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酸枣岭

阿婺和小癸牵着马离开墓地，一时都不说话，默默来到村外。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小癸问道，“接下来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阿婺噘嘴道，“身上一个子儿都没了，先去弄点儿银子再说！”

小癸斜了她一眼：“又要去祸害人？”

阿婺切了一声，反问道：“不然呢？祸害自己，找个地方卖身？就怕找不到一个配得上我的主顾，挣不了几个钱，先把自己恶心死了！”

面对寡妇帮的小妖女，小癸尽管早有心理预期，听到这番话还是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说道：“愿意的话，先跟我走吧！”

阿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刚才可是说的气话，我还没到及笄之年，不可以的！”

小癸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想什么呢！想去就跟上，不想去滚蛋！”说着双腿一夹，花斑马蓦地窜了出去，阿婺呆了一刹，一言不发跟了上去。

两匹马过了广胜寺，往北走了五六里地，顺着一条小路往山上走去。

“这是去哪儿？”阿婺在后面问道。

“酸枣岭。”小癸头也不回说道。

阿婺想，这也配叫岭？小土包罢了！不过朝东边看去，重峦叠嶂，首似无边无际，虽不及昆仑山崇山峻岭，首插云天，但是起伏跌宕，如波翻浪涌般奔向天边，倒也别有一番恢宏气势。

小癸一边策马前行一边说：“我以前住在这儿，有两个月没回来了，上边一定乱得很！”

阿婺心里忽然忐忑起来，这个小癸看着人模狗样的，不会真对自己起了贼心吧？自己一向守身如玉，可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个小王八蛋！

岭上颇为平坦，北边崖下有三间卷棚，一个小院儿，院里院外都是枯草落叶。

“不对！”小癸忽然说道，“刺栅门和房门怎么都开着？你在外面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小癸翻身下马，大踏步走进院子，阿婺并没有在外面等着，而是扔下缰绳，不声不响跟在小癸后面。

小癸穿过堂屋来到东屋，只见炕上躺着两个人，一动不动，像是被人点了穴。

小癸飞快地扫视了屋里一眼，确定没有其他人，上前查看，还没走到近前就惊呼起来：“大师兄！二师兄！”

小癸赶紧替二人解开穴道，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们。

大师兄蓝纫秋和二师兄李飞廉，在江湖上人称红白蜘蛛，内外功夫俱臻化境，尤其是轻身功夫独步中土武林，除了师父和少数几位大宗师，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两人联手竟然栽了这么大跟头，对手功夫之高简首匪夷所思！

两人苦笑着坐起身来，腿脚似乎都麻了，半天下不了炕。

蓝纫秋皱着眉头看了阿婺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回头问小癸道：“在山下见没见到师娘？”

“师娘？”小癸感到莫名其妙，“师娘怎么会来这里？不是！你俩是被师娘撂倒的？”

李飞廉笑道：“除了她还能有谁？你当两个师兄是吃干饭的？”

“快说说怎么回事！”小癸忽然忍俊不禁，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坏笑。

蓝纫秋腿脚刚能活动，跳下炕就往门外跑，边跑边喊：“憋死我了！”

小癸和李飞廉哈哈大笑，李飞廉笑道：“整整一夜了，我也得出去一趟。”说着也小跑出门。

阿婺垂下眼皮，一脸无语地站在屋子中央。

小癸这才想起阿婺来，赶紧说道：“姑娘先随便坐，屋里一会儿再收拾。”

阿婺身上早就邋遢得不像话，所以也不觉得屋里有多脏，斜签着身子在炕沿上坐下。

两人在等蓝纫秋和李飞廉，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阿婺忽然想起了夏幼抒，他现在在哪儿呢？

自打离开天水以后，一切都像做梦似的，夏幼抒失踪了，巫桓死了，但归藏镜的影子都还没有见到！

巫桓归天前说别找归藏镜了，什么意思？到中土能有几天，这位大名鼎鼎的灵山之巫就改变主意了？

蓝纫秋和李飞廉前后脚回来，刚想去炉台前坐下，看到阿婺，赶紧拉了一把李飞廉，一起出去洗手，堂屋里很快响起哗哗的舀水声和洗手声。

阿婺嫌弃地皱着鼻子，上嘴唇都快挨着鼻子尖了，心想，我要是不在，你们是不是连手都不洗了？

炉中的煤炭己经燃尽熄灭，小癸拿起火杵使劲儿捅了几下，灰烬轰轰地冲向顶棚，小癸把头扭向旁边，用衣袖扇着灰尘。

这都是些什么人！阿婺感到自己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在灵山的时候，阿婺和娘一样有自己的仆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洗手都有人端着皂角盒子在一旁伺候。到了天水以后，仆人虽然没有了，但自己在分舵中要什么有什么，谁不看自己的脸色行事？就连天之骄子的紫微垣少主夏幼抒，他不也屁颠屁颠地跟在自己后面吗？

蓝纫秋和李飞廉甩着手上的水走进来，蓝纫秋仔细打量着阿婺，问道：“这位姑娘是……”

小癸正往炉子中放秸秆和劈柴，随口答道：“路上碰见的，从西域那边来，叫阿婺，别的你问她。”

阿婺耷拉着眼皮说道：“别的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坐一会儿，问几句话就走。”

小癸拿着没把儿的铁锨头往炉子中撮炭，听阿婺说一会儿就走，问道：“你不是没地儿去吗？”

阿婺低头不语，两手摆弄着衣角。

小癸从炉膛下面点着火，盖好炉口，炉中的秸秆和劈柴燃烧起来，呼呼作响，屋里连一点儿烟都没有。

李飞廉笑道：“炉子生得不错呀！”

小癸笑道：“以前跟师父住在这里的时候，这些事师父从来不沾手，都是我自己来，早练出来了！”说着又转向阿婺说：“这里就这条件，姑娘担待点儿。你不是有话要问吗？尽管问好了。”

阿婺抬头看着小癸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叫小癸，在西省就听人说起过，不过我这回是来找夏幼抒的，不知道你最近有他的消息没有？”

小癸还没有说话，李飞廉抢着说道：“你问夏幼抒呀？说不定他昨天早上还在这屋子里呢！”

不止阿婺，就连小癸听了都大吃一惊：“二师兄不是开玩笑吧？”

蓝纫秋说道：“这还真不是开玩笑！我俩昨天来的时候，师娘就在这山上拼命地喊夏幼抒的名字，喊得喉咙都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