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会走路的“五花肉”

二天一早，顾清薇就被父母从祠堂里“请”回了家。

“请”这个字用得极其客气，动作却不容置疑。母亲林氏拉着她的手，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仿佛她不是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废物，而是即将出嫁的宝贝女儿。

家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连平日里积灰的角落都擦拭得干干净净。父亲顾长松和母亲林氏都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袍，强撑着笑脸，轮番上阵劝说顾清薇。

“薇儿，听爹娘的话，认命吧。”顾长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以你现在的情形，能嫁给王家主，己经是你最好的归宿了。”

林氏则在一旁帮腔，细数着王家的富庶和王通的“威名”：“你想想，嫁过去就是筑基修士的妾室，吃香的喝辣的，多少凡人女子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不要再使性子了，听话。”

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告诉她，这是一场多么划算的买卖。

顾清薇一言不发，任由他们摆布，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午时刚过，门外传来一阵喧哗，管家的声音带着谄媚的语调高声喊道：“恭迎王家主大驾光临！”

顾清薇的心，沉到了底。

所谓的“贵客”登门了。

只见一个巨大的肉球，从门口“滚”了进来。来者正是青阳王家的家主，王通。

他实在是太胖了，整个人像一个被吹胀的皮球，以至于那身用金丝绣着猛虎下山图的华贵锦袍，被他穿出了紧身衣的效果，猛虎硬生生被撑成了憨态可掬的肥猫。他每走一步，浑身上下的肥肉都像波浪一样颤抖，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在下一秒就散架。

他那肥厚的十根手指上，戴满了颜色各异的玉石扳指和戒指，绿的、红的、白的，活像一个移动的当铺。脸上泛着一层不正常的油光，仿佛刚从油锅里捞出来。一双小眼睛深深地陷在肥肉里，只剩两条缝，却从中迸射出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淫邪之光。

这就是她未来的“夫君”。一坨会走路的、散发着铜臭味的五花肉。

王胖子一进门，视线就如同黏腻的苍蝇，牢牢地粘在了顾清薇身上。他从头到脚，肆无忌惮地来回扫视，那眼神，不像是看一个人，更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屠夫，在估量一头待宰的猪羊，盘算着从哪里下刀，肉质才最肥美。

“嘿嘿嘿……”他咧开油腻的大嘴，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笑声，“不错，不错！顾三长老，你这个女儿，本座很满意！”

他踱着步子走到顾清薇面前，一股混杂着脂粉、酒气和汗臭的古怪味道扑面而来，熏得顾清薇一阵反胃。

“身段还行，就是太瘦了点，跟个豆芽菜似的。”王胖子伸出的舌头，舔了舔厚嘴唇，“不过没事，本座府里有的是灵丹妙药，别的不敢说，保证不出三个月，就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该有肉的地方，一两都不会少！”

他说着，竟真的伸出了那只肥得像猪蹄一样的手，想去捏顾清V薇那张清瘦的脸蛋，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那只手离她的脸越来越近，顾清薇甚至能闻到他指缝里传来的、令人作呕的油腻气味。

就在那肥手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一种生理性的厌恶让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惊险地躲开了那只咸猪手。

厅堂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王胖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那双小眼睛里迸射出阴冷的光。

“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让在场的顾家人心头一紧。

顾长松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他眼看就要谈成的“大生意”即将泡汤，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父女情分。他非但没有站出来维护女儿，反而一步抢上前，对着王胖子点头哈腰地赔笑道：

“王家主，您息怒，您息怒！小女她……她怕生，对，就是怕生，没见过世面！”

说着，他猛地回头，脸色瞬间变得狰狞，对着顾清薇低声呵斥道，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薇儿，你太不懂规矩了！还不快过来，给王家主赔个不是！”

赔罪？

顾清薇看着眼前这令人作呕的“五花肉”，再看看一旁为了利益，不惜将女儿推入火坑、卑躬屈膝到毫无尊严的亲生父亲。

她心中那最后一丝名为“亲情”和“家族”的幻想，在这一刻，“轰”的一声，彻底化为了冰冷的灰烬。

她没有动，没有说话，更没有赔罪。

她只是抬起头，用一双黑白分明、却死寂得如同千年寒潭的眼睛，冷冷地看着眼前这荒诞而又可悲的一幕。那眼神，像是在看两个与她毫不相干的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