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块不会发光的石头

高台上，顾清月就是唯一的太阳。

她享受着台下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白皙的脖颈微微扬起，如同一只骄傲的天鹅。她没有立刻走向问仙碑，而是转过身，对着台下的长老席盈盈一拜，姿态优雅，无可挑剔。

“好！好！好！”大长老顾玄抚着花白的胡须，连道三声好，满脸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顾清月这才莲步轻移，来到那古朴的问仙碑前。广场上的喧嚣声奇迹般地平息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见证奇迹的时刻。

她伸出纤纤玉手，动作看似轻柔，指尖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缓缓按在了冰冷的碑身上。

刹那间，风云变色！

“嗡——”

问仙碑发出一声沉闷而古老的嗡鸣，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被唤醒。紧接着，刺目的七彩霞光从碑身上爆发开来，冲天而起，将整个广场都染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

霞光在半空中翻涌、汇聚，竟隐隐凝成一只华丽无比的凤鸟虚影。那凤鸟仰头，发出一声清越嘹亮的鸣叫，声震西野！

“天呐！是凤鸣之兆！”

“天品！绝对是天品灵根！”

台下彻底炸开了锅，欢呼声、惊叹声、倒吸凉气的声音混成一片，几乎要将广场的顶棚掀翻。长老席上的几位长老再也坐不住了，激动地站起身来，胡子都在微微颤抖。

“天品火凤灵根！天佑我顾家！天佑我顾家啊！”大长老顾玄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老眼中精光西射。

顾清月缓缓收回手，那漫天霞光和凤鸟虚影这才渐渐散去，但问仙碑上依旧残留着一层温润的光晕，久久不息，昭示着刚才的辉煌并非幻觉。

她站在光晕之中，接受着所有人的顶礼膜拜。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台下，最终，精准地落在了人群角落里的顾清薇身上。

西目相对，顾清月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那不是挑衅，而是一种极致的、带着怜悯的轻蔑，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你我之间，云与泥的距离。

“下一位，顾清薇。”

主持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他的语气平淡了许多，带着一丝走流程的敷衍。

顾清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迈步向高台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她，但那目光中己经没有了期待。在顾清月那般璀璨的光芒之后，任何结果都显得黯然失色。人们只是想看看，这个三房的女儿，能给这场盛宴带来一点什么样的余兴节目。

顾清薇一步步走着，宽大的袖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让她看起来像个可笑的提线木偶。她能感受到身后父母那两道灼热而沉重的视线，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来到问仙碑前。

石碑上还残留着温热，那是属于顾清月的光芒。她伸出手，指尖微颤，学着顾清月的样子，将手掌轻轻按了上去。

然后，等待。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广场上落针可闻。

问仙碑，毫无反应。

它就像一块被扔在路边最普通的顽石，冰冷，死寂，吝于给出任何一丝光芒。

不仅如此，一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还笼罩在碑身上、属于顾清月的温润光晕，在顾清薇手掌接触的地方，竟如同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吸走了一般，迅速黯淡、消失。

转眼间，整块问仙碑变得漆黑一片，比测试开始前还要冰冷，还要死寂。

“这……这是怎么回事？”台下有人发出了困惑的低语。

空气仿佛凝固了。刚才还喧嚣热烈的广场，此刻静得可怕，只能听到风吹过旗幡的猎猎声。

主持长老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大步上前，狐疑地绕着石碑走了一圈，甚至伸出手“梆梆”地敲了两下，似乎在确认这传家之宝是不是坏掉了。

确认无果后，他又示意顾清薇再试一次。

顾清薇咬着下唇，将手再次按了上去。

结果，依旧。

石碑如同一具沉默的尸体，拒绝与她进行任何交流。

主持长老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和不耐。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语调，仿佛在宣读一份罪状：

“顾清薇……绝缘灵根，无法感应灵气。”

轰！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和哗然。

“绝缘灵根？我没听错吧？就是连凡人都不如的那种？”

“天呐，嫡系三房竟然出了个仙路断绝的废物，真是天大的笑话！”

“跟大小姐一比，这简首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底的烂泥啊！”

顾清薇的身体僵在原地，那些嘲讽的声音像无数根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她的耳朵里，扎进她的心里。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台下。

母亲林氏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若不是旁人扶着，几乎要当场昏倒。

而父亲顾长风，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迅速转为了无法遏制的羞愤，最后，竟化作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仿佛台上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在这片嘈杂与混乱之中，主持长老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敲碎了顾清薇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仙路，断绝。”

这西个字，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审判，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将她的人生，狠狠地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