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藤蔓下的心跳

亚马逊雨林的瘴气像融化的铅块，黏在林野的防毒面具上，擦都擦不掉。骨甲缝隙里渗出的黑液滴在腐叶层，"滋啦"一声冒起淡紫色的烟——距离病毒彻底侵蚀神经只剩西十六小时，时间不多了。苏晓的光谱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屏幕上的病毒浓度曲线陡得像悬崖，指针死死钉在危险阈值的红区，看着就让人心里发紧。

"前面三百米就是树尸母巢。"苏晓拽着林野躲到块长满苔藓的岩石后，指缝里漏出的余光能瞥见巨树的轮廓，那些缠绕树干的藤蔓正在规律收缩，活像颗跳动的绿色心脏，"每根藤蔓都连着半感染者的脊椎神经，强行切断会让他们脑死亡，得想别的办法。"她突然扯下片带毒的蕨类植物，汁液滴在光谱仪上，屏幕瞬间显示出藤蔓的神经传导频率，"你看，和你星核印记的脉冲频率只差0.3赫兹，几乎能对上了。"

林野摘下手套，掌心的印记正随着树尸的脉动发烫。那些蔓延到眼角的黑斑突然刺痛，逼出串眼泪——视野里的藤蔓恍惚间变成了无数根血管，半感染者的茧就是悬在血管末端的心脏，每颗心脏都在微弱地跳动，证明他们还活着。"他们还活着。"他的指尖刚触碰到最近的藤蔓，整棵巨树突然震颤，叶片哗哗作响，像是在发出警告，又像是在回应。

苏晓的背包突然被什么东西扯了下，她回头一看，有条碗口粗的藤蔓正卷着震荡手雷往树冠拖。她拔刀砍断藤蔓的瞬间，手雷"咔嗒"一声撞在树干上，淡紫色的冲击波让整棵树剧烈摇晃，那些半感染者的茧突然亮起红光，和林野印记的光芒遥相呼应，闪闪烁烁的。"是共鸣！"苏晓举着光谱仪大喊，屏幕上的两条频率曲线正在缓慢重合，"你的能量能同步他们的生命体征，这是关键！"

树冠层突然传来翅膀扑打的声响，黑鸦的武装首升机正悬在巨树上方，机舱门架着的机枪喷出绿色火舌。林野拽着苏晓扑进藤蔓交织的掩体时，看见个穿黑风衣的人影站在首升机舱门，手里举着扩音器："林野，别做无谓的挣扎！这些半感染者早就被病毒改造成武器了！"是黑鸦首领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把星核印记交出来，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不然有你好受的！"

藤蔓突然自动编织成盾牌，挡住扫射的绿色火舌，像是有意识在保护他们。林野这才发现，那些原本攻击他们的藤蔓，正顺着他的骨甲纹路往上爬，在肩头组成朵紫色的花——花瓣展开的瞬间，周围的瘴气突然散开，露出半空中漂浮的记忆碎片：黑鸦的人把半感染者绑在手术台上，往他们脊椎里注射藤蔓种子，部落首领挣扎着咬碎毒药时，颈后露出和林野相同的菱形胎记，原来他们是一类人。

"他们是自愿的。"林野的声音在藤蔓间回荡，骨甲突然迸发出暗金色的光芒，那些半感染者的茧开始渗出淡紫色的液体，"用共生换取活下去的机会，总比被黑鸦当实验品强，换作是我也会这么选。"他顺着藤蔓爬上树干，黑斑蔓延带来的剧痛让视线阵阵发黑，却清晰地看见每个茧上都刻着细小的符号——是部落的祈祷文，祈求自然的宽恕，字字恳切。

苏晓正在树下和黑鸦的地面部队周旋。她把剩下的手雷捆成束，用藤蔓吊到低空，待黑鸦士兵靠近时远程引爆，动作干脆利落。淡紫色的冲击波让那些士兵瞬间僵住，皮肤表面冒出和林野相似的黑斑。"是恐惧催化剂的副作用！"苏晓对着对讲机大喊，"他们也被病毒感染了，只是靠药物强行压制，撑不了多久！"

林野爬到巨树顶端时，正看见黑鸦首领举着注射器往树心扎。那里面的绿色液体接触到树心的瞬间，整棵树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藤蔓疯狂收缩，半感染者的茧开始渗出鲜血，看着触目惊心。"这是始祖病毒的反向变异血清。"首领扔掉空注射器，掏出把沾满绿色粘液的匕首，"能让所有共生体变成只认我命令的傀儡，厉害吧！"

藤蔓突然从西面八方涌来，在林野面前组成道墙。他的骨甲与藤蔓接触的地方，暗金色和淡紫色的能量正在相互渗透，那些黑斑的刺痛感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种温暖的共鸣——就像无数颗心脏在同时跳动，充满了力量。"共生不是服从。"林野的爪刃刺穿首领肩膀时，瞥见对方颈后也有块模糊的胎记，被伤疤覆盖着，"是选择，懂吗？"

首领在惨叫中跌落树冠，被接住他的藤蔓包裹成茧。林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些黑斑正在褪去，露出底下交织的金色与紫色纹路，格外清晰。半感染者的茧突然裂开，走出群皮肤泛着淡紫色的人，部落首领走到他面前，抬手露出掌心的印记——比林野的多了道代表自然的纹路。"试炼通过了。"首领的手掌与他贴合，两道印记组成完整的图腾，"下一站在撒哈拉，沙暴尸正在吞噬远古祭坛，那里更危险。"

苏晓的对讲机突然传来朵朵的声音，带着哭腔："林野哥，阿凯他……他的半感染者特征开始失控了！"背景里传来银毛幼狼的嚎叫，还有仪器爆炸的声响，乱成一团，"海边小镇的半感染者都在变异，苏晓姐留下的血清根本不管用，怎么办啊？"

林野望着远处海平面升起的绿雾，突然明白十二处试炼从来不是孤立的，彼此都有关联。他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战术袋，那里原本放着苏晓准备的备用血清——看来真正的试炼，是要在拯救别人的同时，学会相信共生的力量，不能总依赖外物。部落首领递给的地图上，撒哈拉的光点正在闪烁，比亚马逊的亮得多，显然情况更紧急。

"去吧。"首领拍了拍他的肩膀，藤蔓开始编织新的茧，包裹住黑鸦士兵的身体，"我们会净化这些被恐惧控制的灵魂，放心。"巨树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林野和苏晓托向空中，"记住，病毒从来不是敌人，是镜子，照出人的本性。"

首升机残骸的螺旋桨还在慢悠悠地转着，林野把苏晓拉上驾驶座时，看见她正在修改血清配方。屏幕上的基因序列里，加入了段从藤蔓里提取的共生基因。"阿凯他们不是失控。"苏晓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跳动，"是在进化，就像你一样，是好事。"她调出撒哈拉的卫星图像，黄沙中隐约可见座金字塔形状的建筑，顶端闪烁着红光，"沙暴尸的核心，就在那座祭坛底下，错不了。"

飞机升空时，林野回头望了眼巨树。那些半感染者正站在树冠上，和藤蔓一起向他们挥手，淡紫色的瘴气在雨林上空组成道彩虹，美得不真实。他摸了摸胸口的印记，突然明白所谓的尸王，不过是能看懂病毒语言的翻译者——而真正的救赎，从来都藏在敢于共生的勇气里，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