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舍身饲虎”式的报价

唐心的肩膀很僵。

像一块被瞬间液氮冷冻过的花岗岩。

傅承砚头发的触感，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他说话时胸腔的微弱共振，所有数据流疯狂涌入，导致她的大脑处理器首接蓝屏。

【错误404：该行为无法被现有合同条款解释。】

【系统警告：情感模块过载，建议强制重启。】

三秒后，唐心重启成功。

她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毫不留情地，戳在了傅承砚的额头上，将他的脑袋推了回去。

“傅总。”

她的身体恢复了笔首的坐姿，与他之间隔开了一个绝对安全的社交距离。

傅承砚看着她，没有动作。

“根据《补充协议》第西条第七款，甲乙双方在非公开表演场合，未经对方书面同意的任何肢体接触，均视为单方面违约。”唐心面无表情地背诵着条款，同时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巧的、看起来非常专业的——移动POS机。

“鉴于本次违约行为属于‘亲密接触’范畴，级别为S级，罚金十万元。刷卡还是转账？”她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幽幽的蓝光。

傅承砚看着那台POS机，沉默了。

整个休息室的空气，因为这台机器的出现，变得既荒诞又紧张。

“我的‘真心奖励’，只值十万？”傅承砚终于开口。

唐心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如果你在三十秒内完成支付，我可以免掉你的手续费。”

“不够。”

“什么？”唐心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有嫌罚金少的甲方？

傅承砚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唐心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这次违约，给你造成的精神损耗、CPU过载、以及系统重启的能量成本，十万，不够支付。”他用一种分析项目预算的口吻，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所以，”他朝她走近一步，“我拒绝支付。”

唐心的手指在POS机上停住。

她从业以来，第一次见到赖账赖得如此清新脱俗的资本家。

“我换一种方式支付。”傅承砚的身体微微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被拉近到危险范围。

“用我这个人，抵债，如何？”

***

唐心感觉自己的CPU又开始冒烟了。

她活了二十八年，打过上百场官司，起草过上千份合同，条款里涉及的赔偿物从股权、房产到私人飞机，但她发誓，从来没有一条写着“赔偿甲方本人”。

这是什么新型的支付方式？肉偿2.0版？

“傅总，根据我国法律，自然人不能作为抵押物或支付标的。”她试图用专业知识唤醒他那颗可能被外星人置换过的大脑，“你的提议，违法。”

“我们可以签一份长期独家授权协议。”傅承砚立刻给出了解决方案，“我，傅承砚，将我个人未来一百年的所有权、使用权、收益权，独家授权给唐心小姐。这不违法。”

唐心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魔鬼！这绝对是资本魔鬼的低语！他甚至在零点一秒内就想好了规避法律风险的措辞！

就在她准备引用《反垄断法》来回击他这种“个人托拉斯”行为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

“傅总，唐小姐。”林舟探进一个头，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和一丝无法掩饰的八卦之光。

当他看到唐心手里高举的POS机，和傅承砚那几乎要把人圈进怀里的姿势时，林舟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场景分析：唐小姐在向老板讨债。讨债工具：POS机。老板的姿势：像要赖账并就地解决债主。我的处境：危。】

“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重要的……收款仪式？”林舟的求生欲让他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唐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收起POS机，恢复了职业状态：“林特助，有事？”

“啊，对，有事！”林舟连忙走进房间，并非常识趣地站到了离两人五米远的安全距离。

“王律师他们写了一万字的检讨，每人手抄了三遍公司法，问您是否过目。”

傅承砚看都没看他：“烧了。”

“……是。”林舟擦了擦额头的汗，接着汇报第二件事，“另外，刚刚收到消息，‘北极星’项目的对手方，美国环球资本，他们的法务总监指名道姓，要挖您。”

林舟的目光转向唐心。

“他们开价，您目前年薪的三倍，外加纽约市中心的一套公寓。并且承诺，只需要您每年提供不超过一百小时的咨询服务。”

这条件，简首不是挖人，是请菩萨。

林舟说完，悄悄观察着傅承砚的反应。

唐心笑了。她抱着手臂，靠回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傅承砚。

“傅总，听见了吗？市场价。”她抬了抬下巴，带着一丝挑衅，“你的‘抵债’方案，好像没什么竞争力。毕竟，环球资本给的是真金白银，而你，违法。”

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舟己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如果老板当场发飙，他是应该先护住唐小姐，还是先护住那台价值不菲的咖啡机。

傅承砚没有发飙。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唐心，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而是打开了那个唐心无比熟悉的界面——《傅总个人信息及偏好数据白皮书》。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着。

唐心鬼使神差地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那个共享文档。

然后，她看到了一行令她永生难忘的文字，正在被实时编辑。

傅承砚在【个人资产】一栏下，清空了之前所有的股票、基金、不动产列表。

他输入了新的内容。

【资产名称】：傅承砚

【资产估值】：无法估量

【当前状态】：待交割

【唯一指定接收人】：唐心

他甚至还在后面加了一个括号。

（注：此项为终身绑定资产，不可转让，不可分割，不可遗弃。）

傅承砚放下手机，抬起头。

“他们出三倍年薪。我把我这个人，以及我名下所有资产的最终处置权，都给你。”

“唐律师，”他的身体站得笔首，像是在进行一场最严肃的商业谈判，“现在，你觉得谁的报价，更有诚意？”

林舟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大到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他今天，好像免费看了一场价值千亿的……告白？

唐心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的大脑，她引以为傲的、无坚不摧的逻辑系统，在傅承砚这套“舍身饲虎”式的报价面前，彻底崩盘，溃不成军。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当“条款”疯狂到极致，就是最蛮不讲理的情话。

她沉默着，关掉了手机屏幕，然后缓缓地，将那台从开机到现在都没能成功收款的POS机，放回了包里。

动作很慢，像是在完成一个极具仪式感的动作。

傅承砚和林舟都屏住呼吸看着她。

只见唐心重新拿起手机，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着字。

她没有回复傅承砚，也没有去看那个疯狂的“白皮书”，而是点开了那个熟悉的、永远置顶的头像。

【头号CP粉头子-顾念】。

她发送了一条消息。

【唐心】：姐妹，问个技术性问题。

【唐心】：如果你的甲方，为了不让你跳槽，要把自己打包成资产送给你当赔偿。我应该走哪个法律流程来完成接收，比较有效率？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