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究竟是谁

醉仙楼

楚无忧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试图借这凡俗喧嚣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丢给小二一把下品灵石，要了些酒菜，目光却毫无焦点地投向窗外熙攘的街道。

“滚开！臭乞丐！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脏了爷的地板！”

楼下传来小二尖利刻薄的呵斥，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击打和压抑的痛哼。

楚无忧皱眉望去。

只见酒楼门口，一个身材瘦小、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身影，被店小二一脚踹翻在地。

那身影蜷缩着，怀里似乎死死护着半块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沾满泥污的馒头。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楚无忧心头。

或许是因为自身处境，或许是对这恃强凌弱的不屑。

他身影微动，下一刻己出现在门口，一把攥住了小二再次挥下的手腕。

“啊！疼疼疼…大爷饶命！”

小二感觉手腕如同被铁钳夹住，骨头都要碎了，顿时惨叫求饶。

“你也知道疼？”

楚无忧声音冰冷，带着一丝神通境修士不怒自威的压迫

“身为修士，欺凌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很有成就感？”

“我…我…”

小二吓得面无人色。

“滚。”

楚无忧松开手，随手又丢出一块中品灵石

“她的账，算我的。”

小二如蒙大赦，抓起灵石连滚爬爬地缩回店里。

楚无忧这才看向地上那蜷缩的身影，声音放缓和了些：“进来吧。”

说完，也不管对方反应，转身回到楼上座位。

那瘦小的身影在门口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拖着疼痛的身体，怯生生地

一步一挪地跟了上来，在楚无忧对面最角落的凳子上坐下，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酒菜很快上齐，香气西溢。楚无忧自斟自饮，心绪依旧烦乱。

对面的身影却始终低着头，杂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脸庞，只有一双骨节分明、沾满污垢的手紧紧攥着衣角。

首到…那的香气似乎终于压过了恐惧。

那身影小心翼翼地、极其快速地伸出手，抓起离自己最近的一盘油腻的兽肉

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将脸几乎埋进盘子里，狼吞虎咽起来。

动作急切而狼狈，发出压抑的、如同小兽般的吞咽声。

楚无忧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

就在那身影因吞咽而微微抬头的瞬间，几缕沾着油污的乱发滑落

短暂地露出了…小半张侧脸。

楚无忧送到唇边的酒杯，骤然停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张脸…纵然沾满污垢，纵然瘦削得脱了形，纵然还带着惊惶未定的怯懦…

但…那眉眼的轮廓…那鼻梁的弧度…那下颌的线条…

与他前世记忆深处，那张在背叛之夜、手握他赠送的定情匕首、带着冰冷绝情刺入他心口的…妻子的脸！

竟…一模一样！！

“你…是…谁？！”

一声蕴含着惊骇、暴怒、难以置信的厉喝，如同惊雷般从楚无忧喉咙里炸出！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属于神通境的狂暴气势，如同失控的火山，轰然爆发！

轰！

无形的气浪以楚无忧为中心猛地炸开！

杯盘碗盏瞬间化为齑粉！

坚固的桌椅如同朽木般寸寸断裂！

噗——！

那正在狼吞虎咽的瘦小身影，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连一声闷哼都未能发出，整个人便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数丈外的朱漆柱子上！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鲜血，从她口中狂喷而出，溅在斑驳的柱身和油腻的地板上，触目惊心！

她如同破败的布偶，软软地滑落在地，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只有那半块还没来得及咽下的、沾着血污的兽肉，滚落在她手边。

楚无忧站在原地，维持着拍桌而起的姿势，如同一尊凝固的石像。

他死死盯着柱下那生死不明的身影，眼中翻腾着惊涛骇浪！

前世临死前的一幕幕——妻子冰冷无情的脸，好兄弟得意的狞笑，定情匕首刺入心口的剧痛…还有那个为他挡刀、最终倒在他怀中、带着释然与爱意死去的女子的面容…如同最残酷的梦魇，瞬间将他吞噬！

“不…不可能…怎么会…”

他低声呢喃，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混乱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

“姐姐！姐姐！”

几声带着哭腔的稚嫩呼喊打破了死寂。

三个同样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的小身影，如同受惊的小兽般从楼梯口冲了上来

看到柱子下昏迷不醒的身影和地上的鲜血，顿时吓得小脸煞白。

最大的一个男孩，约莫七八岁，猛地抬头看向气势骇人、如同魔神般的楚无忧，眼中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他猛地冲到楚无忧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嘶喊：“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姐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喊饿！姐姐是为了给我找吃的才…”

另外两个孩子也紧跟着跪下，砰砰磕头。

楚无忧看着这三个瘦骨嶙峋、满脸泪痕的孩子

再看向柱子下那气息微弱、与前世仇人面容酷似的身影

心头那翻腾的怒火与惊骇，被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狠狠刺了一下。

“她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