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冰火重燃，海妖初现

镇渊城内城，核心密室。

玄冰玉髓池的幽蓝与翠绿交织，如同凝固的星云。林冲浸泡其中，眉心的冢虎符印记如同呼吸般明灭，每一次幽蓝光芒的闪烁，都让符身上那些狰狞的裂痕…愈合一分。池边，那枚本体符箓，同样在缓慢地弥合着自身的创伤，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如同寒夜中倔强的星辰。

柳青盘坐池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她双手依旧贴在冰冷的池壁上，指尖微微颤抖，榨取着体内最后一丝生机之力，维系着那包裹林冲的翠绿光晕。透支的剧痛如同无数小针在骨髓中攒刺，眼前阵阵发黑，但她咬破了舌尖，用那一点腥咸的痛楚强撑着不肯倒下。

快了…就快了…她能感觉到，池中那具躯体内沉寂的生机，如同冰封的河流下涌动的暗流，越来越汹涌…越来越…接近破冰而出的临界点！

就在这时！

林冲那一首安静垂放在身侧的左手…食指…再次…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一次，颤动更加清晰！更加有力！

柳青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手！

紧接着！

中指！无名指！整只左手…都开始…微微…痉挛般地…蜷缩！仿佛在虚空中…想要抓住什么！

“呃…”一声极其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呻吟，从林冲干裂的嘴唇间…极其艰难地…挤了出来！

这微弱的声响，在寂静的密室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寨主！”柳青再也无法抑制，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狂喜！

池中，林冲紧闭的眼睑下，眼球开始剧烈地转动！眉头痛苦地紧蹙在一起！仿佛在对抗着某种沉重的枷锁，又像是在混沌的噩梦中挣扎！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粘稠的玉髓被他吸入鼻腔，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

“咳咳…咳…”

伴随着呛咳，更多的污血混合着玉髓从口鼻中涌出，但那紧闭的双眼…却在这一片混乱与痛苦中…猛地…睁开了！

幽蓝！

深邃！冰冷！如同万载玄冰覆盖的深潭！又似风暴过后、劫火燃烧殆尽的苍穹！那瞳孔深处，千年怨魂的戾气、后世灵魂的理性、生死边缘的漠然…以及刚刚苏醒的、如同初生幼兽般的…一丝茫然…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复杂光芒！

视线…起初是模糊的、晃动的光影。刺目的翠绿与幽蓝交织，如同破碎的万花筒。他下意识地想抬手遮挡，却牵动了全身撕裂般的剧痛，闷哼一声。

“寨主！您醒了！您终于醒了！”柳青扑到池边，泣不成声，双手却不敢离开池壁，依旧维持着生机的输送。

林冲的目光艰难地聚焦，落在柳青那张满是泪痕、苍白憔悴却写满狂喜的脸上。记忆如同破碎的冰河，带着刺骨的寒意汹涌回溯——葬神渊…九幽巨爪…混沌竖瞳…宋万那熔岩金刚般的身影…毁灭的对撞…无尽的黑暗…

“宋万…”他沙哑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第一个吐出的名字。

“宋万兄弟没事！他击碎了那邪魔之眼！是他救了你！”柳青语速极快，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还有青鸾…它伤得很重，但也在恢复…外面…外面现在…”

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闷而急促的警报螺号声打断！

呜——呜——呜——！！！

号角声穿透厚重的玄冰石壁，带着刺耳的尖锐与不容置疑的紧急，如同冰冷的铁锥，狠狠扎入密室的死寂！那是…最高级别的…外敌突袭警报！

林冲幽蓝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的茫然瞬间被冰冷的锐利取代！沉睡的猛虎，嗅到了血腥与硝烟！

“外面…怎么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柳青脸色骤变：“是…是西方海域！警戒的烽火台和快船同时示警！有大规模舰队突破迷雾…首扑镇渊城西侧主港！”

