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诸天万界共鉴之

血雨如注，冰冷的雨点砸在叶尘脸上，混合着尚未干涸的金色血污，蜿蜒流下。

叶尘跪在泥泞的血泊里，怀中是父亲叶林尚有余温却己冰冷僵硬的身体。

老人胸口的血洞狰狞，方才自爆元婴的决绝仿佛还残留在那张失去生气的脸上

带着最后一丝解脱和对儿子的不舍。

叶尘没有哭喊，没有嘶吼。

他只是那么跪着，像一尊被遗忘在荒野、历经千年风霜的石像。

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却冲不散那双金色独眼中凝固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那不再是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也不是绝望的深渊，而是一种彻底的虚无。

仿佛支撑他活着的所有筋骨都在周阳那致命一掌落下前被父亲的自爆彻底震碎

又在林婉瑜那声“滚”字带来的短暂生机后，随着父亲的逝去而彻底消散。

生机，仿佛被这场冰冷的雨彻底浇灭。

他的独眼空洞地望着父亲苍白的面容

雨水顺着他的睫毛、鼻梁、下颌滴落，

一滴，一滴，砸在泥水里

也砸在父亲冰凉的额头上。

那滴落的，不仅仅是雨水。

一点粘稠、暗红中带着丝丝金芒的液体，混在雨水中，从他空洞的右眼眼角悄然滑落。

血泪。

滚烫的血泪滴落在泥泞的地面，发出轻微的“滋”声

竟将一小片混着血水的泥泞灼烧出细微的白烟，留下一个深红带金的小坑。

那里面蕴含的不只是悲痛，是心魂被寸寸碾碎后榨出的最后一点带着圣体本源的精粹

是滔天恨意也无法填补的绝对空虚。

“滴答…滴答…”

雨声是天地唯一的背景音，血泪滴落的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

敲打在叶尘自己死寂的心湖上，也敲打在悄然隐于雨幕之外、并未真正离去的林婉瑜心头。

“噗嗤…”

一口压抑到极致的心头血猛地从叶尘口中喷出

不再是纯粹的金色，而是带着衰败灰暗的暗金，溅在父亲胸前的血洞上，更显凄厉。

这口血仿佛抽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佝偻下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像风中即将熄灭的残烛。

山洞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死亡气息。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被奉为青云剑宗圣子的少年

此刻像一头濒死的孤狼，跪在父亲的尸身前，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死气。连哭泣都是压抑的呜咽，生怕惊扰了这无边死寂中酝酿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风暴。

时间，在这方狭小的血腥天地里，似乎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叶尘哥哥，你没事吧”

“叶叔叔，也不希望你这样！”

“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林宛瑜说到

“婉瑜，你走吧，这件事是不关你的事”叶尘说到

“可是……”林宛瑜还没说完，便离开了

叶尘沾满血污泥泞的双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僵硬，轻轻合上了父亲至死未曾闭上的眼睛。

他的动作很慢，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每一次移动都牵动着身上被长剑贯穿的伤口

暗金色的血液不断渗出，染红了破碎的衣袍，也染红了他触碰父亲的手。

终于，父亲的眼睛闭上了，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叶尘的手，却停留在了父亲冰冷的额头上，久久没有移开。

洞外的暴雨更加狂暴，雷蛇在低垂的乌云中狂乱扭动，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山洞，也照亮了叶尘那张失去所有表情的脸。

雨水顺着洞口倒灌进来，冲刷着地面粘稠的血浆，形成一道道蜿蜒的血溪，流过叶尘跪地的双膝。

就在这一道惨白雷光劈落的瞬间——

叶尘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空洞的金色独眼，骤然爆发出比闪电更刺眼、比万载玄冰更幽寒的光芒！

那不再是死寂的虚无，而是从最深沉的地狱岩浆里淬炼出来的、足以焚灭诸天的疯狂恨意！

“顾！九！殇！”

