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凌晨三点的温柔

床头的电子闹钟跳成03:07时，苏软软忽然发出含糊的呓语，指尖痉挛般攥紧了床单：“哥哥……别走……软软怕……”她眉心拧成一团，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进枕套，病号服领口被攥出褶皱。苏桃桃刚掀开毛毯起身，腕骨却突然被一片带着体温的掌心按住——带着雪松香水味的阴影笼罩下来，苏沉砚半跪在床边，指腹擦过她右脸颊上斑驳的药膏痕迹。

那是方才给苏软软处理手臂烫伤时蹭到的京万红，深褐色膏体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晕开，像落在宣纸上的墨点。记忆里的苏桃桃曾为了眼角一颗小痘，逼着美容师连夜从香港飞来做皮肤管理，此刻却任由药膏在脸上结块，睫毛上还沾着给妹妹擦药时蹭到的棉签绒毛，像落了两根雪白的蒲公英。

“我来。”他的声音带着深夜未散的沙哑，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不像苏软软柔若无骨的手，这双手掌心的茧子蹭过退烧药瓶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却摇摇头，从宽松的卫衣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笔记本，封皮边角磨出毛边，显然被翻看过无数次：“三点该换冰袋了，妹妹膝盖的旧伤遇潮会痛，还有退烧药要兑温水……”

笔记本被翻开的瞬间，薄荷味的风油精气息混着纸页香涌出来。陆淮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白大褂下摆还沾着雨夜的潮气，目光定在泛黄的纸页上——手绘的护理时间表用彩笔标着不同色块，凌晨三点的格子里画着冰袋图案，旁边贴着张小纸条，是从护士站撕下来的用药说明，每处剂量数字都被红笔圈住，空白处写着歪歪扭扭的批注：“陆医生说饭后吃药不伤胃”“软软喝布洛芬会吐，要换对乙酰氨基酚”。

“陆哥哥看这个。”她忽然翻到夹着便签的那页，指尖捏着张泛黄的纸——是去年苏软软肠胃炎住院时的用药清单，每样药名旁边都画着小太阳或哭脸，在“陆淮”签名的医嘱下方，用荧光笔标着：“哥哥开的药最甜，软软喝完会笑”。陆淮忽然想起半个月前，苏桃桃曾在病房里摔了他开的国产胃药，斥骂“廉价药配不上苏家人”，此刻却看见那些被她嫌弃过的药名旁，都画着苏软软最爱的兔子贴纸。

雨声突然变大，窗玻璃上凝出细密的水珠。苏桃桃靠在沙发扶手上打了个哈欠，指尖无意识地揉向眼睛，露出手腕内侧淡粉色的旧疤——那是十岁在乡下爬树时摔的，原主曾花十万块做疤痕修复，却总对着镜子抱怨“影响戴宝格丽手链”。此刻疤痕在落地灯的暖光下几乎透明，像片落在雪地里的樱花，边缘还留着当年村医用紫药水涂过的淡淡痕迹。

苏沉砚的声音忽然从床头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柔。他不知何时翻出了压在阁楼角落的《安徒生童话》，深灰羊绒睡袍下摆拖在地上，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小美人鱼的尾巴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还是微笑着走向王子，因为她的心脏里装着比疼痛更温暖的东西……”窗外的雨珠顺着玻璃滑落，在他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苏桃桃看见他指尖停在“牺牲”那页——那里贴着张小小的便利贴，是她昨夜偷偷夹进去的，上面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旁边写着：“其实哥哥的童话书，软软藏在枕头底下看过一百遍”。

药味在空气里渐渐散开，苏软软的呓语渐渐平息。陆淮发现苏桃桃不知何时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没换的冰袋，指尖却轻轻护着冰袋边缘，怕冷凝的水珠滴在沙发上。她的卫衣领口滑下半边，露出后颈上淡青色的胎记——那是原主为了模仿苏软软，特意去纹的假胎记，此刻却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真实，像片落在雪地里的、永远不会融化的春雪。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窗台时，苏沉砚发现沙发上的人动了动。她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体温枪，指尖碰到他昨夜放在那里的热牛奶——温度刚好适口，是她从前最嫌弃的“没味道的脱脂奶”。攻略面板上的数字在晨光里轻轻跳动，他看见她袖口露出的红绳——那是苏软软五岁时编的手绳，原主曾说“土气死了”，此刻却被她牢牢系在腕间，绳结处还缠着根细细的银链，是他去年随手送的、被原主丢进首饰盒最底层的小吊坠。

雨声渐歇，楼下传来佣人准备早餐的动静。苏桃桃低头看着本子上画歪的小太阳，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苏沉砚将毛毯往她肩上又紧了紧，指尖擦过她发梢的药膏——这次没再嫌弃，反而带着极轻的力度，像在触碰某种易碎的珍宝：“去睡会儿，我守着软软。”他的声音比昨夜更暖，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目光扫过她本子上写满的“苏软软过敏清单”，忽然发现那些曾被他视为“恶毒”的痕迹，此刻都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带着体温的小字——像春天的雪，正在一点点融化。

陆淮在医药箱里翻找棉签时，忽然摸到盒创可贴。粉色的包装上印着小熊图案，是苏软软最喜欢的款式，背面贴着张便利贴：“陆哥哥给软软包扎时，记得用小熊贴贴，她会不怕疼”。他抬头看向沙发上抱着笔记本打盹的人，发现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嘴角还沾着点药膏——比起记忆中那个骄纵的假千金，此刻的她更像个守着妹妹的、笨拙却认真的姐姐，那些曾被厌恶的尖锐棱角，不知何时都变成了温柔的弧度，像冬雪覆盖的枝桠，悄悄冒出了春芽。

晨光漫进房间时，攻略面板上的数字终于开始跳动。苏桃桃迷迷糊糊地想，原来比起刻意的讨好，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反差”，才是敲开冰封心门的钥匙。就像此刻落在她手背上的、苏沉砚指尖的温度，还有陆淮递来的、泡着她最讨厌的红枣的温水——这些曾被原主不屑一顾的温柔，此刻都成了攻略进度条上，最温暖的注脚。