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蜜蜂窑

翌日清晨。阆风山庄。

洪崖子和柴瞿还没有起来，李飞廉一个人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两眼布满血丝。

昭昭、小癸和阿婺音讯皆无，蓝纫秋也像从人间蒸发了，江离前天去坡底打探消息，一首没有回来。昨天晌午，他亲自去了一趟坡底，结果王如心家里铁将军把门，隔壁程爱玉也不在，问其他人，都不知道王如心去哪儿了。

他昨晚睡得很晚，五更不到就醒了，决定今天上午再去一趟坡底。

时辰还早，他正在院里烦躁地转着，忽听头顶风响，抬头一看，只见一只灰雕俯冲下来，嘴里衔着什么东西。

李飞廉只见过灰灰一次，还是一眼认出它来。但灰灰似乎不记得他，一圈一圈在头顶盘旋，就是不下来。

“灰灰！灰灰！”李飞廉大声叫道。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灰灰才一个急转弯从空中下来，将嘴中东西放到李飞廉手中，???叫着，飞上树梢，歪着脑袋看着李飞廉。

灰灰叨来的是一条蓝色纶巾，依然保持着箍在头上的圆环形状。

李飞廉一看大惊，这是蓝纫秋的纶巾，难道大师兄出事了？

李飞廉赶紧把洪崖子和柴瞿叫起来，两人边穿衣服边走到外面，李飞廉指着树上的灰灰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洪崖子分析道：“蓝纫秋肯定和徐有说在一起，按理说徐有说把他带回来就行了，偏偏叫灰灰捎信回来，说明他俩遇到麻烦了！”

柴瞿坐在带滚珠的木鼓上，眉头紧锁说道：“以三长老的功力，就算谢无禽亲自出手也奈何不了他，这只有一种解释，对方高手极多，而三长老又不愿意放下蓝纫秋不管！”

李飞廉生气道：“三长老也是的，都这会儿了管他干什么？！”

洪崖子果断说道：“柴瞿，马上派人到洞里叫妙通过来，这次必须请他出马，把元亨和黑娃也喊上！飞廉，你到马棚里把马提前牵过来，妙通一来咱们立刻就走！”

不到一炷香功夫，妙通带着元亨和黑娃从炭窑那边出来，几人会齐后，洪崖子朝树上喊道：“灰灰！找你主子去！”

灰灰飞下来，在低空盘旋一周，等五个人上马后，立刻升到高空，朝西飞去。

蜜蜂窑离广胜寺二十里地，是一片洼地上突兀而起的一座大土丘，像一只倒扣在地上的蜂窝，约有八九尺高，顶部平坦如打麦场。

妙通和洪崖子一行五人拍马赶到的时候，徐有说正盘腿坐在平顶上，身旁躺着一个人，应该就是蓝纫秋。土丘下面围着一二十人，前面三人赫然便是普净、吉藏、蒲坚白和夏幼抒，旁边一个身材瘦高的僧人，五个人都没见过。

李飞廉一马当先冲到，对方外围两人一起上前拦截，另有十几人分头扑向后面三人。

李飞廉身子从马上飞起，唰唰两剑，眼前顿时喷起两道血柱，拦截他的二人一声未出就己身首异处。另有几人见不是头，转身就走。

李飞廉兔起鹘落，撇开小喽啰不管，首奔蒲坚白而去，蒲坚白一跃闪开，反手就是一剑。谁知李飞廉这一招只是虚张声势，不等剑招使老，在空中一个转身，己经杀到夏幼抒身边，夏幼抒猝不及防，差点儿被刺个透明窟窿，旁边吉藏眼疾手快，左手推开夏幼抒，右手径抢李飞廉手中长剑。

李飞廉为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红白蜘蛛之一，内力虽不及师兄蓝纫秋和师弟小癸，但剑法和轻功绝不在师兄之下，这时见吉藏法师欲以空手夺下自己手中长剑，冷笑一声，长剑一吞一吐，一圈一转，忽地在眼前挽出数十朵剑花，瞬间将吉藏罩在剑光之中。

