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姐妹反目（中）

“你是天之骄女，前程似锦。我资质平平，修为低微，我知道。”

“为了让你安心去上界追寻你的大道，为了不让父亲再为我操心，我认了！我妥协了！”

月明晚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悲愤

“可我月明晚是什么性子？从小到大，我何曾对谁低过头？对什么事情低下过头”

“为了家族，为了你，为了父亲，我把自己卖了！卖给一个废物！”

“他变成废物，被所有人指着脊梁骨唾骂的时候，我没有看不起他！”

“我甚至…甚至偷偷动用你留在库房里、原本给我用的那些灵材丹药，派人送去萧家，让他好过一点！好好修炼！那些东西，我一点没留！都给了他”

“可他呢，到处拿着我给的资源花天酒地”

“我妥协了，不代表我不恨你！月明曦，我恨透了你这份假惺惺的安排！”

她猛地转头，目光如刀，狠狠剜向后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萧尘，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和自嘲：

“可是，我的好姐姐，你知道这个你用亲妹妹补偿的废物，都对我做了什么吗？”

“先不说他那些龌龊事有多不堪！” 月明晚的声音尖利起来

“我资质差，实力弱，顶着‘废物未婚妻’的名头，在外面受尽白眼和嘲讽！”

“可只要我遇见有人欺辱他，我哪次不是冲上去替他说话、替他挡着？”

“可我呢？当我被人指指点点，骂我‘月家怎么出了这么个废物，还配了个废物男人’的时候，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我也是个女人，我也需要保护啊，可他呢”

“他在醉仙楼！在万宝阁的拍卖场！搂着那个妖娆的拍卖师柳媚儿，喝酒调笑！醉生梦死！”

月明晚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

“有一次，就在大街上，我被人堵着嘲笑，他搂着柳媚儿从我面前走过！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路边碍眼的石子！”

“他甚至…甚至故意在柳媚儿耳边说了句什么，引得那女人咯咯娇笑，轻蔑地扫了我一眼！他在向我炫耀！炫耀他的‘风流快活’！”

“我也曾天真地想，罢了，男人废就废点吧，只要他肯上进，知道疼人，日子平平淡淡的总能过下去…” 月明晚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疲惫和心死

“可他呢？连一点上进的心都没有！终日沉迷酒色，挥霍度日！真是…天大的讽刺！”

萧尘的脸己经涨成了猪肝色，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月明晚说的那些事…他无法完全否认。

“你补偿了他！你月明曦用你亲妹妹的一生幸福补偿了他的落魄！”

月明晚猛地又转向月明曦，声音如同泣血的杜鹃

“那谁补偿我？！凭什么？！凭什么我月明晚生来就要承受这份屈辱？！”

“我认命了！我告诉自己，嫁个废物就嫁个废物吧！我资质也不好，大不了以后躲得远远的，过点清静日子！”

“可我也是个女人啊！”

她的眼中终于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也想要一个依靠！哪怕他是个废物，在我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能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替我挡一挡，替我吼一声‘滚开’！这很难吗？！”

“他没实力？好！我不怪他！可他出现过吗？！一次都没有！”

月明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绝望的控诉

“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呢？他只会变本加厉地作践自己！作践我！不知悔改！”

“首到我忍无可忍，打上萧家退婚！他倒好！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实力竟然恢复了！还突飞猛进！”

月明晚的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可那一刻，我看着他重新挺首的腰杆，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傲慢，我只想杀了他！”

“这种人！骨子里就是卑劣！有点实力，就不知天高地厚！惹是生非！”

她指着萧尘，毫不留情地痛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自己萧家那点微末实力！他以为他有了奇遇，有了点底牌，就天下无敌了？！”

“蠢货！” 月明晚啐了一口，“当初他为了万宝阁那个柳媚儿，得罪了玄青城赵家！赵家可是有封王境老祖坐镇的！萧家最强的老祖不过洞虚巅峰！要不是我连夜跪求父亲，以月家的名义，又赔上了三件重宝，勉强平息了赵家的怒火，你以为他萧家还能存在？！早就被夷为平地了！就为了一个女人！一个！”

“这就是你看上的人！月明曦！”

月明晚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冰冷地砸下

“就算他有了实力，骨子里也还是个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负心人！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真以为有点本事就能为所欲为？可笑！可悲！”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盯着萧尘，眼中是极致的轻蔑，“萧尘，当初退婚时你说这话，若我当时心狠一点，付出些代价也要把你彻底废了，你觉得…你今天还有机会站在这里，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吗？”

“废物！就算你撞了大运，也永远是个废物！”

月明晚一字一顿，如同冰锥凿心

“骨子里的卑微和懦弱，永远改不掉！总想着有朝一日翻身了如何如何…没有实力，就不能堂堂正正地活了吗？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她的目光最终落回月明曦脸上，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彻底的冰冷：“你不是还想拦着我吗？不是还要护着他吗？动手吧，我的好姐姐。我的话…说完了。”

“月明曦，” 她最后唤了一声，语气里只剩下无尽的嘲讽，“这就是你当年的…眼光？”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月明晚肩头伤口涌出的鲜血，滴落在擂台上

发出“嗒…嗒…”的声音，清晰得如同丧钟。

月明曦握着剑的手，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剑柄上沾染的、妹妹温热的血

此刻却像是滚烫的烙铁，灼烧着她的掌心

顺着她的手臂一路蔓延，几乎要将她的灵魂都点燃。

她看着月明晚那双燃烧着恨意、疲惫和最终归于死寂的眼眸，看着那穿透她身体的、属于自己的剑，一股灭顶的寒意瞬间将她吞没。

她知道，月明晚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没有欺骗，没有夸大。

是她…亲手把自己的妹妹推向了地狱。

巨大的悔恨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了她的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唉…” 观礼台上，一位老家主长长叹息，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原来…竟是这样…”

“若是我族中出了这等‘天之骄女’…” 旁边一个脾气火爆的族长冷哼出声，眼中满是鄙夷，“老夫不得将他逐出家族！省得祸害手足！”

“噤声！” 立刻有人紧张地低声提醒，“慎言！月家…如今可惹不起！”

“这月明晚…以前只觉得她性子沉闷，像个闷葫芦，谁承想…” 有人摇头，语气复杂，“竟是我们这些人眼拙了…真是一个…让人可怜的女子啊。”

顾九殇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深邃的目光如同穿透了月明晚的灵魂。

骄傲到骨子里的人，演起戏来，真真假假才最要命。

他无声地想着。

这一番血泪控诉，七分真，三分刻意引导的假。

真，在于她承受的痛苦和不公

假，在于她巧妙地将所有矛头精准地引向了月明曦，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至亲背叛、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

目的？

太明显了。

用整个家族的愧疚，用父亲的心疼，用月明曦的悔恨作为温床，滋养她下一步的行动。

这份狠辣的心计…哪怕她真的一剑杀了月明曦，在场这些人，恐怕也只会觉得是月明曦咎由自取。

人心啊…顾九殇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玩味，尤其是女人的心，当真是深不可测的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