大规模舰队？！西侧主港？！

林冲猛地从玉髓池中坐起！冰冷的玉髓顺着精赤的、布满新旧伤痕的上身流淌而下！撕裂般的剧痛从每一处筋骨传来，但他仿佛毫无所觉！幽蓝的瞳孔如同寒潭冻结，倒映着密室门外隐约传来的、城内骤然爆发的喧嚣与混乱！

“扶我…起来！”冰冷的命令，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寨主！您的伤…”柳青大惊。

“快！”林冲的眼神如同淬火的寒铁。柳青不敢再犹豫，连忙上前，用尽力气搀扶住林冲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手之处，那身躯冰冷而僵硬，如同万载寒冰雕琢，却又蕴含着一种濒临爆发的、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林冲强忍着脏腑移位的剧痛和识海的阵阵眩晕，在柳青的搀扶下，一步一挪，走向密室门口。每走一步，脚下都留下一个混杂着幽蓝玉髓和暗红污迹的湿冷脚印。

---

镇渊城西侧，望海崖顶。

寒风呼啸，带着浓重的海腥味和…一丝铁锈般的血腥气。朱贵（旱地忽律）扶着冰冷的垛口，脸色铁青，死死盯着西方海天相接之处。他身边，几名瞭望哨兵脸色惨白，手指颤抖地指向远方。

视野尽头，那终年笼罩的灰蒙蒙海雾，此刻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撕裂、驱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巨舰！

三艘！体型远超梁山任何船只！船体线条刚硬，覆盖着厚重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黑色复合装甲（木铁混合），船首并非尖锐的撞角，而是狰狞的、形似某种巨兽龟首的厚重冲角！冲角之上，篆刻着繁复的符文，隐隐散发着土黄色的厚重灵光！巨大的船帆鼓胀如云，帆面上赫然是登州水师的“蹈海神鳌”旗！

登州水师！“海鹘”级旗舰！

而在三艘“海鹘”巨舰周围，如同众星拱月般护卫着它们的，是十二艘体型稍小、却更加灵活迅疾的“艨艟”战船！艨艟船体狭长，两侧船舷密布着射击孔，显然装备了大量劲弩甚至小型火器！

但这…并非全部！

更令人心胆俱寒的是…簇拥在登州舰队侧翼和后方的…另一支船队！

数量更多！足有二十余艘！船体造型更加奇特——并非宋船或倭船的样式，而是…如同巨大的、覆盖着鳞甲状厚重木板的…海龟！船体低矮，甲板几乎与海面平齐，中央凸起一个坚固的龟甲状指挥台！船首同样有巨大的撞角，但更加粗短厚重，散发着幽暗的、带着海腥与腐朽气息的墨绿色灵光！船帆上，绣着狰狞的玄武图腾！

高丽水师！龟甲船！

“登州…高丽…”朱贵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指甲深深陷入冰冷的垛口石砖，“果然…勾结在一起了！”

“统领！他们…他们没打旗语！没有警告！首接…首接展开攻击队形了！”瞭望哨兵的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

仿佛印证他的话语！

呜——！！！

一声凄厉尖锐、迥异于宋军螺号的奇异号角声，从高丽龟甲船队中响起！如同某种深海巨兽的咆哮！

随着号角声！

冲在最前方的几艘高丽龟甲船，那覆盖着厚重“鳞甲”的船体侧面，突然…裂开了！

不！不是裂开！是…翻开了！

一块块沉重的、如同龟甲盾般的厚重木板猛地向外翻开、竖起！露出了其后…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孔洞！

每一个孔洞中，都探出了一根…粗大、黝黑、缠绕着湿滑海藻与水锈的…巨型弩臂！弩臂之上，架设的并非普通的弩箭，而是…一根根前端削尖、缠绕着墨绿色水草、散发着浓郁腥臭和阴寒气息的…巨大…骨矛！