三个字，仿佛不是从喉咙里挤出，而是用他碎裂的心魂、燃烧的生命本源、以及父亲和所有死去族人的怨念共同嘶吼而出！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耳和血腥味，在狭小的山洞里疯狂回荡

震得洞壁碎石簌簌落下，震得那些蜷缩的叶家族人肝胆俱裂！

他染血的右手猛地抬起，五指成爪，狠狠刺入自己左胸心口！

“噗嗤！”

皮肉撕裂的声音令人牙酸。他竟生生挖出了那枚嵌在胸前的玉坠——慕容婉临死前塞给他的、沾满了两人鲜血的护身符！

玉坠被紧紧攥在染血的掌心，冰冷的玉石硌着他指骨的断处，带来钻心的剧痛。

但这剧痛，却成了点燃他灵魂深处最后一丝燃料的火星！

“我叶尘在此立誓！”

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雨幕首达九霄的宏大与冰冷，如同亘古神魔的审判之音：

“以我九阳圣体本源为祭！”

“以我父叶林天魂为引！”

“以我叶氏千余亡魂为证！”

“以我挚爱慕容婉遗骨为凭！”

每念一句，他周身的气息就疯狂跌落一截，但那股冲天的恨意与决绝却几何倍暴涨！

他本就重伤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皮肤失去光泽，肌肉萎缩，仿佛生命在急速燃烧。

唯有那双金色的独眼，亮得如同地狱中永不熄灭的复仇之火！

“此生不灭顾九殇！”

“不屠尽顾氏满门！”

“我叶尘——”

他猛地将手中染血的玉坠高高举起，任由暴雨冲刷其上交织的血痕，发出最后的、响彻天地寰宇的咆哮：

“神魂俱灭！永堕无间！万劫不复！诸天万界共鉴之——！！！”

轰隆隆——！！！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惊世血誓，九天之上

一道前所未有的恐怖紫金神雷撕裂苍穹

带着灭世之威悍然劈落！目标并非山洞，而是首指远处一座耸入云霄的孤峰！

刹那间，孤峰崩碎！

亿万碎石在刺目的雷光中化为齑粉！

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毁灭的气息横扫整个天阳域，无数生灵在这煌煌天威下瑟瑟发抖！

山洞内，在血誓完成的刹那，在紫金神雷劈落的瞬间——

叶尘那一头因圣体本源燃烧过度

因心魂彻底枯竭而失去所有光泽的黑发，从发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化作了毫无生机的、刺目的霜白！

白发如雪，在狂乱的雨幕和残余的雷光映照下，更添无尽悲怆与肃杀！

他依旧跪着，白发垂落，遮住了半边染血的脸颊。

怀中抱着父亲冰冷的身体，手中紧握着那枚染血的玉坠。

洞外的暴雨无情地冲刷着一切，却冲刷不掉这山洞里弥漫的、刻入骨髓的恨意和死气。

他不再流泪，那滴血泪己是绝唱。

此刻的他，仿佛只剩下一个被仇恨彻底重塑的空壳

一个只为毁灭而存在的苍白躯壳。

“父亲…婉儿…族人们…”嘶哑如砂砾摩擦的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平静，“等着我…用顾家全族的血…来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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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雨幕之外，千丈高空。

一艘通体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散发着幽幽寒气的飞舟静静悬浮，舟身铭刻着繁复古老的银色符文，将狂暴的雨点和肆虐的罡风轻易隔绝在外。

飞舟内部温暖如春，与外界仿佛是两个世界。

林婉瑜站在晶莹剔透的冰晶舷窗前，月白色的流仙裙纤尘不染，裙摆上银线暗纹流淌着柔和的光晕。

她脸上属于“婉瑜妹妹”的温婉笑容早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俯瞰众生的淡漠。

“调查得怎么样？’

“是的。”

老妪看着林婉瑜的模样。

“不过，叶尘遇刺这件事似乎和顾家有关”

老妪面带为难。

‘小姐，叶尘那个穷小子，真的配不上你。’

“住口，我做事情，还轮不到你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