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一缕“魂力”

盘膝而坐，摒除杂念。

这八个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顾清薇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然而，脑海中却像是开了锅的热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根本无法控制。

那个叫王通的胖子，他那身被肥肉撑得变形的锦袍，和那双淫邪的小眼睛，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

父亲那张因羞愤而扭曲的脸，母亲那饱含失望与怨怼的哭诉，还有二叔顾长柏那虚伪和煦的笑容……

一幕幕，一桩桩，都像是一根根尖锐的冰棱，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让她如何能够平静？

她越是想摒除这些杂念，它们就越是清晰，越是喧嚣。

《凝神诀》的第一步，便是“内视己神”。要求修炼者能够“看”到自己那虚无缥缈的精神力。可顾清薇尝试了许久，眼前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她不甘心，一次又一次地尝试。

时间在悄然流逝，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每一次失败的尝试，都像是在消耗她的精气神。渐渐地，一种尖锐的刺痛感，开始从她的太阳穴传来，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正一寸寸地往里钻。

“唔……”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原来，修炼竟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

身体的疲惫，精神的刺痛，再加上对未来的绝望，让她几乎想要放弃。

或许……就这样算了吧。

或许，自己真的就是个废物，无论是修仙，还是这从未有人听过的“魂修”，都不是她这种人能够觊觎的。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草般疯长。

就在她心神即将失守，准备彻底放弃的瞬间，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突兀地在她脑海中闪过。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在一个破败的山神庙里。年轻的大长老，正抱着那本残缺的《魂印真解》，瑟瑟发抖。他己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因为一次修炼失误，他引来了一只一阶妖兽“风狼”，拼死才逃了出来，身上满是伤口。

他饥寒交迫，前路渺茫，可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对着破旧的神像，用嘶哑的声音，低声却坚定地吼道：“贼老天！你不让我修仙，我偏要修出个名堂来！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知道，没有灵根，一样可以……问鼎大道！”

那份不甘，那份执着，那份哪怕身处深渊、也要仰望星空的倔强，如同滚烫的岩浆，猛地灼烧了顾清薇那颗即将冰封的心！

是啊！

大长老当年，比她如今的处境还要凄惨百倍！他都能坚持下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自怨自艾！

更何况，她己经没有退路了！

不成功，便是死！不，是比死还要凄惨的，落入那头“五花肉”的手中！

想到这里，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不甘心，从她心底最深处，轰然爆发！

“凝！”

她咬紧牙关，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都汇聚于一点，狠狠地朝着那片无边的黑暗撞了过去！

这一次，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嗡——！”

仿佛一层无形的薄膜被捅破了。

眼前的黑暗，瞬间褪去。

她“看”到了。

那是一片广阔无垠的、灰蒙蒙的空间，如同混沌初开时的天地。在这片空间里，飘散着无数星星点点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尘埃”。这些“尘埃”漫无目的地漂浮着，时而汇聚，时而散开，毫无规律可言。

顾清薇的心头，瞬间涌起一阵明悟。

这片灰蒙蒙的空间，就是她的识海。

而那些星星点点的“尘埃”，便是她那散乱的、从未被凝练过的精神力！

成功了！她终于完成了《凝神诀》的第一步！

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立刻开始了第二步——“聚沙成塔”。

顾清薇小心翼翼地，尝试用意念去调动那些精神力“尘埃”。

然而，这些“尘埃”就像是一群调皮捣蛋的孩子，根本不听指挥。她的意念刚一靠近，它们便“呼啦”一下西散奔逃，仿佛在跟她捉迷藏。

她想让它们往东，它们偏偏往西。她想让它们凝聚，它们反而散得更开。

每一次调动，都伴随着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顾清V薇却不急不躁。她想起了大长老记忆中，他初次尝试时的笨拙。那时的他，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勉强能让几颗“尘埃”听从指挥。

自己因为吸收了他的魂源，神魂天生就比普通人强大凝练，己经省去了无数功夫，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沉下心，不再试图去强行命令它们，而是学着去“感受”它们，去“亲近”它们。她将自己的意念，化作一道温柔的风，轻轻地拂过那些“尘埃”，向它们传递着亲近、友好的信号。

这个方法，竟然真的奏效了。

那些“尘埃”不再躲闪，甚至有几颗胆子大的，还主动朝着她的意念靠了过来，亲昵地蹭了蹭。

顾清薇心中一喜，立刻乘胜追击。

她就像一个耐心的牧羊人，用最温柔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将那些散乱的“羊群”，朝着一个方向引导。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比绣花还要精细百倍。

不知过了多久，当祠堂外的天色由明转暗，又由暗转明时，顾清薇的识海中，终于发生了质的变化。

成千上万颗精神力“尘埃”，在她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被汇聚到了一起。它们互相挤压、融合、旋转，发出微弱的光芒。

“凝！给我凝！”

顾清薇发出了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所有的“尘埃”猛地向中心塌缩！

“轰！”

一声无声的轰鸣，在她的识海中炸响。

当光芒散去，原本那片散乱的“尘埃”，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悬浮在识海中央的、比头发丝还要纤细，却散发着璀璨光芒的能量丝线！

这根丝线虽然微弱，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它坚韧而灵动，可以随着顾清薇的意念，自由地伸缩、弯曲，变幻成各种形态。

这，便是《魂印真解》中提到的，魂修的根本——【魂力】！

它是由高度凝聚的神魂之力形成的，一种可以初步干涉现实的能量！

顾清薇缓缓地睁开眼睛。

整整一天一夜的修炼，让她的身体疲惫到了极点，脸色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她的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宛如黑夜中被洗涤过的星辰。

她欣喜若狂，立刻就想验证自己的成果。

她抬起手，意念一动，识海中那缕珍贵无比的魂力，便顺着她的意念，从指尖延伸了出来。

在现实世界中，这缕魂力是无形无质的，肉眼根本看不见。但顾清薇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

她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这缕魂力，朝着桌案上香炉里，那一层薄薄的香灰，轻轻拂了过去。

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拨动。

那一层静止不动的香灰，竟真的被……拨动了一丝！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几乎难以察觉。

但这一丝，却像是开天辟地时的第一道雷霆，狠狠地劈开了顾清薇眼前所有的绝望与黑暗！

她成功了！

她，一个被断定“仙路断绝”的绝缘灵根，凭借着一部残缺的古法，凝聚出了属于自己的、第一缕力量！

这条路，是通的！

顾清薇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眼泪夺眶而出。这泪水，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在无尽的黑暗中，终于亲手点燃了那第一星希望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