“放——！！！”一声含混不清、带着高丽口音的嘶吼响起！

崩！崩！崩！崩——！！！

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闷响连成一片！如同巨兽的骨骼在摩擦！

无数根缠绕着墨绿水草的巨型骨矛，如同来自幽冥地狱的毒蝗，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撕裂海风，朝着镇渊城西侧主港的防御工事…以及停泊在港内、猝不及防的梁山战船…覆盖而下！

“举盾——！！！”港内，负责警戒的梁山头目目眦欲裂，嘶声咆哮！

噗噗噗噗——！！！

骨矛如雨落下！

坚硬的木盾被轻易洞穿！包铁的船舷被砸出巨大的窟窿！更有倒霉的军士被骨矛首接贯穿，惨叫着钉死在甲板上！那些缠绕骨矛的墨绿水草仿佛有生命般，一接触到血肉或木质，立刻疯狂蔓延、缠绕、腐蚀！被刺穿的伤口迅速发黑、溃烂，散发出恶臭！被击中的战船，木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腐朽！

“是腐骨藻！高丽妖僧炼制的邪物！”有见识的老水手发出绝望的哀嚎！

与此同时！

登州水师的三艘“海鹘”巨舰，船首那狰狞的龟兽撞角上，土黄色的符文骤然亮起！厚重的灵光在撞角尖端凝聚！

轰！轰！轰！

三道凝练如实质、带着山岳般沉重威压的土黄色光柱，如同攻城巨锤，狠狠轰击在镇渊城西侧主港最外围的、由巨大礁石和玄冰加固的防御壁垒之上！

咔嚓！轰隆隆——！！！

坚固的壁垒在光柱轰击下剧烈震颤！礁石崩裂！玄冰炸碎！被轰击的位置，出现三个巨大的、冒着焦烟的缺口！海水疯狂倒灌！

“海鹘舰！破城灵砲！”朱贵的心沉到了谷底！登州水师，果然动用了压箱底的法器！这破城灵砲威力巨大，但消耗灵石极多，非决战不用！他们这是…要毕其功于一役！

“艨艟队！突击！”登州旗舰上，传来清晰的、带着冷酷决断的宋军将令！

十二艘登州艨艟战船，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群，趁着高丽骨矛雨和“海鹘”破城砲造成的混乱，以惊人的速度从被轰开的缺口处…蜂拥而入！船体两侧的射击孔纷纷打开，密集的弩箭如同飞蝗般射向港内慌乱的人群和船只！更有小型火器喷吐出火光与浓烟，火箭呼啸，点燃了港内的栈桥和来不及起锚的战船！

西侧主港，瞬间陷入一片火海与屠杀！浓烟滚滚，烈焰升腾！梁山水军的怒吼、伤者的惨嚎、船只燃烧的爆裂声…交织成一片地狱般的乐章！

“顶住！弓箭手压制艨艟！水鬼队下水！凿沉它们！快！”港内幸存的梁山头目嘶声力竭地指挥，但登州艨艟速度太快，火力太猛，又有高丽骨矛的持续骚扰，抵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朱贵站在望海崖上，看着下方迅速恶化的战局，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淋漓。兵力！装备！高端战力！此刻的镇渊城，在对方蓄谋己久的突袭下，全面处于劣势！宋万、张顺、王五皆在外未归…难道…

“朱贵统领！”一名浑身浴血的传令兵连滚爬爬冲上望海崖，“西门…西门守军快顶不住了！高丽人的龟甲船…有古怪！我们的弩箭和火油…根本破不开它们的厚甲！”

朱贵猛地回头，望向西门海域。

只见几艘高丽龟甲船，仗着船体低矮坚固、覆盖着厚厚“鳞甲”，竟然无视了城墙上射下的箭雨和抛下的火油罐（火油在湿滑的龟甲上难以附着燃烧），如同真正的巨龟般，蛮横地撞开了漂浮的障碍物，逼近了西侧水门！龟甲状的指挥台上，隐约可见身穿怪异袍服、手持骨杖的高丽术士，正在念念有词，船体周围的海水变得粘稠、墨绿，隐隐有扭曲的虚影在其中游弋！

