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心以对

太医院西偏殿的鎏金兽首香炉中，沉水香与艾草交织成雾，将雕花槅扇上的并蒂莲纹熏得若隐若现。苏桃桃睫毛轻颤的瞬间，铜鹤烛台上的烛芯突然爆开一朵灯花，噼啪声响惊得屏风外两个身影同时转身。玄色龙袍带起的劲风掀翻了案头青瓷药碗，碎瓷片在金砖地上迸溅出清脆的回响；暗卫统领腰间的玄铁剑也出鞘三寸，白玉茶盏应声而碎，碧色茶汤蜿蜒成溪，漫过裴昭绣着暗纹的皂靴。

晨光从雕花窗棂的菱形镂空处漏进来，在燕临渊眼下青黑处镀上一层金边。这位素来端方自持的帝王，此刻鬓发散乱，月白中衣的系带松垮地垂在胸前，袖口还沾着半干的血迹——那是前日为她擦拭伤口时留下的。而裴昭倚在朱漆廊柱上，常年冰冷的面具不知去向，露出的面容苍白如纸，右耳后的绷带被血浸透，暗红痕迹正沿着亚麻布料的纹理缓缓晕染。

“笨女人！”裴昭别过脸去，喉结上下滚动，右手却下意识地探入怀中。油纸包带着体温滚落在苏桃桃掌心时，她闻到了淡淡的桂花蜜香。蜜饯表面还凝结着细小的糖霜，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点，“苦药配甜糖，才好喝。”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转身时后颈绷带滑落半寸，狰狞的伤口赫然在目——那是那晚为了劈开围攻她的刺客，被淬毒匕首划伤的印记。

燕临渊单膝跪在床前，龙纹玉戒在他指尖泛着温润的光。他小心翼翼地捧起苏桃桃的手，指腹着虎口处那道新结的疤痕，仿佛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皇帝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意，“朕的命，应当由朕自己守护。”窗外秋风掠过梧桐叶，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金丝绣着云海腾龙的屏风上，明明是剑拔弩张的姿势，却莫名生出几分缱绻。

苏桃桃悄悄打开攻略面板，淡蓝色的虚拟界面在视网膜上若隐若现。燕临渊的好感度条己攀升至98%，只差最后两格就能达成完美攻略。可当她的目光扫过燕临渊发间新添的银丝，落在裴昭藏在袖中微微发抖的手，忽然觉得那些闪烁的数字如此苍白。昨夜未写完的祈福笺从皇帝袖中滑落一角，泛黄宣纸上“愿桃安”三个字墨迹未干，力透纸背；而裴昭转身时露出的半截绷带，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比任何虚拟数值都更滚烫真实。

“其实......”她轻声开口，却被突然闯入的太医令打断。老臣捧着药碗正要行礼，却被燕临渊抬手制止。皇帝接过黑褐色的汤药，放在唇边轻轻吹凉，金镶玉护甲磕在碗沿发出清响。裴昭见状冷哼一声，从腰间解下随身酒壶灌了一口，却在转身时又掏出一把蜜饯，默默放在苏桃桃枕边。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雨丝顺着琉璃瓦滴落，在青石阶上敲出细密的声响。苏桃桃望着眼前两个剑拔弩张却又小心翼翼的人，忽然想起穿越前在图书馆看到的一句诗：“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原来当真心具象化，那些冰冷的攻略数据，终究抵不过此刻眼底的温柔与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