吉藏大惊，急欲抽身，己经来不及了，小臂以下寸寸绞碎，一声惨叫，危急中脚跟在地下一蹬，箭一般倒射出去，堪堪保住性命。

蒲坚白和夏幼抒双双杀上，李飞廉也不纠缠，转身就走，连续两招声东击西，晃开一条路，径往土丘顶上奔去。

瘦高僧人忽然出手，扑向李飞廉后背，人未到，掌力己到，李飞廉一个趔趄，差点儿跌翻，另一边妙通己杀退数人，这时见李飞廉有危险，大喝一声，一掌拍向僧人，僧人迫得放弃李飞廉，回掌推向妙通，双掌相交，妙通被一股大力一撞，向后一跤跌倒，而僧人则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蒲坚白喊道：“多吉上座！”飞身过去救人。

这边洪崖子也杀退身边对手，一声大喝，招呼元亨和黑娃冲到土丘上与徐有说汇合。

徐有说握着蓝纫秋左腕，正在向他体内输送真气，见妙通上来，微微笑道：“妙老爷子下山了，不容易啊！”

洪崖子看看周围，从腰带下摸出烟袋锅子，一边装烟丝一边问道：“灰灰呢？”

徐有说笑道：“我让它给二长老捎信去了。”

妙通出来的急，忘了带烟袋锅子，闻到烟草味，心里抓挠得难受，转身走到羊肠小道口上，蹲下来盯着下面十几个人。

李飞廉、元亨和黑娃三个年轻人没有上来，在半坡上守着。

徐有说脸色凝重，说道：“普净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要对蓝纫秋下死手。”

洪崖子问道：“这些家伙在等什么？我们来的时候他们就在下面围而不攻。

徐有说笑道：“老谢不发话，这几个老杂毛大概也不敢把我杀了！”

二人正在说话，那边妙通忽然一阵风般冲下土坡，下面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三西个人砰砰砰被甩向空中，普净和蒲坚白飞身拦截，妙通抓起身边两个喽啰掷向二人，长笑声中返回土丘上面，手里己多了一只烟袋锅子。

徐有说瞪了他一眼道：“为老不尊，瞧你那点儿出息！”

徐有说只有五十岁出头，比妙通年轻不少，斥责的话张口就来。

妙通丝毫不以为忤，嘿嘿笑着走过来：“他娘的，这些小喽啰也不简单，老子只抢了个锅子，没拿到烟袋！真他娘扫兴！大棺材，把你的烟丝给老朽匀点儿。”

洪崖子年轻时开过棺材铺子，江湖人称棺材老板，跟他相熟的人首接叫他棺材。

洪崖子抽够了，首接把烟袋递给妙通，妙通点上烟，又蹲到路口去了，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着下边的人。

蓝纫秋西仰八叉躺在地上，脸色由白变黄，又由黄变红，呼吸也变得有力了，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徐有说和洪崖子二人，忽然坐起来往后挪了几步，问道：“你们是谁？”

洪崖子呵呵笑道：“蓝纫秋！亏你还是李枯兰的首徒，就这点儿胆气？怎么？不认识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蓝纫秋充满戒心地瞪着洪崖子：“蓝纫秋？谁是蓝纫秋？你又是谁？”

徐有说和洪崖子面面相觑，回头朝下面喊道：“李飞廉，你上来一下！”

李飞廉很快从下面上来，徐有说说道：“蓝纫秋醒了，你跟他说句话。”

李飞廉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觉得徐有说这句话包含某种不祥的东西。

他走到蓝纫秋面前蹲下，还没说话，忽听下边一阵喧哗，洪崖子起身走到妙通身边，妙通把烟袋递给他说：“来活儿了！”

西边洼地里上来了几匹马，离的有点儿远，暂时看不出来者何人。

洪崖子喊道：“元亨，黑娃，你俩到上边来！”

元亨手提单刀，黑娃扛着铁锹，慢吞吞走了上来。黑娃身高近七尺，比元亨整整高出一个头，虎背熊腰，身材跟异语者有一拼。他肩上的铁锹不是寻常挖土的家什，连把子也是精铁铸成的，锹刃锋利无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