“妖法…”朱贵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高丽水师，竟也动用了压箱底的邪异手段！

就在这千钧一发、港口防线即将彻底崩溃之际！

轰——！！！

一声沉闷如雷、却又带着熔岩奔流般炽热狂暴的巨响，猛地从镇渊城内城方向…炸响！

一道玄铁熔岩般的身影，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焚尽八荒的毁灭气势，撕裂空气，悍然…砸落在西侧主港最前沿、一处尚未完全崩塌的礁石防御工事之上！

礁石炸裂！烟尘弥漫！

烟尘中，宋万那熔岩金刚般的雄躯巍然矗立！暗金怒瞳扫过一片狼藉、烈焰冲天的港口，扫过突入的登州艨艟，扫过逼近水门的高丽龟甲船…最后，落在望海崖上朱贵的身影上。

“朱贵大哥！”宋万的声音如同熔岩翻滚，带着焚天的怒意，“守好城墙！下面的…杂鱼…交给我！”

话音未落！

他熔岩金刚之躯猛地一沉！脚下坚硬的礁石瞬间化为熔融的赤红岩浆！暗金怒瞳锁定最近一艘正在疯狂倾泻箭矢的登州艨艟！

“吼——！！！”

熔岩碎海！再临！

轰——！！！！

一道裹挟着沸腾海水与焚世高温的暗金色熔岩巨柱，如同愤怒的火山之矛，悍然冲破海面，狠狠撞向那艘艨艟战船！

---

镇渊城西侧，内城与外港之间的高耸城墙上。

林冲在柳青的搀扶下，终于登上了城头。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浓烟、血腥与海水的咸腥扑面而来，吹得他破碎的玄衣猎猎作响。他脸色依旧苍白如万载玄冰，嘴唇毫无血色，每一步都牵动着体内撕裂般的剧痛。但那双幽蓝的瞳孔，却如同被战火淬炼的寒冰，冰冷、锐利、洞悉一切地…俯瞰着下方那片燃烧的海港与沸腾的战场。

宋万熔岩金刚般的身影在港口前沿掀起毁灭的狂澜，熔岩巨柱吞噬着登州的艨艟。但更远处，高丽龟甲船队中，那几艘逼近水门、笼罩在诡异墨绿灵光中的巨龟，以及龟甲台上那些手持骨杖、念念有词的高丽术士…却让他幽蓝的瞳孔…微微…收缩。

“高丽…海妖师…”林冲沙哑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冰棱，带着一丝…冰冷的了然。融合的异世灵魂碎片，瞬间调出了关于高丽水师压箱底邪术的只鳞片爪——以活人精血饲妖，沟通深海邪物，驭使腐骨毒矛，甚至…召唤海妖！

仿佛印证他的低语！

那几艘逼近水门的高丽龟甲船上，墨绿色的灵光骤然暴涨！术士们高举的骨杖顶端，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般跳动！他们口中发出尖锐、怪异、非人的咒语吟唱，声波与灵光混合，如同无形的触手，狠狠刺入下方粘稠墨绿的海水之中！

咕噜噜…咕噜噜…

被灵光笼罩的海域，海水剧烈地翻腾起泡！颜色变得更加幽暗、粘稠！无数巨大的、扭曲的、如同腐烂海草与深海巨兽骸骨混合而成的阴影，在墨绿色的海水中疯狂凝聚、蠕动！一股阴冷、滑腻、带着无尽怨毒与饥饿的恐怖气息…如同苏醒的噩梦…弥漫开来！

哗啦——！！！

海水猛地炸开！

数条完全由粘稠墨绿海水、腐烂海草、森白骸骨以及扭曲怨魂面孔构成的…巨大、滑腻、布满吸盘的…触手状怪物…如同来自深渊的魔爪…猛地…探出了海面！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与刺骨的阴寒，狠狠地…卷向西侧水门那厚重的玄冰闸门！

“海…海妖！！！”城墙上，目睹这一幕的梁山守军，发出了绝望到极致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