，黑影瞬间消失无踪。他重新望向窗外，眸光深邃："秘境么……看来，那位气运之子的机缘，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